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xù)生 張佐 陸鴻漸 賈耽 治針道士 貞元末布衣 柳成 蘇州義師 吳堪

續(xù)生

濮陽郡有續(xù)生者，莫知其來，身長七八尺，肥黑剪發(fā)，留二三寸，不著褌褲，破衫齊膝而已。人遺財帛，轉(zhuǎn)施貧窮，每四月八日。市場戲處，皆有續(xù)生?？と藦埿⒐Р恍?，自在戲場，對一續(xù)生，又遣奴子往諸處看驗，奴子來報，場場悉有。以此異之。天旱，續(xù)生入興泥涂，偃展久之，必雨。土人謂之豬龍。市內(nèi)有大坑，水潦停注，常有群豬止息其間，續(xù)生向夕來臥。冬月飛霜著體，睡覺則汗氣沖發(fā)。無何。夜中有人見北市灶火洞赤，徑往視之，有一蟒蛇，身在灶里，首出在灶外，大于豬頭，并有兩耳。伺之平曉，乃是續(xù)生，拂灰而去，后不知所之。(出廣《古今五行記》)

張佐

開元中，前進士張佐常為叔父言，少年南次鄠杜，郊行，見有老父，乘青驢。四足白，腰背鹿革囊，顏甚悅懌，旨趣非凡。始自斜逕合路。佐甚異之。試問所從來，叟但笑而不答。至再三。叟忽怒叱曰：“年少子乃敢相逼。吾豈盜賊椎埋者耶，何必知從來?”佐遜謝曰：“向慕先生高躅，愿從事左右耳，何賜深責?”叟曰：“吾無術(shù)教子，但壽永者，子當嗤吾潦倒耳?！彼鞆统舜僮?，佐亦撲馬趁之，俱至逆旅，叟枕鹿囊，寢未熟，佐乃疲，貰白酒將飲，試就請曰：“單瓢期先生共之?！臂盘鹪唬骸按苏嶂?，何子解吾意耶?！憋嬘?，佐見翁色悅，徐請曰：“小生寡昧。愿先生賜言，以廣聞見，他非所敢望也?！臂旁唬骸拔嶂?，梁隋陳唐耳，賢愚治亂，國史已具，然請以身所異者語子。吾宇文周時居歧，扶風人也，姓申名宗，慕齊神武，因改宗為觀。十八，從燕公子謹征梁元帝于荊州，州陷，大將軍旋，夢青衣二人謂余曰：“呂走天年，人向主，壽不千?！蔽崮嗽務級粽哂诮晔?，占夢者謂余曰：“呂走回字也，人向主住字也，豈子住乃壽也?！睍r留兵屯江陵。吾遂陳情于校尉拓跋烈，許之，因卻詣占夢者曰：“住即可矣。壽有術(shù)乎?”占者曰：“汝前生梓潼薛君胄也，好服術(shù)蕊散。多尋異書。日誦黃老一百紙，徙居鶴鳴山下，草堂三間，戶外駢植花竹。泉石縈繞。八月十五日，長嘯獨飲，因酣暢。大言曰：“薛君胄疏澹若此，豈無異人降止(止原作旨，據(jù)明抄本改)。”忽覺兩耳中有車馬聲。因頹然思寢。