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弇 申元之 馬自然 張巨君

韋弇

韋弇字景照。開元中，舉進(jìn)士下第，游蜀。時(shí)將春暮，勝景尚多，與其友尋花訪異，日為游宴。忽一旦有請(qǐng)者曰：“郡南十里許，有鄭氏林亭，花卉方茂，有出塵之勝，愿偕游焉。”弇喜，遂與俱。果南十里，得鄭氏亭焉。端室巍巍，橫然四峙，山門花辟，曲徑煙矗。眙而望之，不暇他視，真塵外景也。俄而延弇升巨享之上。回廊環(huán)構(gòu)，飾以珠玉，殆非人世所有。即引見仙子十?dāng)?shù)，左右侍衛(wèi)，華裾靚妝，亦非常世所睹。中有一人與弇語，弇遍拜且詰之。美人曰：“聞吾子西游蜀都，歷訪佳景，春煦將盡，花卉芳妍，愿聊奉一醉，無以延款為疑也?！奔茸磸垬凤嬀?。其陳設(shè)肴膳，奇味珍果，既非世之所嘗;金石絲竹，雅音清唱，又非世之所聞。弇乘間問曰：“某自上國歷二京，至于帝宅尊嚴(yán)，侯家繁盛，莫不見之。今之所睹，故不可偕矣。然女郎何為若此之貴耶?”美人曰：“余非人間人，此蓋玉清仙府也。適欲奉召，假以鄭氏之亭耳。余有新曲，名曰《紫云》，今天子奉尚神仙之道，余以此樂授于吾子，而貢于圣唐之君，以此相托，可乎?！睆m曰：“某一儒生耳，在長安中。區(qū)區(qū)于九陌，以干一名。望天子門不可見;又非知音者，若將貢新曲，固不可為也?！泵廊嗽唬骸熬炔荒?，余當(dāng)寓夢而授于天子。然子已至此，亦道分使然，愿以三寶為贈(zèng)。子其售之，可畢世之富也?！憋嫯?，命侍者出一杯，謂之碧瑤杯，光瑩洞徹。又出一枕，謂之紅蕤枕，似玉而栗，其文微紅，而光彩瑩朗。又出一紫玉函，似布，光彩甚于玉。俱授于頔。拜而謝之，即別去。行未及一里，回顧失向亭臺(tái)，但荒榛而已。遂挈寶入長安。明年復(fù)下第，東游廣陵，胡商詣弇，以訪其寶。出而示之。胡人拜而言曰：“此玉清真人之寶，千萬年人無見者，信天下之奇貨矣?！币詳?shù)十萬金易而求之。弇以大富，因筑室江都，竟不求聞達(dá)，亦不知所終焉。后數(shù)年，玄宗夢神仙十余人，持樂器集于庭，奏曲以授，請(qǐng)為中原正始之音，曲名《紫云》。既晨興，即以玉笛吹而習(xí)之，傳于樂府。此乃符箓之所遇，欲使弇上奏之曲也。(出《神仙感遇傳》)

申元之

申元之，不知何許人也。游歷名山，博采方術(shù)，有修真度世之志。開元中，徵至，止開元觀，恩渥愈厚。時(shí)又有邢和璞、羅公遠(yuǎn)、葉法善、吳筠、尹愔、何思達(dá)、(明抄本“達(dá)”作“遠(yuǎn)”)史崇、尹崇、秘希言，佐佑玄風(fēng)，翼戴圣主。清凈無為之教，昭灼萬寯。雖漢武、無魏之崇道，未足比方也。帝游溫泉，幸東洛，元之常扈從焉。時(shí)善譚玄虛之旨，或留連論道，動(dòng)移晷刻。惟貴妃與趙云容宮嬪三五人，同侍宸御，得聆其事。命趙云容侍茶藥。元之愍其恭恪。乘間乞藥，少希延生。元之曰：“我無所惜，但爾不久處世耳。”懇拜乞之不已，曰：“朝聞道，夕死可矣;況侍奉大仙，不得度世，如索手出于寶窟也。惟天師哀之。”元之念其志切，與絳雪丹一粒。曰：“汝服此丹，死必不壞?？纱笃涔?，廣其穴，含以真玉，疏而有風(fēng)，魂不蕩散，魄不清壞，百年后還得復(fù)生。此太陰煉形之道，即為地仙。復(fù)百年，遷居洞天矣?！痹迫輳男覗|都，病于蘭昌宮，貴妃憐之，因以此事白于貴妃。及卒后，宦者徐玄造如其所請(qǐng)而瘞之。元和末百年矣，容果再生。元之尚來往人間，自號(hào)田先生。識(shí)者云：“元之魏時(shí)人，已數(shù)百歲矣?！?出《仙傳拾遺》)

