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下 未刊手稿 王士詞佳者似賀鑄
【原文】
《衍波詞》①之佳者，頗似賀方回。雖不及容若，要在錫鬯、其年②之上。
【注釋】
①《衍波詞》：王士禛詞集名，共二卷。
②其年：即陳維崧，字其年，號迦陵，宜興（今屬江蘇省)人。著有《湖海樓集》，詞集名《湖海樓詞》，曾與朱彝尊合刻《朱陳村詞》。
【譯文】
《衍波詞》中的佳作，比較接近賀鑄。雖然比不上納蘭性德，確實在朱彝尊、陳維崧之上。
【評析】
王國維詞學從王士禛《花草蒙拾》采擇頗多，此則評王士禛詞，則措辭隱約。正如其評價周濟、劉熙載等詞學理論堪具卓識，而創(chuàng)作淺薄一樣。此則對王士禛詞的評價也與此近似。
王國維說王士禛詞中的“佳者”，才與賀鑄相似。而王國維對賀鑄的評價是“非不華贍，惜少真味”八字，是北宋名家中“最次”者。按照王國維的詞學理論，填詞如果缺乏真味，也就與“彩花”無異了；而王士禛詞中的佳者不過如此，其他就更不足與論了。但在清代詞史中，王國維仍將其置于納蘭性德之下、朱彝尊和陳維崧之上。即此一端，也可見清詞在王國維心目中的總體地位。置于納蘭性德之下，是因為納蘭詞的真實、自然與悲情淋漓都不是王士禛所具備的；置于朱彝尊、陳維崧之上，是因為朱彝尊乃一意師法南宋，取徑有偏，自然等而下之了，而陳維崧以豪放為尚，與詞體“深美閎約”之體制要求，也就有了明顯的距離了。王國維的這種軒輊當然只是可備一說，但與其理論卻是契合的。
【參閱作品】
青玉案
［宋］賀鑄
凌波不過橫塘路①，但目送、芳塵去。錦瑟華年誰與度②？月橋花院，瑣窗朱戶③，只有春知處。飛云冉冉蘅皋暮④，彩筆新題斷腸句。試問閑愁都幾許⑤？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⑥。
【注釋】
①凌波：形容女子步履輕盈。與下“芳塵”均出曹植《洛神賦》：“凌波微步，羅襪生塵?！睓M塘：在江蘇蘇州市郊。
②“錦瑟”句：用李商隱《無題》：“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錦瑟華年，此指青春。
③瑣窗：雕刻花紋的窗。
④蘅：杜蘅，一種香草。蘅皋：長有香草的水邊。
⑤都幾許：共有多少。
⑥梅子黃時雨：江南五月多雨，正是梅熟時，俗稱梅雨。
浣溪沙
紅橋同籜庵、茶村、伯璣、其年、秋崖賦
［清］王士禛
北郭青溪一帶流，紅橋風物眼中秋①。綠楊城郭是揚州。西望雷塘何處是②，香魂零落使人愁③。澹煙芳草舊迷樓④。
【注釋】
①紅橋：在揚州城西北二里。
②雷塘：在揚州城北。
③“香魂”句：揚州城西有玉鉤斜，為隋煬帝葬宮女處，故云。
④迷樓：隋煬帝所建，在揚州西北。
【鑒賞提示】
賀鑄詞上片寫目送美人翩然遠去的惆悵，下片寫兩情暌違而引起的無限閑愁。結(jié)尾用具體生動的景象比擬抽象的情感，是千古傳誦的名句，詞人因此得到“賀梅子”的雅號。王士禛詞寫得清新俊麗，把揚州繁復的秋景與自己深沉的懷古之思交融在一起，蘊藉感人?！熬G楊城郭是揚州”句，被人們視為寫揚州的傳神之筆，轟動一時。兩首詞都是詞人的代表作，試作鑒賞，并對比二詞特點，談談兩位詞人的詞風是否如王國維所說的比較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