頭才至席。遂有小車，朱輪青蓋，駕赤犢，出耳中，各高三二寸，亦不覺出耳之難，車有二童，綠幘青帔，亦長二三寸。憑軾呼御者，踏輪扶下，而謂君胄曰：“吾自兜玄國來，向聞長嘯月下，韻甚清激，私心奉慕，愿接清論?！本写篑斣唬骸熬m出吾耳，何謂兜玄國來?”二童子曰：“兜玄國在吾耳中，君耳安能處我?”君胄曰：“君長二三寸，豈復耳有國土，儻若有之，國人當盡焦螟耳?”二童曰：“。胡為其然，吾國與汝國無異。不信，請(請原作盡，據(jù)明抄本改)從吾游，或能便留，則君離生死苦矣。”一童因傾耳示君胄，君胄覘之，乃別有天地，花卉繁茂，甍棟連接。清泉縈繞，巖岫杳冥。因捫耳投之。已至一都會，城池樓堞，窮極壯麗。君胄彷徨，未知所之，顧見向之二童，已在其側(cè)，謂君胄曰：“此國大小于君國，既至此，盍從吾謁蒙玄真伯。蒙玄真伯居大殿，墻垣階陛，盡飾以金碧，垂翠簾帷幔。中間獨坐。真伯身衣云霞日月之衣，冠通冠，垂旒，皆與身等。玉童四人，立侍左右，一執(zhí)白拂，一執(zhí)犀如意。二人既入，拱手不敢仰視，有高冠長裾緣綠衣人，宣青紙制曰：“肇分太素，國既有億。爾淪下土，賤卑萬品，聿臻于如此，實由冥合，況爾清乃躬誠，葉于真宰，大官厚爵，俾宜享之，可為主箓大夫?！本邪菸璩鲩T，即有黃帔三四人，引至一曹署。其中文簿，多所不識，每月亦無請受，但意有所念，左右必先知，當便供給。因暇登樓遠望，忽有歸思，賦詩曰：“風軟景和煦，異香馥林塘。登高一長望，信美非吾鄉(xiāng)?！币蛞栽娛径?，童子怒曰：“吾以君質(zhì)性沖寂，引至吾國，鄙俗余態(tài)，果乃未去。鄉(xiāng)有何憶耶?”遂疾逐君胄，如陷落地，仰視，乃自童子耳中落，已在舊去處。隨視童子，亦不復見。因問諸鄰人，云失君胄已七八年矣，君胄在彼如數(shù)月，未幾而君胄卒。生于君家，即今身也。”占者又云：“吾前生乃出耳中童子，以汝前生好道，以得到兜玄國，然俗態(tài)未盡，不可長生，然汝自此壽千年矣。吾受汝符，即歸。”因吐朱絹尺余，令吞之，占者遂復童子形而滅。自是不復有疾，周行天下名山，迨茲向二百余歲。然吾(吾原作無，據(jù)明抄本改。)所見異事甚多，并記在鹿革中?！币騿⒛?，出二軸書甚大，字頗細，佐不能讀，請叟自宣，略述十余事，其半昭然可記。其夕將佐略寢，及覺已失叟。后數(shù)日。有人于灰谷湫見之，叟曰：“為我致意于張君?！弊翦釋ぶ巡粡鸵?。(《出玄怪錄》)