馬自然

馬湘字自然，杭州鹽官人也。世為縣小吏，而湘獨(dú)好經(jīng)史，攻文學(xué)，治道術(shù)。遍游天下，后歸江南，而嘗醉于湖州，墜霅溪，經(jīng)日方出，衣不沾濕，坐于水上而言曰：“適為項(xiàng)羽相召飲酒，欲大醉，方返?！毕獮I觀者如堵。酒氣猶沖人，狀若風(fēng)狂。路人多隨看之。又時(shí)復(fù)以拳入鼻，及出拳，鼻如故。又指溪水令逆流食頃，指柳樹令隨溪水來去，指橋令斷復(fù)續(xù)。后游常州，會(huì)唐宰相馬植謫官，量移常州刺史。素聞湘名，乃邀相見，延禮甚異之。植問曰：“幸與道兄同姓，欲為兄弟，冀師道術(shù)可乎?”湘曰：“相公何望?”植曰：“扶風(fēng)?！毕嬖唬骸跋喙鲲L(fēng)，馬湘則風(fēng)馬牛。但且相知，無徵同姓?！币嘌耘c植風(fēng)馬牛不相及也。植留之郡齋，益敬之。或飲食次，植請(qǐng)見小術(shù)。乃于席上，以瓷器盛土種瓜，須臾引蔓，生花結(jié)實(shí)。取食眾賓，皆稱香美，異于常瓜。又于遍身及襪上摸錢，所出錢不知多少，擲之皆青銅錢，撒投井中，呼之一一飛出。人有收取，頃之復(fù)失。又植言此城中鼠極多。湘書一符，令人帖于南壁下，以箸擊盤長嘯。鼠成群而來，走就符下俯伏。湘乃呼鼠，有一大者近階前。湘曰：“汝毛蟲微物，天與粒食，何得穿墻穴屋，晝夜擾于相公;且以慈憫為心，未能盡殺，汝宜便相率離此?！贝笫竽嘶?，群鼠皆前，若叩搕謝罪。遂作隊(duì)莫知其數(shù)，出城門去。自后城內(nèi)更絕鼠。后南游越州，經(jīng)洞巖禪院。僧三百方齋，而湘與婺州永康縣牧馬巖道士王知微及弟子王延叟同行。僧見湘單僑箕踞而食，略無揖者。但資以飯，湘不食。促知微、延叟急食而去。僧齋未畢，乃出門。又促速行。到諸暨縣南店中，約去禪院七十余里。深夜，聞尋道士聲。主人遽應(yīng)，此有三人。外面極喜，請(qǐng)于主人，愿見道士。及入，乃二僧但禮拜哀鳴云：“禪僧不識(shí)道者，昨失迎奉，致貽譴責(zé)，三百僧到今下床不得。某二僧主事不坐，所以得來。固乞舍之。”湘唯睡而不對(duì)。知微、延叟但笑之。僧愈哀乞。湘乃曰：“此后無以輕慢為意?；厝ト腴T，坐僧當(dāng)能下床?！鄙毓缙溲?。湘翌日又南行。時(shí)方春，見一家好菘菜，求之不能得。仍聞惡言。命延叟取紙筆。知微遂言：“求菜見阻，誠無訟理;況在道門，詎宜施之?！毕嫘υ唬骸拔曳窃A者也，作小戲耳?！庇谑茄盂攀诩埞P。湘畫一白鷺，以水噀之，飛入菜畦中啄菜。其主趕起，又飛下再三。湘又畫一猧子，走趕捉白鷺，共踐其菜。一時(shí)碎盡止。其主見道士嘻笑，曾求菜致此。慮復(fù)為他術(shù)，遂來哀乞。湘曰：“非求菜也，故相戲耳。”于是呼鷺及犬，皆飛走投入湘懷中。視菜如故，悉無所損。又南游霍桐山，入長溪縣界，夜投旅舍宿。舍少而行旅已多。主人戲言“無宿處，道士能壁上睡，即相容。”已逼日暮，知微、延叟切于止宿。湘曰：“爾但于俗旅中睡，而湘躍身梁上。”以一腳掛梁倒睡。適主人夜起，燭火照見。大驚異。湘曰：“梁上猶能，壁上何難?”俄而入壁，久之不出。主人拜謝。移知微、延叟入家內(nèi)凈處安宿。及旦，主人留連。忽失所在。知微、延叟前行數(shù)里，尋求已在路傍。自霍桐回永康縣東天寶觀駐泊。觀有大枯松，湘指之曰：“此松已三千余年，即化為石?！弊院笏晒癁槭?。忽大風(fēng)雷震，石倒山側(cè)，作數(shù)截。會(huì)陽發(fā)自廣州節(jié)度責(zé)授婺州，發(fā)性尚奇異，乃徙兩截就郡齋，兩截致之龍興寺九松院。各高六七尺，徑三尺余，其石松皮鱗皴，今猶存焉。或人有疾告者。湘無藥，但以竹柱杖打痛處;腹內(nèi)及身上百病，以竹杖指之，口吹杖頭如雷鳴，便愈。有患腰腳駝曲，柱杖而來者，亦以竹柱杖打之，令放柱杖，應(yīng)手便伸展。時(shí)有以財(cái)帛與湘者，推讓不受;固與之，復(fù)散與貧人。所游行處，或?qū)m觀巖洞，多題詩句。其登杭州秦望山詩曰：“太乙初分何處尋，空留歷數(shù)變?nèi)诵?。九天日月移朝暮，萬里山川換古今。風(fēng)動(dòng)水光吞遠(yuǎn)嶠，雨添嵐氣沒高林。秦皇謾作驅(qū)山計(jì)，滄海茫茫轉(zhuǎn)更深?！睆?fù)歸故鄉(xiāng)省兄。適兄出，嫂侄喜叔歸。湘告曰：“我與兄共此宅。歸來要明此地，我唯愛東園耳?！鄙┊愔唬骸靶∈寰秒x家。歸來兄猶未相面，何言分地。骨肉之情，必不忍如此?！瘪v留三日，嫂侄訝不食，但飲酒而已。待兄不歸，及夜遽卒。明日兄歸，問其故。妻子具以實(shí)對(duì)’兄感慟，乃曰：“弟學(xué)道多年，非歸要分宅，是歸托化于我，以絕思望耳。”乃棺斂。其夕棺訇然有聲，一家驚異，乃窀穸于園中。時(shí)大中十年也。明年，東川奏劍州梓桐縣道士馬自然，白日上升。湘于東川謂人曰：“我鹽官人也?！彪氛阄鞯篮贾莞惨曋?，發(fā)冢視棺，乃一竹枝而已。(出《續(xù)仙傳》)

