庚寅冬[1]，予自小港欲入蚊川城[2]，命小奚以木簡京書從[3]。時(shí)西日沉山，晚煙縈樹，望城二里許，因問渡者：“尚可得南門開否？”渡者熟視小奚，應(yīng)曰：“徐行之，尚開也，速進(jìn)則闔[4]?！庇钁C為戲[5]。趨行及半，小奚仆，束斷書崩，啼，未即起，理書就束，而前門已牡下矣[6]。

徐爽然[7]，思渡者言近道[8]。天下之以躁急自敗、窮暮而無所歸宿者，其猶是也夫[9]，其猶是也夫！

注釋：

[1]庚寅：清順治七年（1650）。[2]蛟川：水名，指晉代周處斬蛟的荊溪，在江蘇宜興縣南。[3]小奚：童仆。木簡：木板。[4]闔：合，關(guān)。[5]慍（yùn）：含怒。[6]牡下：上鎖。牡，門閂，鎖簧。[7]爽然：默然自失貌。[8]道：哲理。[9]其：猶“殆”，表擬議或推測。夫：語助詞，表疑問或感嘆。

周容（1619—1679），字茂三，一字?（mào）山，浙江鄞縣人。明亡后不仕清朝，剃發(fā)為僧，周游天下。后因要奉養(yǎng)老母又還俗。清廷開博學(xué)鴻詞科，朝臣有人薦他應(yīng)試，他以死力拒，不赴試。全祖望說他“幾于每飯不忘故國，黍離麥秀之音，讀之令人魂斷?！庇小洞壕铺眠z書》。

這篇短文以小見大，所發(fā)的感慨也許是針對明末倉猝召募義師、最終未能挽救敗局的歷史教訓(xùn)。但在今天看來，它更像一則寓言，揭示了“欲速則不達(dá)”的深刻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