陸鴻漸

竟陵僧有于水邊得嬰兒者，育為弟子，稍長，自筮得蹇之漸，繇曰：“鴻漸于陸，其羽可用為儀。”乃姓陸，字鴻漸，名羽。羽有文學，多意思，狀一物，莫不盡其妙，茶術(shù)最著。鞏縣陶者多為瓷偶人，號陸鴻漸，買十器，得一鴻漸。市人沽茗不利，輒灌注之。羽于江湖稱竟陵子，于南越稱桑苧公。貞元末卒。(出《國史補》)

賈耽

賈耽相公鎮(zhèn)滑臺日，有部民家富于財，而父偶得疾，身體漸瘦。糜粥不通，日飲鮮血半升而已。其家憂懼，乃多出金帛募善醫(yī)者，自兩京及山東諸道醫(yī)人，無不至者，雖接待豐厚，率皆以無效而旋。后有人自劍南來，診候旬日，亦不識其狀，乃謂其子曰：“某之醫(yī)，家傳三世矣，凡見人之疾，則必究其源。今觀叟則惘然無知，豈某之藝未至，而叟天降之災乎?”然某聞府帥博學多能，蓋異人也。至于卜筮醫(yī)藥，罔不精妙，子能捐五十千乎?”其子曰：“何用?”曰：“將以遺御吏，候公之出，以車載叟于馬前，使見之，儻有言，則某得施其力矣。”子如其言，公果出行香，見之注視，將有言。為監(jiān)軍使白事，不覺馬首已過。醫(yī)人遂辭去。其父后語子曰。吾之疾是必死之徵，今頗煩躁，若厭人語，爾可載吾城外有山水處置之，三日一來省吾。如死則葬之于彼?！逼渥硬猾@已，載去。得一盤石近池，置之，悲泣而歸。其父忽見一黃犬來池中，出沒數(shù)四，狀如沐浴。既去，其水即香，叟渴欲飲，而氣喘力微，乃肘行而前，既飲，則覺四體稍輕，飲之不已，既能坐，子驚喜，乃復載歸家。則能飲食，不旬日而愈。他日，賈帥復出，至前所置車處，問曰：“前度病人在否，吏報今已平得。公曰：“人病固有不可識者。此人是虱癥，世間無藥可療，須得千年木梳燒灰服之，不然，即飲黃龍浴水，此外無可治也，不知何因而愈?！鼻怖魡栔?，叟具以對。公曰：“此人天與其疾，而自致其藥，命矣夫?！睍r人聞之，咸服公之博識，則醫(yī)工所謂異人者信矣。(出《會昌解頤》)

治針道士

德宗時，有朝士墜馬傷足，國醫(yī)為針腿，去針，有氣如煙出，夕漸困憊，將至不救，國醫(yī)惶懼。有道士詣門云：“某合治得?！币曖樚帲焽t(yī)曰：“公何容易，死生之穴，乃在分毫，人血脈相通如江河，針灸在思其要津。公亦好手，但誤中孔穴?！蹦肆铘ù簿颓埃谧笸葰鉂M處下針曰：“此針下，彼針跳出，當至于檐板。”言訖，遂針入寸余，舊穴針拂然躍至檐板，氣出之所，泯然而合，疾者當時平愈。朝士與國醫(yī)拜謝。以金帛贈遺，道士不受，啜茶一甌而去，竟不知所之矣(出《逸史》)

貞元末布衣

貞元末，有布衣，于長安中游酒肆，吟詠以求酒飲，至夜，多酣醉而歸，旅舍人或以為狂。寄寓半載，時當素秋，風肅氣爽，萬木凋落，長空寥廓，塞雁連聲。布衣忽慨然而四望，淚下沾襟，一老叟怪而問之，布衣曰：“我來天地間一百三十之春秋也，每見春日煦，春風和，花卉芳菲，鸚歌蝶舞，則不覺喜且樂，及至此秋也，未嘗不傷而悲之也。非悲秋也，悲人之生也。韶年即宛若春，及老耄即如秋?！币蚶室髟唬骸瓣柎簳r節(jié)天地和，萬物芳盛人如何。素秋時節(jié)天地肅，榮秀叢林立衰促。有同人世當少年，壯心儀貌皆儼然。一旦形羸又發(fā)白。舊游空使淚連連。”老叟聞吟是詩，亦泣下沾襟。布衣又吟曰：“有形皆朽孰不知，休吟春景與秋時。爭如且醉長安酒，榮華零悴總奚為。”老叟乃歡笑，與布衣攜手同醉于肆。后數(shù)日，不知所在，人有于西蜀江邊見之者。(出《瀟湘錄》)

柳城

貞元末，開州軍將冉從長輕財好士，儒生道者多依之。有畫人寧采，圖為竹林會，甚工。坐客郭萱、柳城二秀才。每以氣相軋，柳忽眄圖，謂主人曰：“此畫巧于體勢，失于意趣，今欲為公設(shè)薄伎，不施五色，令其精彩殊勝，如何。”冉驚曰：“素不知秀才此藝。然不假五色，其理安在?”柳嘆曰。我當出入畫中治之?！陛娴终圃唬骸熬H三尺童子乎?”柳因要其賭，郭請以五千抵負，冉亦為保。柳乃騰身赴圖而滅，坐客大駭。圖表于壁，眾摸索不獲。久之，柳忽語曰：“郭子信未?”聲若出畫中也。食頃，瞥自圖上墜下，指阮籍像曰：“工夫祗及此?！北娨曋?。覺阮籍圖像獨異，唇若方嘯，寧采睹之，不復認。冉意其得道，與郭俱謝之。數(shù)日竟他去。宋存壽處士在冉家時，目擊其事。(出《酉陽雜俎》)

