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窗幽記 卷四 靈
【原文】
箕踞于斑竹林中，徙①倚于青磯石上；所有道笈梵書②，或校讎③四五字，或參諷④一兩章。茶不甚精，壺亦不燥，香不甚良，灰亦不死；短琴無曲而有弦，長謳無腔而有音。激氣發(fā)于林樾，好風(fēng)逆之水涯，若非羲皇⑤以上，定亦嵇阮⑥之間。
【注釋】
①徙：遷徙。
②道笈梵書：道家和佛家的經(jīng)書。
③讎：錯誤。
④參諷：參悟評議。
⑤羲皇：即上古時期的伏羲氏。
⑥嵇阮：嵇康、阮籍。嵇康，字叔夜，好老莊之說，崇尚自然、養(yǎng)生之道。阮籍，字嗣宗，曾任步兵校尉，世稱阮步兵。二人皆崇奉老莊之學(xué)，與山濤、向秀、劉伶、王戎及阮咸并稱為“竹林七賢”。
【譯文】
兩腿前伸肆意舒展地坐在斑竹林中，然后走過去靠在青磯石上；任意翻閱一些道家佛家的經(jīng)書，或者校對四五個錯字，或者參悟評議其中的一兩章經(jīng)文。所飲之茶不需要多么好，茶壺也不一定要很燙，焚燒的香不需要太好，只要香火不斷香灰不冷就好；彈奏短琴不需要按照固定的曲調(diào)，只要優(yōu)美就好，放聲高歌不需要規(guī)范的腔調(diào)，只要是心靈之音就行。樹林中激蕩著意氣，和煦的清風(fēng)吹拂著水面，倘若不是伏羲氏這樣的上古圣人，就必定是嵇康、阮籍這樣的魏晉賢人。
【原文】
聞人善，則疑之；聞人惡，則信之。此滿腔殺機(jī)也。
【譯文】
聽說別人做了善事，卻對此事抱懷疑態(tài)度；聽到別人做了壞事，卻相信此事。這是心中充滿敵意和惡念的表現(xiàn)。
【原文】
士君子盡心利濟(jì)①，使海內(nèi)少他不得，則天亦自然少他不得，即此便是立命。
【注釋】
①利濟(jì)：造福接濟(jì)。
【譯文】
一個有知識有修養(yǎng)的君子，盡自己的心意幫助他人，使世間需要他，那么，上天自然也需要他，這樣便是確立了自己生命的意義和價值。
【原文】
讀書不獨(dú)①變氣質(zhì)，且能養(yǎng)精神，蓋②理義收緝故也。
【注釋】
①不獨(dú)：不僅僅。②蓋：表示推測。
【譯文】
讀書，不僅僅會改變?nèi)说臍赓|(zhì)，這還能培養(yǎng)人的精神修養(yǎng)，大概是因?yàn)樽x書可以使人以理義收攝心志、消除雜念的緣故。
【原文】
周旋人事后，當(dāng)誦一部清靜經(jīng)；吊喪問疾①后，當(dāng)念一通扯淡歌。
【注釋】
①吊喪問疾：悼念喪事，探問病人。
【譯文】
周旋于人事、應(yīng)酬之間，應(yīng)當(dāng)誦讀一部使人心靈清凈的“清靜經(jīng)”；悼念喪事，探問病人之后，應(yīng)當(dāng)念一通“扯淡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