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明遺臣行人王夫之[1]，字而農(nóng)，葬于此。其左則其繼配襄陽鄭氏之所?也[2]。自為銘曰：

拘劉越石之孤憤[3]，而命無從致，希張橫渠之正學[4]，而力不能企。幸全歸于茲丘[5]，固銜恤以永世[6]。

墓石可不作，徇汝兄弟為之[7]，止此不可增損一字，行狀原為請志銘而作[8]，既有銘不可贅。若汝兄弟能老而好學，可不以譽我者毀我，數(shù)十年后，略記以示后人可耳，勿庸問世也。背此者自昧其心。

注釋：

[1]行人：王夫之受瞿式耜薦，曾為南明桂王的行人司行人，掌傳旨冊封等事。[2]?（fù）：合葬。[3]劉越石：劉琨，字越石，晉中山魏昌（今河北無極）人。晉代將領，永嘉時任并州刺史。愍帝初，任大義軍，都督并州諸軍事，他忠于晉室，“枕戈待旦，志梟逆虜”，與劉聰、石勒相對抗。但壯志未酬，為段匹?所害。[4]張橫渠：張載，字子厚，鳳翔?縣（今陜西眉縣）橫渠鎮(zhèn)人，世稱橫渠先生。北宋哲學家。曾任崇文院校書等職，后因病屏居，著書講學。著有《正蒙》等書。他哲學中的唯物主義部分，對王夫之有很大影響，王撰有《張子正蒙注》一書。[5]全歸：全身而死。丘：指墳墓。[6]銜恤：含憂?！蹲灶}墓石》到此為止，下面一段為附告他兩個兒子的話。[7]徇：曲從、順從。兄弟：指王夫之的兩個兒子王??、王??。[8]行狀：傳記的一種，它詳敘死者世系、名字、爵里、行治、壽年等內(nèi)容，以供議謚、撰史傳。撰墓志之用。

本文選自《王船山詩文集?齋文集補遺》。這是王夫之為自己作的墓志銘，其序和銘都特別簡短，但卻體現(xiàn)了王夫之的思想性格及其文風，念念不忘其為“明遺臣”，“抱劉越石之孤憤”，字里行間透露出一股未完成復國大志的悲壯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