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窗幽記 卷一 醒
【原文】
筆之用以月計(jì)①,墨之用以歲②計(jì),硯之用以世③計(jì)。筆最銳④,墨次之,硯鈍⑤者也。豈非鈍者壽⑥,而銳者夭⑦耶?筆最動(dòng),墨次之,硯靜者也。豈非靜者壽而動(dòng)者夭乎?于是得養(yǎng)生焉。以鈍為體,以靜為用,唯其然⑧是以能永年。
【注釋】
①計(jì):計(jì)算。
②歲:年。
③世:代。
④銳:銳利。
⑤鈍:不鋒利。
⑥壽:長壽。
⑦夭:夭折。
⑧唯其然:只有這樣。
【譯文】
筆使用的時(shí)間要用月來計(jì)算,墨使用的時(shí)間要以年來計(jì)算,硯使用的時(shí)間要以代來計(jì)算。毛筆最為鋒銳,墨次之,硯是最不鋒利的。這難道不是不鋒銳的長壽,而鋒銳的夭折嗎?筆動(dòng)得最為厲害,墨次之,而硯是靜止的。這難道不是靜止的長壽,而運(yùn)動(dòng)的壽命短嗎?因此知道了養(yǎng)生的道理。要以駑鈍為體,以靜為用,只有如此才能長壽。
【原文】
貧賤之人,一無所有,及臨命終時(shí)①,脫②一厭字。富貴之人,無所不有,及臨命終時(shí),帶一戀③字。脫一厭字,如釋④重負(fù);帶一戀字,如擔(dān)⑤枷鎖。
【注釋】
①及臨命終時(shí):等到快要死了的時(shí)候。及,等到。
②脫:解脫。
③戀:依戀,留戀。
④釋:釋放,放下。
⑤擔(dān):擔(dān)著。
【譯文】
貧窮低賤的人,一無所有,到生命將終結(jié)時(shí),因?yàn)閷?duì)貧賤的厭倦而得到一種解脫感;富有高貴的人,無所不有,到生命將終結(jié)時(shí),因?qū)γ臓繏於鴳賾俨簧?。因厭而解脫的人,仿佛放下重?fù)?dān)般輕松;因眷戀而不舍的人,如同戴上了枷鎖般沉重。
【原文】
透①得名利關(guān),方是小休歇②;透得生死關(guān),方是大休歇。
【注釋】
①透:看透,悟透。
②方:才。休歇:休息,歇息。
【譯文】
看得透名利這一關(guān),只是小休息;看得透生死這一關(guān),才是大休息。
【原文】
人欲①求道,須于功名上鬧一鬧②方心死,此是真實(shí)語。
【注釋】
①欲:想要。
②鬧一鬧:闖蕩一下。
【譯文】
人想要求仙得道,必須在功名利祿中闖蕩、爭(zhēng)奪之后才會(huì)死心,這是實(shí)話。
【原文】
病至①,然后知無病之快②;事來,然后知無事之樂。故御病不如卻?、郏晔虏蝗缡∈?。
【注釋】
①至:來。
②然后:這之后。無病:沒有病??欤嚎鞓?,痛快。
③御?。褐魏貌 s:了卻,斷絕。
【譯文】
病來了,之后才知道沒有病是多么痛快;事情來了,之后才知道沒有事情是多么快樂。因此治愈病不如在病沒來之時(shí)就斷絕了病,把事情做完不如省去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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