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鷸 謝二 荊州漁人 劉成 薛二娘 趙平原 高昱 僧法志

李鷸

唐敦煌李鷸，開元中，為邵州刺史。挈家之任，泛洞庭，時晴景，登岸。因鼻衂血沙上，為江鼉所舐，俄然復(fù)生一鷸，其形體衣服言語，與其身無異。鷸之本身，為鼉法所制，縶于水中。其妻子家人，迎奉鼉妖就任，州人亦不能覺悟。為郡幾數(shù)年，因天下大旱，西江可涉。道士葉靜能自羅浮山赴玄宗急詔，過洞庭，忽沙中見一人面縛，問曰：“君何為者?”鷸以狀對，靜能書一符帖巨石上，石即飛起空中。鼉妖方擁案晨衙，為巨石所擊，乃復(fù)本形。時張說為岳州刺史，具奏，并以舟楫送鷸赴郡，家人妻子乃信。今舟行者，相戒不瀝血于波中，以此故也。(出《獨異記》)

謝二

唐開元時，東京士人以遷歷不給，南游江淮，求丐知己，困而無獲，徘徊揚州久之。同亭有謝二者，矜其失意，恒欲恤之，謂士人曰：“無爾悲為，若欲北歸，當有三百千相奉?！奔皠e，以書付之曰：“我宅在魏王池東，至池，叩大柳樹。家人若出，宜付其書，便取錢也?！笔咳巳缪?，徑叩大樹，久之，小婢出，問其故，云：“謝二令送書。”忽見朱門白壁，婢往卻出，引入。見姥充壯，當堂坐，謂士人曰：“兒子書勞君送，令付錢三百千，今不違其意?！奔叭顺觯岩娙偾г诎?，悉是官家排斗錢，而色小壞。士人疑其精怪，不知何處得之，疑用恐非物理，因以告官，具言始末。河南尹奏其事，皆云：“魏王池中有一黿窟，恐是耳?！庇须?，使擊射之，得昆侖數(shù)十人，悉持刀槍，沉入其窟。得黿大小數(shù)十頭，末得一黿，大如連床。官皆殺之，得錢帛數(shù)千事。其后五年，士人選得江南一尉，之任，至揚州市中東店前，忽見謝二，怒曰：“于君不薄，何乃相負，以至于斯。老母家人，皆遭非命，君之故也。”言訖辭去，士人大懼，十余日不之官，徒侶所促，乃發(fā)。行百余里，遇風，一家盡沒，時人云：“以為謝二所損也。”(出《廣異記》)

荊州漁人

唐天寶中，荊州漁人得釣青魚，長一丈，鱗上有五色圓花，異常端麗，漁人不識，以其與常魚異，不持詣市，自烹食，無味，頗怪焉。后五日，忽有車騎數(shù)十人至漁者所。漁者驚懼出拜，聞車中怒云：“我之王子，往朝東海，何故殺之?我令將軍訪王子，汝又殺之，當令汝身崩潰分裂，受苦痛如王子及將軍也!”言訖，呵漁人，漁人倒，因大惶汗。久之方悟，家人扶還，便得癩病。十余日，形體口鼻手足潰爛，身肉分散，數(shù)月方死也。(出《廣異記》)

劉成

宣城郡當涂民，有劉成者、李暉者，俱不識農(nóng)事。嘗用巨舫載魚蟹，鬻于吳越間。唐天寶十三年春三月，皆自新安江載往丹陽郡。行至下查浦，去宣城四十里，會天暮，泊舟，二人俱登陸。時李暉往浦岸村舍中，獨劉成在江上。四顧云島，閴無人跡，忽聞舫中有連呼阿彌陀佛者，聲甚厲。成驚而視之，見一大魚自舫中振須搖首，人聲而呼阿彌陀佛焉。成且懼且悚，毛發(fā)盡勁，即匿身蘆中以伺之。俄而舫中萬魚，俱跳躍呼佛，聲動地。成大恐，遽登舫，盡投群魚于江中。有頃而李暉至，成具以告暉，暉怒曰：“豎子安得為妖妄乎?”唾而罵言且久。成無以自白，即用衣資酬其直。既而余百錢，易荻草十余束，致于岸。明日，遷于舫中，忽覺重不可舉，解而視之，得緡十五千，簽題云：“歸汝魚直。”成益奇之。是日，于瓜洲會群僧食，併以緡施焉。時有萬莊者，自涇陽令退居瓜洲，備得其事，傳于紀述。(出《宣室志》)

