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歡·客中

元 / 張可久

望長安，前程渺渺鬢斑斑。

南來北往隨征雁，行路艱難。

青泥小劍關，紅葉湓江岸，

白草連云棧。

功名半紙，風雪千山。

殿diàn前qián歡huān·客kè中zhōng

元yuán/張zhāng可kě久jiǔ

望wàng長cháng安ān，前qián程chéng渺miǎo渺miǎo鬢bìn斑bān斑bān。

南nán來lái北běi往wǎng隨suí征zhēng雁yàn，行xíng路lù艱jiān難nán。

青qīng泥ní小xiǎo劍jiàn關guān，紅hóng葉yè湓pén江jiāng岸àn，

白bái草cǎo連lián云yún棧zhàn。

功gōng名míng半bàn紙zhǐ，風fēng雪xuě千qiān山shān。

注釋

殿前歡：曲牌名，為張可久所創(chuàng)，雙調(diào)四十二字，前段四句三平韻、一葉韻，后段五句兩平韻、兩葉韻。

征雁：指來往于南北兩地的大雁。

行路艱難：喻求取功名的艱難。

青泥小劍關：指青泥嶺如同劍關。

湓（pén）江岸：指白居易《琵琶行》中所寫之地。

白草：北方之草，堅挺。

連云棧：在今陜西漢中，為古時川陜通道。

功名半紙：形容功名微不足道。

譯文

遙望京師長安，只覺前程渺茫，而今已是兩鬢斑白。我追隨那南來北往的征雁，經(jīng)歷多少險難。走過泥濘險峻的青泥小劍關，到過地勢低濕的紅葉湓江岸，穿越過白草翻卷的連云棧。得了個半紙功名，不得不奔走于風雪千山。

賞析

這首散曲開頭兩句，點出滯留“客中”的緣由；三、四兩句概述奔波仕途的艱苦；“青泥小劍關，紅葉湓江岸，白草連云?！边@樣三個對仗工整的短句，形成鼎足式的對語，具體描寫“艱難”之狀；最后兩句以深沉的慨嘆作結，尤覺悲憤之至，也流露了對功名富貴的鄙薄。

“望長安，前程渺渺鬢斑斑?！弊髡呓栝L安喻指元朝廷所在地大都，他遙望大都，那個地方跟自己的前程一樣渺茫，而他已然兩鬢斑斑。一個“望”字，暗含作者期待被朝廷重用而未能得償所愿?！澳蟻肀蓖S征雁，行路艱難。”按說他已到了致仕歸家之年，但為了生活不得不繼續(xù)奔波于艱難的路途中，和征雁一道“南來北往”。一個“隨”字則暗示作者仕途不順、身不由己的傷感。

“青泥小劍關”三句是鼎足對。所謂“鼎足對”，是指三個互為對偶的句子組成的對聯(lián)。第一句可對第二句，第二句可對第三句，第三句也可直接與第一句相對。鼎足對起源于漢代民謠，大量出現(xiàn)在元代散曲里。如元曲四大家之一的馬致遠所寫的一首廣為傳誦的小令《天凈沙·秋思》中的鼎足對，“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而張可久的《殿前歡·客中》運用鼎足對列舉幾個關山要地，把“南來北往”具象化，生動表現(xiàn)“風雪千山”的“行路艱難”。

“青泥”古為甘、陜?nèi)巳胧褚?。?jù)《元和郡縣志》載：“懸崖萬仞，上多云雨，行者屢逢泥淖，故號青泥嶺?！崩畎自凇妒竦离y》中寫道：“青泥何盤盤，百步九折縈巖巒”，可見此地地勢之險峻。此小令的鼎足對里，除了“青泥”還有“劍關”“湓江”“連云?！边@些地名，無一不是險要之地。走過泥濘險峻的青泥小劍關，到過地勢低濕的紅葉湓江岸，穿越過白草翻卷的連云棧，這一路，作者踏遍了萬水千山。

最后兩句“功名半紙，風雪千山”則是道盡了當時無數(shù)知識分子懷才不遇、人生坎坷的悲劇。盡管他們知道所追逐的功名無足輕重，卻又擺脫不了名利的羈絆。作者明知“前程渺渺”，雖然只是一小吏，又不得不奔走于風雪千山。這樣的感慨，流露出一種面對酸楚人生的無奈和痛苦。

這首散曲中的鼎足對與結尾的合璧對，十分精工；再加上色調(diào)的有意組合配搭，使意境極為鮮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