張巨君

張巨君者，不知何許人也。時(shí)有許季山，得病不愈，清齋祭泰山請(qǐng)命，晝夜祈訴。忽有神人來問曰：“汝是何人?何事苦告幽冥?天使我來問汝，可以實(shí)對(duì)?！奔旧皆唬骸捌褪菛|南平輿許季山，抱病三年，不知罪之所在，故到靈山，請(qǐng)決死生?！鄙袢嗽唬骸拔沂窍扇藦埦蘧嵊小兑住返溃梢灾甑溗钏鶑??！奔旧揭蛟侔菡?qǐng)?jiān)唬骸靶疑裣捎亟?，愿垂告示?！本蘧秊轶哓?。遇震之恒。初九、六二、六三。三爻有變。巨君曰：“汝是無狀之人，病安得愈?”季山曰：“愿為發(fā)之?！本蘧唬骸叭暝鴮⒖托?，為父報(bào)仇，于道殺客，納空井中，大石蓋其上。此人訴天府，以此病謫汝者?！奔旧皆唬骸皩?shí)有此罪?！本蘧唬骸昂螤栆?”季山曰：“父昔為人所搏，恥蒙此以終身。時(shí)與客報(bào)之未能，客欲告怨主，所以害之?！本蘧唬骸摆だ黼y欺，汝自勤修。吾還山請(qǐng)命。季山漸愈。巨君傳季山筮，季山遂善于《易》;但不知求巨君度世之方，惜哉!(出《洞仙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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