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國維詩選 蝶戀花
【原文】
連嶺去天知幾尺。嶺上秦關(guān)，關(guān)上元時闕。①誰信京華塵里客。獨來絕塞看明月？②如此高寒真欲絕。眼底千山，一半溶溶白。③小立西風(fēng)吹素幘。人間幾度生華發(fā)。④
【注釋】
①“連嶺”三句：巍峨不斷的山嶺離天還有幾尺？嶺上是秦時的關(guān)口，關(guān)上是元時的城闕。去天：古人形容山嶺高峻，常謂其去天不遠。如李白《蜀道難》詩：“連峰去天不盈尺?！薄缎潦先赜洝罚骸拔涔μ?，去天三百?！?br />②“誰信”二句：我這個沾滿京華塵土的客子，誰想到會獨自來到遙遠的塞上，欣賞那明潔的秋月？京華塵：陸機《為顧彥先贈婦》詩：“京洛多風(fēng)塵，素衣化為緇?！庇?，蘇軾《次韻蔣穎叔錢穆父從駕景靈宮》詩：“軟紅猶戀屬車塵?！弊宰ⅲ骸扒拜厬蛘Z：‘西湖風(fēng)月，不如東華軟紅香土?！睎|華，即京華、京師。因以京華塵土指大都市的繁華。
③“如此”三句：這樣高寒的境界真是世上所無，眼底的千萬重山嶺，多半都溶進了皎潔如水的月色中。三語極佳?！度碎g詞話》所示“千古壯觀”之境界，可評靜安是詞。名句，作者代不數(shù)人，人不數(shù)語。
④“小立”二句：小立片時，西風(fēng)吹拂著我頭上潔白的帽巾，唉，人生中又添了幾多白發(fā)！素幘：白頭巾。幘：包頭發(fā)的巾。華發(fā)：花白頭發(fā)。因風(fēng)吹帽巾而想及華發(fā)，慨嘆年華漸老。月色、山色、素幘、華發(fā)，均從一“白”字寫，更覺情景的高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