薛二娘

唐楚州白田，有巫曰薛二娘者，自言事金天大王，能驅(qū)除邪厲，邑人崇之。村民有沈某者，其女患魅發(fā)狂，或毀壞形體，蹈火赴水，而腹?jié)u大，若人之妊者。父母患之，迎薛巫以辨之。既至，設(shè)壇于室，臥患者于壇內(nèi)，旁置大火坑，燒鐵釜赫然。巫遂盛服奏樂，鼓舞請神。須臾神下，觀者再拜。巫奠酒祝曰：“速召魅來?！毖援?，巫入火坑中坐，顏色自若。良久，振衣而起，以所燒釜覆頭鼓舞，曲終去之，遂據(jù)胡床。叱患人令自縛，患者反手如縛。敕令自陳，初泣而不言，巫大怒，操刀斬之，刲然刀過而體如故?；颊吣嗽唬骸胺?”自陳云：“淮中老獺，因女浣紗悅之。不意遭逢圣師，乞自此屏跡。但痛腹中子未育，若生而不殺，以還某，是望外也?！毖援厗柩?，人皆憫之。遂秉筆作別詩曰：“潮來逐潮上，潮落在空灘。有來終有去，情易復(fù)情難。腸斷腹中子，明月秋江寒。”其患者素不識書，至是落筆，詞翰俱麗。須臾，患者昏睡，翌日乃釋然。方說，初浣沙時，有美少年相誘，因而來往，亦不自知也。后旬月，產(chǎn)獺子三頭，欲殺之?；蛟唬骸氨索纫捕?，我人也而妄，不如釋之?！逼淙怂陀诤?，有巨獺迎躍，而沒之。(出《通幽記》)

趙平原

唐元和初，天水趙平原，漢南有別墅。嘗與書生彭城劉簡辭、武威段齊真詣無名湖，捕魚為膾。須臾，獲魚數(shù)十頭，內(nèi)有一白魚長三尺余，鱗甲如素錦，耀人目精，鰭鬣五色，鮮明可愛。劉與段曰：“此魚狀貌異常，不可殺之?！逼皆唬骸白虞呌亻煵荒苁常崮苁持?”言未畢，忽見湖中有群小兒，俱著半臂白袴，馳走水上，叫嘯來往，略無畏憚。二客益懼，復(fù)以白魚為請，平原不許之，叱庖人曰：“速斫膾來。”逡巡，膾至。平原及二客食方半，風雷暴作，霆震一聲，湖面小兒，腳下生白煙，大風隨起。二客覺氣候有變，顧望三里內(nèi)，有一蘭若，遂投而去。平原微哂，方復(fù)下箸，于時飛沙折木，雨火相雜而下，霆電掣曳，天崩地拆。二客惶駭，相顧失色，謂平原已為齏粉矣。俄頃雨霽，二客奔詣膾所，見平原坐于地，冥然已無知矣。二客扶翼，呼問之，良久張目曰：“大差事，大差事!辛勤食膾盡，被一青衫人，向吾喉中拔出，擲于湖中。吾腹今甚空乏矣!”其操刀之仆，遂亡失所在，經(jīng)數(shù)月方歸。平原詰其由，云：“初見青衫人于電火中嗔罵，遂被領(lǐng)將，令負衣袱。行僅十余日，至一處，人物稠廣，市肆駢雜。青衣人云：‘此是益州?！中形辶?，復(fù)至一繁會處，青衫人云：‘此是潭州?！湎ΓI(lǐng)入曠野中，言曰：“汝隨我行已久，得無困苦耶?今與汝別。因懷中取干脯一挺與某，云：‘饑即食之，可達家也?！衷唬骸疄槲疑暌廒w平原，無夭害生命。暴殄天物，神道所惡。再犯之，必無赦矣?”平原自此終身不釣魚。(出《博物志》)

