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在《沁園春·長沙》中,展現(xiàn)了自己非凡的氣魄和自信,一句“誰主沉浮”仿佛暗含著自己即將獲取勝利的那種輕狂和自在。但在時代的大潮中,浪淘盡的風流人物畢竟只有區(qū)區(qū)那么幾位,大多數(shù)的我們,可能只能是這社會汪洋的一頁扁舟,循著命運的軌跡一沉一浮。而這正是我讀完《亞細亞的孤兒》后的感受。說來也巧,在看完《亞細亞的孤兒》之前正好讀完了路遙的《人生》。兩本書雖是不同時代、不同地域的產(chǎn)物,但卻同樣描寫了青年人在時代和命運左右后的無奈與迷茫。不管是《亞細亞的孤兒》中描寫的抗戰(zhàn)年代的臺灣,還是《人生》中展現(xiàn)的改革時期的陜北高原,雖然與我們現(xiàn)在的時代有著一定的距離,但書中主人公的那種心態(tài)卻格外的讓人熟悉與感同身受——那是在面對無形規(guī)范和約束后的一種迷惘,一種疑惑。在沒有了戰(zhàn)火的今天,我們似乎依舊被束縛的很緊,躊躇滿志的我們依舊找不到前進的方向,這與多年前的青年才俊,似乎相差無幾。
吳濁流的《亞細亞的孤兒》描寫了日據(jù)臺灣時期,主人公胡太明這個知識分子曲折蜿蜒的一生。他早年依照爺爺?shù)囊馑迹邮苤袊鴤鹘y(tǒng)的儒家教育,骨子里就有著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一種敬仰和尊重。但好景不長,日本所謂的“國民教育”逼迫著他不得不半路放棄他對傳統(tǒng)的追隨,進而進入日辦學校進行奴化教育。成年后,這種文化認同的模糊感,讓胡太明更加無法找到自己的方向。他跑去日本,但日本人并沒有把他作為族人接納;他跑去大陸,但大陸人卻惶惶然要遣送他回臺,生怕他是日本的間諜。兩邊都沒有的得到認同的太明只能悻悻地回到臺灣。但千辛萬苦回到臺灣之后,太明卻越發(fā)認不清臺灣的面目了——腐朽的政府,悲慘的人民,破壞的環(huán)境讓太明感到了深深的絕望,他才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就是那個沒人要的孤兒。終于,在歷經(jīng)親人相繼離去的太明,最終瘋了,或許只有在紊亂的精神世界中,他才能解脫自我。
看罷《亞細亞的孤兒》,我總覺得太明跟自己很像。一樣的理想主義,一樣的熱愛自由,一樣的溫順隨性。面對歷史滾滾的洪流,我們不敢揭竿而起,不敢慷慨赴死;面對社會種種的不公,我們只能暗自反抗,只能忍氣吞聲;面對種種天災人禍,我們習慣了默默接受,自己吞下那難咽的苦果。我們有著太多太多的顧慮和負擔,在一次次的絕望后,我們能做的,終究還是隱忍。我想,或許我們中國人的宿命就是這樣,至少大多數(shù)是這樣罷。在經(jīng)歷了五千年風和雨的洗禮后,我們早已沒有了棱角分明的輪廓,早已學會了強權(quán)下的屈服。在一次次的抗爭中,其實我們努力守衛(wèi)的東西實在是少的可憐——無非是自己那一片小天地的安然與自在。不管是哪個時期,中國人民都稱得上的是最忠誠的“良民”,自給自足的小農(nóng)經(jīng)濟對中華兒女的影響遠遠超出了其物質(zhì)層面的范疇,已經(jīng)深深浸染在了每一個中國人的精神之中。我非常愛用“和稀泥”這個詞來形容我們自己——只要不是萬不得已的情況,我們常采用一種極近中庸的方式來處理問題。溫和,謙遜是我們一貫的態(tài)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我們一貫的做法;不傷和氣、和諧發(fā)展是我們一貫的目的。哪怕是遇到極其荒誕可怕的事,只要沒讓我們活不下去,我們依舊習慣于自嘲式的笑笑,然后還是像和稀泥一樣,忍一忍就這么“和”過去了。當然,中國不乏充滿激情、義憤填膺之人,他們往往是時代的弄潮兒,敢于挑戰(zhàn)世俗的一切。但不得不承認,我們中的大多數(shù),還是習慣隨著命運的安排,重復著自己人生的起起落落。但讓人難過的是,我們的這種溫順往往又有點極致的讓人心疼——多少婦女在男權(quán)主義的價值體系中喪失了自己最起碼的獨立和尊嚴,在絕對服從丈夫的觀念下竟連失去了自我都毫不自知;多少農(nóng)民在沒有任何知識背景的情況下失去了自己的話語權(quán),隨著社會的輿論和別有用心之人的招搖拐騙而隨風飄搖;多少人民被歷史一次次的拋棄與踐踏,在歷經(jīng)了滅頂之災之后只能獨自躲在屋里添著那流血的傷口,硬生生的吞下本不屬于他的惡果。當自己的一切都被剝奪殆盡,一無所有的我們這時才會揭竿而起,才會不怕流血犧牲,才會爭奪自己的權(quán)利。當一個如此溫和的民族都忍無可忍之時,這將不僅僅是國家的悲哀,更是一個民族的悲哀。
但很多時候,我又著實很迷茫。我常常思考,作為我們這樣的知識分子,面對我們的國民,抑或是我們自己,我們又能做什么呢?如果我們處在戰(zhàn)爭年代,我們中的大多數(shù)是否也像太明那樣,既不能超然于戰(zhàn)爭之外,又不能完全立足于現(xiàn)實,在自我的矛盾中,失去了那種奮不顧身、慷慨赴死的決心,失去了那種不問世事、淡然一切的灑脫。人的命,天注定,每當聽到這種宿命感極強的話語時,我的自身卻總不自覺的產(chǎn)生一種反感與排斥——我們的命運不應該早早的被釘死,或許我們要做的事情并沒有那么難,或許我們只是需要一點點的改變。當我們明知自身的努力不能改變時代的步伐時,稍稍偏向一下我們心中的天平,一切好像都不那么困惑了。前進一步,我們在洪流中努力釋放自己的能量,盡可能的感化喚醒更多的人,盡可能的打開人們心靈的枷鎖。后退一步,我們在煙雨中退避三舍,找到自己心靈的依托,努力經(jīng)營自己的世界、找到萬物的真諦,同樣的海闊天空。當我們不再糾結(jié)于眼前的現(xiàn)狀,不再糾結(jié)于繁瑣世俗的約束之后,你會找到心的方向。哪怕我們在追逐的過程中頭破血流,我想,我們亦是無悔的了罷。
人生苦短,與其碌碌無為一生,何不讓你的生命在那一剎那綻放出只屬于你自己的獨特光芒呢?碌碌有為,敢進敢退,能攻能守,或許,這才是我們該有的人生態(tài)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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