蘇州義師

蘇州貞元中，有義師狀如風狂。有百姓起店十余間，義師忽運斤壞其檐。禁之不止。主人素知其神。禮曰：“弟子活計賴此?！鳖櫾唬骸盃栂Ш??！蹦藬S斤于地而去。其夜市火，唯義師所壞檐屋數(shù)間存焉。常止于廢寺殿中，無冬夏常積火，燒(明抄本燒作壞)幡木像悉火之。好活燒鯉魚，不具湯而食。垢面不洗，洗之輒雨，其中以為雨候。將死，飲灰汁數(shù)斛，乃念佛坐，不復飲食，百姓日觀之，坐七日而死。時盛暑，色不變，支不摧。(出《酉陽雜俎》)

吳堪

常州義興縣，有鰥夫吳堪，少孤無兄弟，為縣吏，性恭順。其家臨荊溪，常于門前，以物遮護溪水，不曾穢污。每縣歸，則臨水看玩，敬而愛之。積數(shù)年，忽于水濱得一白螺，遂拾歸，以水養(yǎng)。自縣歸，見家中飲食已備，乃食之，如是十余日。然堪為鄰母哀其寡獨，故為之執(zhí)爨，乃卑謝鄰母。母曰：“何必辭，君近得佳麗修事，何謝老身?！笨霸唬骸盁o?！币騿柶淠?，。母曰：“子每入縣后，便見一女子，可十七八，容顏端麗，衣服輕艷，具饌訖，即卻入房?！笨耙庖砂茁菟鶠?，乃密言于母曰：“堪明日當稱入縣，請于母家自隙窺之。可乎?”母曰：“可。”明旦詐出，乃見女自堪房出，入廚理爨。堪自門而入，其女遂歸房不得，堪拜之，女曰：“天知君敬護泉源，力勤小職，哀君鰥獨，敕余以奉媲，幸君垂悉，無致疑阻?！笨熬炊x之。自此彌將敬洽。閭里傳之，頗增駭異。時縣宰豪士聞堪美妻，因欲圖之。堪為吏恭謹，不犯答責。宰謂堪曰：“君熟于吏能久矣，今要暇蟆毛及鬼臂二物，晚衙須納，不應此物，罪責非輕。”堪唯而走出，度人間無此物，求不可得，顏色慘沮，歸述于妻，乃曰：“吾今夕殞矣。”妻笑曰：“君憂余物，不敢聞命，二物之求，妾能致矣?！笨奥勓?。憂色稍解，妻曰：“辭出取之。少頃而到?？暗靡约{令，令視二物，微笑曰：“且出?！比唤K欲害之。后一日。又召堪曰：“我要蝸斗一枚，君宜速覓此，若不至，禍在君矣?！笨俺忻細w，又以告妻，妻曰：“吾家有之，取不難也。”乃為取之，良久，牽一獸至，大如犬，狀亦類之，曰：“此蝸斗也?！笨霸唬骸昂文?。”妻曰：“能食火，奇(奇原作其，據(jù)明抄本改)獸也，君速送?！笨皩⒋双F上宰，宰見之怒曰：“吾索蝸斗，此乃犬也?！庇衷唬骸氨睾嗡?”曰：“食火。其糞火。”宰遂索炭燒之，遣食，食訖，糞之于地，皆火也。宰怒曰。用此物奚為?！绷畛疖＜S，方欲害堪，吏以物及糞，應手洞然，火飚暴起，焚爇墻宇，煙焰四合，彌亙城門，宰身及一家，皆為煨燼，乃失吳堪及妻。其縣遂遷于西數(shù)步，今之城是也。(出《原化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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