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大人物的降生和死亡,好像都不平常,多伴有異象。譬如被明代李贄評為“千古一帝”的秦始皇,他的出生和死亡,好像都不尋常。
正史中,對秦始皇出生的記載極簡略,并無異象;不過在明代馮夢龍寫的歷史演義小說《東周列國志》中,卻有較詳細的記載:“因懷著個混一天下的真命帝王,所以比常不同,直到十二個月周年,方才產(chǎn)下一兒。產(chǎn)時紅光滿室,百鳥飛翔??茨菋雰?,生得豐準長目,方額重瞳;口中含有數(shù)齒;背項有龍鱗一搭。啼聲洪大,街市皆聞?!?/p>
秦始皇的父親異人(后改名子楚)為剛出生的秦始皇取名“政”。他說:“吾聞應(yīng)運之王,必有異征,是兒骨相非凡,又且生于正月,異日必為政于天下。”
五百年前,因秦襄公擁戴周平王有功,秦正式被列為諸侯國。在秦獻公時,周朝的太史儋說:“周故與秦國合而別,別五百歲復(fù)合,合十七歲而霸王出?!毖韵轮?,秦國五百年后將應(yīng)運而出統(tǒng)一天下的霸王。這一說法,一直在秦歷代君王中秘密流傳。秦始皇的出生異象,讓他父親異人相信,自己的兒子就是這“應(yīng)運之王”,將“政于天下”。
據(jù)《史記·秦始皇本紀》記載:“三十六年,熒惑守心。有墜星下東郡,至地為石,黔首或刻其石曰:始皇帝死而地分?!?/p>
火星,熒熒似火,令人迷惑,古人稱為“熒惑”,代表戰(zhàn)爭和死亡,故又名赤星、罰星。心,是指二十八宿中的心宿。熒惑守心,意為火星在心宿范圍內(nèi)留守。這在古代天象中,是王者將遭天難的大兇之像,很罕見。古代君王對這種天象,都非常敬畏。據(jù)《史記·天官書》記載:“火犯守角,則有戰(zhàn)。房、心,王者惡之也?!?/p>
可以想像,當(dāng)秦始皇看到“熒惑守心”的天象,又見天墜隕石,還有預(yù)言他將死的刻字時,內(nèi)心將是何等恐慌?他后來派“御史”去調(diào)查,并將居住在隕石附近的人全殺了。說明他已方寸大亂,潛意識里顯然希望這不是“天意”,而是人為事件。
不過不好的預(yù)兆卻再次出現(xiàn)。秦始皇在出巡途中,有人拿一塊玉璧給使者,說“今年祖龍死”后就忽然不見了。秦始皇發(fā)現(xiàn)這玉璧竟是八年前他出巡渡江時沉入水中的那塊。
忐忑不安的秦始皇專為此事進行占卜,結(jié)果“卦得游徙吉”,于是他下令遷移三萬戶人家到北河、榆中地區(qū),并每戶“拜爵一級”。他這樣做,說明他相信這是一種兇兆,也許是希望能以此化解吧??上屡c愿違,他出巡至平原津時還是生病了,從此“惡言死”,致使“群臣莫敢言死事”。
佛經(jīng)云:“大命將終,悔懼交至。”因而古人認為:“世間大事唯生死,不念彌陀更念誰?!鼻厥蓟什『蟆皭貉运馈?,說明他對死這一世間大事也是懼怕的。他死前有沒有念“彌陀”,我們不得而知,但他苦尋“不死藥”而不得,終究還是“病益甚”,最后“崩于沙丘平臺”了。
從史書上看,生顯異象,死有天兆,好像是史家寫大人物的慣用筆法。譬如漢成帝、梁武帝、元順帝等古代君王,死前也如秦始皇般曾現(xiàn)“熒惑守心”之類的天象。
對這種將人之生死、吉兇附會天象之說,現(xiàn)在的人恐怕大多會不以為然。而在中國古人眼里,人本就是天地萬物之一,并非孤立存在,他們認為人事與天象之間也必然會有所關(guān)聯(lián),因而他們講的是“天人合一”、“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史家關(guān)注天象,以及因天象而引發(fā)的人事變化,也就不難理解了。不過現(xiàn)在人的不信,說明這方面的文化可能已經(jīng)失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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