虬 髯 客 傳

作者：杜光庭

隋煬帝巡幸揚(yáng)州，命司空楊素留守都城長安。楊素位尊而驕橫，又認(rèn)為時局混亂，天下掌握大權(quán)、有重望的人，沒有誰比得上自己，因而生活奢侈驕貴，禮節(jié)排場也超出臣子所應(yīng)有的，每逢公卿大臣言事，賓客拜謁，楊素都兩腳岔開坐在床榻上接見，態(tài)度傲慢無禮，又令美女簇?fù)矶?，侍婢排列兩旁，排場享用超越本分仿效皇帝。晚年這種情景更加厲害，不再知道自己擔(dān)負(fù)的責(zé)任，不再有拯救艱危局勢的用心。

隋煬帝之幸江都也，命司空楊素守西京。素驕貴，又以時亂，天下之權(quán)重望崇者，莫我若也，奢貴自奉，禮異人臣。每公卿入言，賓客上謁，未嘗不距床而見，令美人捧出，侍婢羅列，頗僭于上。末年愈甚，無復(fù)知所負(fù)荷，有扶危持顛之心。

一天，衛(wèi)國公李靖以平民的身份去謁見楊素，獻(xiàn)上奇策。楊素也是以輕慢無禮的態(tài)度接見。李靖上前作揖，說：“天下正亂，英雄競相崛起。您身為王室重臣，必須把網(wǎng)羅豪杰的事放在心上，不該如此傲慢地接見賓客。”楊素臉上露出敬佩的神色，并站起身，向李靖道歉，和他交談，談得非常高興，接受李靖獻(xiàn)納的策書才從正堂退出。

一日，衛(wèi)公李靖以布衣上謁，獻(xiàn)奇策，素亦距見。公前揖曰：“天下方亂，英雄競起。公為帝室重臣，須以收羅豪杰之心，不宜距見賓客?！彼財咳荻穑x公;與語，大閱，收其策而退。

正當(dāng)李靖滔滔不絕辯論之時，有一女子相貌出眾，手執(zhí)紅色拂塵，站在前面，獨(dú)自看著李靖。李靖走了之后，手拿拂塵者憑欄指派士卒說：“問走的那個未做官的讀書人排行第幾?住在哪里?”李靖一一回答了。女子口里念著離開了。李靖回到旅館。那晚的五更剛過，忽然聽見輕聲叩門，李靖起來詢問。是一個紫衣戴帽的人，杖上掛著個包裹。李靖問：“誰?”答道：“我是楊家執(zhí)紅拂的女子?！崩罹赣谑钦埶M(jìn)來。脫去紫衣摘去帽子，是一個十八、九歲的美麗女子。未施脂粉，身著花衣向前拜禮，李靖吃驚地還禮。女子說：“我侍奉楊素這么久，看天下的人也多了，沒有比得上你的。兔絲、女蘿不能獨(dú)自生長，愿意托身于喬木之上，所以跑來了?！崩罹刚f：“楊司空在京師的權(quán)勢很重。怎么辦?”紅拂女答：“他不過是垂死之人，不值得害怕。眾女子知道他成不了事，走的人多了。他追得也不厲害。考慮已很周詳了，希望你不要疑慮?！崩罹竼査男?，答：“姓張?！眴査判校穑骸白铋L?！笨此募∧w、儀容舉止、脾氣性情，真是天仙一般。李靖意外獲得這樣一個女子，越高興也越害怕，瞬息間又十分憂慮不安，不停地窺視屋外是否有人追蹤而至。幾天里，也聽到了追查尋訪紅拂女的消息，但沒有嚴(yán)厲追索的意思。于是紅拂女著男裝推門而出，乘馬和李靖一道回太原。途中住宿在靈石的一旅舍中，擺好幾案，爐中煮的肉將熟了。張氏將長發(fā)放下垂至地上，站在案前梳頭。李靖正在刷馬。忽然有一個人，中等身材，滿腮卷曲的紅胡須，騎驢而來。把皮革的包裹扔在爐前，拿過枕頭倚臥著，看著張氏梳頭。李靖非常生氣，但沒有發(fā)作，還在刷馬。張氏注目細(xì)看來者的面容，一手握著頭發(fā)，一手放在身后向李靖搖手示意，讓他不要發(fā)怒。張氏急忙梳完頭，整理衣襟上前問其姓。臥在那兒的客人答：“姓張?！睆埵匣卮鸬溃骸拔乙残諒垺?yīng)該是妹?！庇谑窍蛩卸Y。問排行第幾。答：“第三?！彼蛦枏埵系趲?，答：“最長?！彬镑卓陀谑歉吲d地說：“今天真幸運(yùn)遇上一妹?！睆埵线h(yuǎn)遠(yuǎn)地叫道：“李郎快來拜見三哥?！崩罹讣泵Π菀?。于是三人環(huán)繞桌子坐下?？蛦枺骸爸蟮氖裁慈?”答：“羊肉，估計已熟了?！笨驼f：“餓了?！崩罹赋鋈ベI燒餅?？腿顺槌鲅g的匕首，切肉大家一起吃。吃完，剩下的肉亂切了幾刀遞到驢前喂給驢吃，速度很快?？腿苏f：“看李靖的樣子，是貧士。怎么得到這樣的美婦人?”李靖說：“我雖貧困，也是有心的人。他人問我，我故意不說。兄長問，就不瞞你?！币灰徽f出事情的由來?？蛦枺骸澳敲磳⑷ツ?”李靖說：“將到太原躲避?！笨驼f：“好，我本就不是你要投奔的人?！庇謫枺骸坝芯茊?”李靖說：“客店西邊就是酒肆?！崩罹溉硪欢肪?。斟過一遍酒后，客說：“我有些下酒物，你能和我一起吃嗎?李靖說：“不敢?！笨痛蜷_革制的包裹，取出一個人頭和心肝。把頭扔回囊中，用匕首切心肝，一塊吃。說：“這人是天下的負(fù)心人，恨他十年了，今天才抓到。我的恨消除了?！庇终f：“看李郎你的儀表氣度，是真正的男子漢大丈夫。也聽說太原有個不尋常的人嗎?”李靖答：“曾經(jīng)認(rèn)識一個人，我認(rèn)為他是真命天子。其余的人不過可作將帥罷了?！笨蛦枏V姓什么?”李靖答：“和我同姓?！笨驼f：“多大年紀(jì)?”答道：“僅二十歲。”客說：“現(xiàn)在做什么?”李靖說：“是州將的兒子?！笨驼f：“像是了。我也須見他。你能讓我見他一面嗎?李靖說：“我的朋友劉文靜和他親近。憑借劉文靜可以見他。但是你為什么要見呢?”客說：“望氣的人說太原有奇異的氣象，讓我尋訪這王氣。你明天出發(fā)，何日能到太原?”李靖計算到達(dá)的日子?？驼f：“到達(dá)的第二天，天剛亮?xí)r在汾陽橋等我?！闭f完，騎驢而去，速度如飛，回頭間再看就看不見了。

