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齊書 孫搴之事
【原文】
會高祖①西討，登風陵，命中外府司馬李義深、相府城局李士略共作檄文②，二人皆辭，請以（孫）搴自代。高祖引搴入帳，自為吹火③，催促之。搴援筆④立成，其文甚美。高祖大悅，即署⑤相府主簿，專典⑥文筆。又能通鮮卑語，兼宣傳號令，當煩劇之任，大見賞重。賜妻韋氏，既士人子女，又兼色貌，時人榮之。尋除⑦左光祿大夫，常領(lǐng)主簿。世宗初欲之鄴⑧，總知朝政，高祖以其年少，未許。搴為致言⑨，乃呆行。恃此自乞特進，世宗但加散騎常侍。時又大括⑩燕、恒、云、朔、顯、蔚、二夏州、高平、平?jīng)鲋褚詾檐娛?，逃隱者身及主人、三長、守令罪以大辟，沒入其家。于是所獲甚眾，搴之計也。搴學淺而行薄，邢邵嘗謂之曰：“更須讀書?！卞涸唬骸拔揖T三千，足敵君羸卒數(shù)萬?！眹L服棘刺丸，李諧等調(diào)之曰：“卿棘刺應(yīng)自足，何假外求?！弊呓孕ΑＫ抉R子如與高季式召搴飲酒，醉甚而卒，時年五十二。高祖親臨之。子如叩頭請罪。高祖曰：“折我右臂，仰覓好替還我?！弊尤缗e魏收、季式舉陳元康，以繼搴焉。
《北齊書·孫搴傳》
【注釋】
①高祖：即高歡（？—547年），魏權(quán)臣。先后歸杜洛周、葛榮起義軍，后叛降爾朱榮。榮死后，稱大丞相，逼北魏孝武帝西奔長安投宇文泰，立孝靜帝，魏分為二。執(zhí)東魏權(quán)柄達十六年。死后，其子高洋代魏稱帝，追尊其為高祖神武帝。
②檄文：古代官府用以征召、曉諭或聲討用的文書。
③吹火：點火。
④援筆：執(zhí)筆。
⑤署：代理；暫任。
⑥典：主管；主事。
⑦除：升遷。
⑧“世宗”句：世宗，即高澄，高歡長子。高洋稱帝后，追尊他為世宗文襄皇帝。鄴，地名，今河北臨漳西南。
⑨致言：向皇帝進以言語。即替世宗在高祖面前講情。
⑩大括：大肆搜尋。
大辟：即處以砍頭的死刑。
羸卒：瘦弱的士卒。
仰覓：希望好好地查找。仰，舊時公文用語，下行文中表示命令，有“切望”的意思。
【譯文】
正值高祖高歡率軍向西討伐。登上風陵，命令中外府司馬李義深、相府局李士略一同為他起草征討檄文，二人都推辭，并推薦孫搴來代替他們。高祖把孫搴帶進軍營中，親自為他點火，催促他趕快動筆。孫搴提起筆，一氣呵成，檄文行文優(yōu)美。高祖十分高興，當即命孫搴代理相府主簿，專門負責管理文書之類的事情。孫搴又能通曉鮮卑語，還兼管宣傳和發(fā)布命令的事情，身兼大小事務(wù)，很被高祖看重。高歡還把韋氏之女賜給孫搴為妻，她出身于士族之家，且長得如花似玉，當時的人們都把這當成一種榮幸的事情。不久，孫搴又升為光祿大夫，常領(lǐng)主簿。世宗高澄想到鄴城，以了解朝政之事。高祖認為他年紀尚輕，就沒有允許。孫搴替世宗在高祖面前求情，世宗終于如愿以償?shù)洁挸?。孫搴以此為資本，要求世宗對他進行超遷，而世宗僅僅給他加了個散騎常侍。那時，國家大肆搜求燕、恒、云、朔、顯、蔚、二夏州、高平、平?jīng)龅鹊氐睦习傩諡槭勘油雠c隱藏者本人和主人、三長、守令等處以死刑，他的全家被收為奴婢。因此，召集了眾多的士兵，這也是孫搴所獻的計策。孫搴學識淺薄而行為輕浮，邢邵曾對他說：“你還需要多看些書?！睂O搴回答說：“我三千精銳的騎兵，足夠應(yīng)付你數(shù)萬名瘦弱的士卒。”曾經(jīng)口服棘刺丸，李諧等調(diào)笑他說：“你自己的棘刺應(yīng)該夠多了，沒必要再從外面求購?！痹谧娜硕即笮?。司馬子如與高季式邀請孫搴喝酒，結(jié)果孫搴大醉而死。這年，他五十二歲。高歡親臨察看，司馬子如下跪，磕頭謝罪。高祖說：“折斷我的右臂，希望你們能尋找一個更好的還給我?！庇谑?，司馬子如推薦了魏收，高季式推舉了陳元康來繼代孫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