高昱

元和中，有高昱處士以釣魚為業(yè)。嘗艤舟于昭潭，夜僅三更不寐。忽見潭上有三大芙蕖，紅芳頗異。有三美女各踞其上，俱(“俱”原作“但”，據(jù)明抄本改。)衣白，光潔如雪，容華艷媚，瑩若神仙，共語曰：“今夕闊水波澄，高天月皎，怡情賞景，堪話幽玄?！逼湟辉唬骸芭杂行≈?，莫聽我語否?”又一曰：“縱有，非濯纓之士，不足憚也。”相謂曰：“昭潭無底橘州浮，信不虛耳?！庇衷唬骸案髡堁云渌煤蔚??！逼浯卧唬骸拔嵝粤?xí)釋。”其次曰：“吾習(xí)道?！逼浯卧唬骸拔崃?xí)儒?！备髡劚窘痰懒x，理極精微。一曰：“吾昨宵得不祥之夢?！倍釉唬骸昂螇粢?”曰：“吾夢子孫倉皇，窟宅流徙，遭人斥逐，舉族奔波，是不祥也?！倍釉唬骸坝位昱既唬蛔阈乓?。”三子曰：“各算來晨，得何物食。”久之曰：“從其所好，僧道儒耳。吁!吾適來所論，便成先兆，然未必不為禍也。”言訖，逡巡而沒。昱聽其語，歷歷記之。及旦，果有一僧來渡，至中流而溺。昱大駭曰：“昨宵之言不謬耳!”旋踵，一道士艤舟將濟，昱遽止之，道士曰：“君妖也，僧偶然耳。吾赴知者所召，雖死無悔，不可失信?！边持廴硕桑爸辛饔帜缪?。續(xù)有一儒生，挈書囊徑渡，昱懇曰：“如前去僧道已沒矣!”儒正色而言：“死生命也，今日吾族祥齋，不可虧其吊禮?！睂⒐蔫磐鞎埋窃唬骸氨劭蓴?，不可渡?！睍浇泻粲诎秱?cè)，忽有物如練，自潭中飛出，繞書生而入。昱與渡人遽前捉其衣襟，漦涎前流滑，手不可制。昱長吁曰：“命也!”頃刻而沒三子。而俄有二客乘葉舟而至，一叟一少，昱遂謁叟，問其姓字。叟曰：“余祁陽山唐勾鱉，今適長沙，訪張法明威儀?！标啪寐勂涓叩?，有神術(shù)，禮謁甚謹。俄聞岸側(cè)有數(shù)人哭聲，乃三溺死者親屬也。叟詰之，昱具述其事，叟怒曰：“焉敢如此害人!”遂開篋，取丹筆篆字，命同舟弟子曰：“為吾持此符入潭，勒其水怪，火急他適!”弟子遂捧符而入，如履平地。循山腳行數(shù)百丈，觀大穴明瑩，如人間之屋室。見三白豬寐于石榻，有小豬數(shù)十，方戲于旁。及持符至，三豬忽驚起，化白衣美女，小豬亦俱為童女，捧符而泣曰：“不祥之夢果中矣!”曰：“為某啟先師，住此多時，寧無愛戀。容三日涉歸東海，各以明珠為獻。”弟子曰：“吾無所用。”不受而返，具以白叟，叟大怒曰：“汝更為我語此畜生，明晨速離此，不然，當使六丁就穴斬之。”弟子又去，三美女號慟曰：“敬依處分，弟子歸?！泵鞒?，有黑氣自潭面而出，須臾，烈風迅雷，激浪如山。(“山”原作“島”，據(jù)明抄本改。)有三大魚長數(shù)丈，小魚無數(shù)周繞，沿流而去。搜曰：“吾此行甚有所利，不因子，何以去昭潭之害?”遂與昱乘舟東西耳。(出《傳奇》)

僧法志

臺山僧法志游至淮陰，見一漁者堅禮而命焉。法志隨至草庵中，漁者設(shè)食甚謹，法志頗怪，因問曰：“弟子以漁為業(yè)，自是造罪之人，何見僧如此敬禮?”答曰：“我昔于會稽山遇云遠上人為眾講法，暫曾隨喜，得悟圣教。邇來見僧，即歡喜無量?！鄙愔?，勸令改業(yè)，漁者曰：“我雖聞善道，而滯于罟網(wǎng)，亦猶和尚為僧，未能以戒律為事。其罪一也，又何疑焉?”僧慚而退，回顧，見漁者化為大黿，入淮，亦失草庵所在。(出《瀟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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