當(dāng)公騁辯也，一妓有殊色，執(zhí)紅拂，立于前，獨(dú)目公。公即去，而執(zhí)拂者臨軒指吏曰：“問去者處士第幾?往何處?”公具以對，妓誦而去。公歸逆旅。其夜五更初，忽聞叩門而聲低者，公起問焉，乃紫衣帶帽人，杖揭一囊。公問誰。曰：“妾，楊家之紅拂妓也。”公遽延入。脫去衣帽，乃十八九佳麗人也，素面畫衣而拜。公驚答拜。曰：“妾侍楊司空久，閱天下之人多矣，無如公者。絲蘿非獨(dú)生，愿托喬木，故來奔耳?！惫唬骸皸钏究諜?quán)重京師，如何?”曰：“彼尸居余氣，不足畏也。諸妓知其無成，去者眾矣。彼亦不甚逐也。計之詳矣，幸無疑焉?！眴柶湫?，曰：“張?！眴柶洳僦?，曰：“最長?！庇^其肌膚、儀狀、言辭氣性，真天人也。公不自意獲之，愈喜愈懼，瞬息萬慮不安。而窺戶者無停履。數(shù)日，亦聞追訪之聲，意亦非峻。乃雄服乘馬，排闥而去，將歸太原。行次靈石旅舍，既設(shè)床，爐中烹肉且熟。張氏以長發(fā)委地，立梳床前。公方刷馬，忽有一人，中形，赤髯如虬，乘蹇驢而來。投革囊于爐前，取枕欹臥，看張梳頭。公怒甚，未決，猶親刷馬。張氏熟視其面，一手握發(fā)，一手映身搖示公，令勿怒。急梳頭畢，斂衽前問其姓。臥客答曰：“姓張?！睂υ唬骸版嘈諒?，合是妹?！彼彀葜?。問第幾，曰“第三?！眴柮玫趲?，曰：“最長?！彼煜苍唬骸敖裎舳嘈曳暌幻??！睆埵线b呼：“李郎且來見三兄!”公驟拜之。遂環(huán)坐。曰“煮者何肉?“曰：”羊肉，計已熟亦?！翱驮唬骸梆嚒！惫鍪泻灴统檠g匕首，切肉共食。食竟，余肉亂切送驢前食之，甚速?？驮唬骸坝^李郎之行，貧士也，何以致斯異人?”曰：“靖雖貧，亦有心人焉。他人見問，故不言;兄問之，則不隱耳。”具言其由。曰：“然則將何之?”曰：“將避地太原?！痹唬骸叭晃峁史蔷乱??！痹唬骸坝芯坪?”曰：“主人西，則酒肆也?！惫【埔欢贰＜妊?。客曰：“吾有少下酒物，李郎能同之乎?”曰：“不敢?！庇谑情_革囊，取一人頭并心肝。卻頭囊中，以匕首切心肝，共食之。曰：“此人天下負(fù)心者，銜之十年，今始獲之，吾恨釋矣。”又曰：“觀李郎神形器宇，真丈夫也，亦聞太原有異人乎?”曰：“嘗識一人，愚謂之真人也。其余，將帥而已。”曰“年幾?”曰：“僅二十。”曰：“今何為?”曰：“州將之子?！痹唬骸八埔樱囗氁娭?。李郎能致吾一見乎?”曰：“靖之友劉文靜者，與之狎。因文靜見之可也。然兄何為?”曰：“觀氣者言太原有奇氣，使訪之。李郎明發(fā)，何日到太原?”靖計之日。曰：“達(dá)之明日，日方曙，候我與汾陽橋?！毖云?，乘驢而去，其行若飛，回顧已失。

