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孩子將我?guī)Щ厝祟惖脑计瘘c。在默默穹蒼和莽莽大地之間,我正在親身參與那石破天驚的“創(chuàng)世紀(jì)”。
2.可是有潔癖的若冰要來了,媽媽不得不特別小心。她把地毯翻開,看看下面有沒有唱片封套;又趴在地板上覷著書架背墻的角落,果然發(fā)現(xiàn)一架救火車。清理過后,媽媽開始清理自己。脫掉粘著麥片的運動衣褲、洗洗帶點牛奶味的頭發(fā)。照鏡子的時候,發(fā)現(xiàn)早上華安畫在她臉上的口紅像刺青地橫一道、豎一道。
3.媽媽特意打扮了一下,她不愿意讓若冰說她是黃臉婆。最后一次照鏡子,媽媽看見額上的幾根白發(fā),也看見淡淡脂粉下遮不住的皺紋,她開始恍惚起來,恍惚記得許多年前,另一個母親對鏡梳妝后,嘆了一口氣,對倚在身邊十歲的女兒說:“女兒呀,媽媽老嘍,你看,三十六歲就這么多皺紋!”
那個嬌稚的女兒,此刻望著鏡里三十六歲的自己,覺得宇宙的秩序正踩著鋼鐵的步伐節(jié)節(jié)逼近,從開幕逼向落幕,節(jié)奏嚴(yán)明緊湊,誰也慢不下來。
4.華安悄悄地爬上沙發(fā),整個身體趴在母親身上,頭靠著母親的胸,舒服、滿足、安靜地感覺母親的心跳與溫軟。
5.這家書店只賣兩種書:社會主義思想和女性主義。我的手指在尋找答案,誰能告訴我做母親和做個人之間怎么平衡?我愛極了做母親,只要把孩子的頭放在我的胸口,就能使我覺得幸福。可是我也是個需要極大的內(nèi)在空間的個人,像一匹野狼,不能沒有它空闊的野地和清冷的月光。女性主義者,如果你不曾體驗過生養(yǎng)的喜悅和痛苦,你究竟能告訴我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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