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偶禍

明 / 沈周

锽锽鳴鑼，彭彭伐鼓。

復(fù)有旂蓋，亦有戟斧。

精力駿奔，無有老豎。

整整肅肅，什什伍伍。

絳帕帓首，花繒繳股。

中輿者神，像之以土。

岌乎其冠，被以繡組。

覡者前導(dǎo)，跳梁蕩舞。

亟進(jìn)如驅(qū)，遄止如阻。

云神案行，于彼災(zāi)戶。

惟災(zāi)之戶，鞠躬傴僂。

小心來迎，翁前后姥。

家無大小，一一拜俯。

擊牲化楮，薦以醇醽。

祝神加饗，稱我神主。

惟疾惟患，我佑我祜。

覡乃執(zhí)乩，運曰神附。

擊案作聲，覡曰神怒。

必汝不虔，不明告汝。

渾舍載拜，極哀懇苦。

覡始作書，曰有逋負(fù)。

設(shè)通夢寐，或聆咒詛。

牛豕如干，等以犬羜。

鵝鴨及雞，計當(dāng)蓓蓰。

汝承其償，其患良愈。

箕忽輟運，少間復(fù)舉。

謂以汝故，往懇岳府。

曲為之解，斡生死簿。

覡之以下，如狼如虎。

從翁臾姥，不容有語。

指日令償，令面神許。

翁姥局蹐，無以經(jīng)紀(jì)。

質(zhì)我青苗，鬻我小女。

典我衣裳，剪我機杼。

求我親戚，貸我鄰比。

是日之屆，其輩來聚。

主張督責(zé)，枚舉件數(shù)。

數(shù)無虧少，物必豐美。

獻(xiàn)事甫成，饕彼尊俎。

酒肉淋漓，撐腸拄肚。

復(fù)有苞苴，臠胾核糈。

此輩未出，患者為鬼。

越明之日，神復(fù)求祀。

即于東家，其作如故。

哭者在西，無警無悟。

蚩蚩之氓，昧乎義理。

生死系命，聽稟有數(shù)。

豈是土偶，能奪能與。

今既無靈，不察何俟。

噍噍群小，附土利己。

土豈有知，群小實使。

此事有類，河伯娶婦。

有豹為令，悉投諸水。

土tǔ偶ǒu禍huò

明míng/沈shěn周zhōu

锽huáng锽huáng鳴míng鑼luó，彭péng彭péng伐fá鼓gǔ。

復(fù)fù有yǒu旂qí蓋gài，亦yì有yǒu戟jǐ斧fǔ。

精jīng力lì駿jùn奔bēn，無wú有yǒu老lǎo豎shù。

整zhěng整zhěng肅sù肅sù，什shén什shén伍wǔ伍wǔ。

絳jiàng帕pà帓mò首shǒu，花huā繒zēng繳jiǎo股gǔ。

中zhōng輿yú者zhě神shén，像xiàng之zhī以yǐ土tǔ。

岌jí乎hū其qí冠guān，被bèi以yǐ繡xiù組zǔ。

覡xí者zhě前qián導(dǎo)dǎo，跳tiào梁liáng蕩dàng舞wǔ。

亟jí進(jìn)jìn如rú驅(qū)qū，遄chuán止zhǐ如rú阻zǔ。

云yún神shén案àn行xíng，于yú彼bǐ災(zāi)zāi戶hù。

惟wéi災(zāi)zāi之zhī戶hù，鞠jū躬gōng傴yǔ僂lǚ。

小xiǎo心xīn來lái迎yíng，翁wēng前qián后hòu姥lǎo。

家jiā無wú大dà小xiǎo，一yī一yī拜bài俯fǔ。

擊jī牲shēng化huà楮chǔ，薦jiàn以yǐ醇chún醽líng。

祝zhù神shén加jiā饗xiǎng，稱chēng我wǒ神shén主zhǔ。

惟wéi疾jí惟wéi患huàn，我wǒ佑yòu我wǒ祜hù。

覡xí乃nǎi執(zhí)zhí乩jī，運yùn曰yuē神shén附fù。

擊jī案àn作zuò聲shēng，覡xí曰yuē神shén怒nù。

必bì汝rǔ不bù虔qián，不bù明míng告gào汝rǔ。

渾hún舍shè載zǎi拜bài，極jí哀āi懇kěn苦kǔ。

覡xí始shǐ作zuò書shū，曰yuē有yǒu逋bū負(fù)fù。

設(shè)shè通tōng夢mèng寐mèi，或huò聆líng咒zhòu詛zǔ。

牛niú豕shǐ如rú干gān，等děng以yǐ犬quǎn羜zhù。

鵝é鴨yā及jí雞jī，計jì當(dāng)dāng蓓bèi蓰xǐ。

汝rǔ承chéng其qí償cháng，其qí患huàn良liáng愈yù。

箕jī忽hū輟chuò運yùn，少shǎo間jiān復(fù)fù舉jǔ。

謂wèi以yǐ汝rǔ故gù，往wǎng懇kěn岳yuè府fǔ。

曲qū為wèi之zhī解jiě，斡wò生shēng死sǐ簿bó。

覡xí之zhī以yǐ下xià，如rú狼láng如rú虎hǔ。

從cóng翁wēng臾yú姥lǎo，不bù容róng有yǒu語yǔ。

指zhǐ日rì令lìng償cháng，令lìng面miàn神shén許xǔ。

翁wēng姥lǎo局jú蹐jí，無wú以yǐ經(jīng)jīng紀(jì)jì。

質(zhì)zhì我wǒ青qīng苗miáo，鬻yù我wǒ小xiǎo女nǚ。

典diǎn我wǒ衣yī裳shang，剪jiǎn我wǒ機jī杼zhù。

求qiú我wǒ親qīn戚qī，貸dài我wǒ鄰lín比bǐ。

是shì日rì之zhī屆jiè，其qí輩bèi來lái聚jù。

主zhǔ張zhāng督dū責(zé)zé，枚méi舉jǔ件jiàn數(shù)shù。

數(shù)shù無wú虧kuī少shǎo，物wù必bì豐fēng美měi。

獻(xiàn)xiàn事shì甫fǔ成chéng，饕tāo彼bǐ尊zūn俎zǔ。

酒jiǔ肉ròu淋lín漓lí，撐chēng腸cháng拄zhǔ肚dù。

復(fù)fù有yǒu苞bāo苴jū，臠luán胾zì核hé糈xǔ。

此cǐ輩bèi未wèi出chū，患huàn者zhě為wèi鬼guǐ。

越yuè明míng之zhī日rì，神shén復(fù)fù求qiú祀sì。

即jí于yú東dōng家jiā，其qí作zuò如rú故gù。

哭kū者zhě在zài西xī，無wú警jǐng無wú悟wù。

蚩chī蚩chī之zhī氓máng，昧mèi乎hū義yì理lǐ。

生shēng死sǐ系xì命mìng，聽tīng稟bǐng有yǒu數(shù)shù。

豈qǐ是shì土tǔ偶ǒu，能néng奪duó能néng與yǔ。

今jīn既jì無wú靈líng，不bù察chá何hé俟sì。

噍jiào噍jiào群qún小xiǎo，附fù土tǔ利lì己jǐ。

土tǔ豈qǐ有yǒu知zhī，群qún小xiǎo實shí使shǐ。

此cǐ事shì有yǒu類lèi，河hé伯bǎi娶qǔ婦fù。

有yǒu豹bào為wèi令lìng，悉xī投tóu諸zhū水shu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