李靖和張氏又驚又喜，很久才說：“豪俠之士不會騙人。本來就不要畏懼。”于是快馬加鞭趕路。到了預(yù)期的日子，進(jìn)入太原。果然又相見了。十分高興，一同前去拜見劉文靜。對劉文靜謊稱：“有個善相面的人想見李世民，請你迎他來?！眲⑽撵o平素就覺得李世民非同常人，一旦聽說有客人善相面，就立即派人把李世民迎來。使者回時，李世民也到了，服裝不整，披著裘衣而來，神采飛揚(yáng)，儀態(tài)與常人不同，虬髯客默不作聲，坐在末位，看見他就死了心，飲酒飲了數(shù)杯，招李靖過來對他說：“是真命天子!”李靖把這話告訴劉文靜，劉文靜更高興了，更自命不凡了。從劉文靜家出來之后，虬髯客說：“吾得到十之八九了，但必須道長兄見他。李郎你應(yīng)該和妹妹再入京。某日的午時，到馬行東酒樓下找我。下面有這頭驢和一瘦驢，就是我和道兄都在樓上了。到了就上樓?！闭f完又告別離去。李靖和張氏又答應(yīng)下來。

公與張氏且驚且喜，久之，曰：“烈士不欺人，固無畏?！贝俦薅小?及期，入太原，果復(fù)想見。大喜，攜詣文靜。詐謂文靜：“有善相者思見郎君，請迎之?！蔽撵o素奇其人，一旦聞有客善相，遽致使迎之。使回而至，不衫不履，裼裘而來，神氣洋洋，貌與常異。虬髯默然居末座，見之心死。飲數(shù)杯，招靖曰：“真天子也!”公以告劉，劉亦喜，自負(fù)。既出，而虬髯曰：“吾得十八九矣。然須道兄見之。李郎宜與一妹復(fù)入京。某日午時，訪我于馬行東酒樓。下有此驢及瘦驢，既吾與道兄俱在其上矣。到即登焉?！庇謩e而去。公與張氏復(fù)應(yīng)之。

到了約定的日子去尋訪，清楚地看見兩頭坐騎。提著衣襟登上樓，虬髯與一道士正在對飲，見李靖很是驚喜，招呼坐下，圍坐飲酒。酒斟過十多遍，客說：“樓下的柜中有錢十萬。選一隱秘處把一妹留下。某日再到汾陽橋會我。”李靖在約定的日子到了汾陽橋，道士和虬髯客已經(jīng)到了。一同去拜見劉文靜，劉文靜當(dāng)時正在下棋。作揖之后就談心了。劉文靜趕緊寫信派人請李世民來看棋。道士和劉文靜下棋，虬髯客和李靖在一旁陪著。不一會兒，李世民到來。神采驚人，作了個長揖坐下。神清氣爽滿坐氣氛頓時活躍，眼睛炯炯有神。道士一見十分傷心，下了一棋子說：“這局全榆了!在此失掉全局了!無路可救!還說什么!”停止下棋，請求離去。

及期訪焉，宛然二乘。攬衣登樓。虬髯與一道士方對飲，見公驚喜，召坐。圍飲數(shù)十巡，曰：“樓下柜中有錢十萬，擇一深隱處駐一妹。某日復(fù)會我于汾陽橋?！比缙谥?，即虬髯與道士已到矣。俱謁文靜。時方弈棋，揖而話心焉。文靜飛出迎文皇看棋。道士對弈，虬髯于公傍侍焉。俄而文皇到來，精彩驚人，長揖而坐。神氣清朗，滿座生風(fēng)，顧盼娓如也。道士一見慘然，下棋子曰：“此局全輸矣!于此失卻局哉!救無路矣，復(fù)奚言!”罷弈而請去。

出了府，道士對虬髯客說：“這個世界不是你的世界，別的地方可以。勉力為之;不要把這放在心上?！庇谑枪餐刖?。分別的時候虬髯客對李靖說：“計算你的行程，某日才到。到的第二天，可與大妹同往某個里巷的小屋中找我。你和大妹相從，結(jié)為夫婦，貧窮得什么都沒有。想讓我的妻子出來拜見，順帶隨便談?wù)?，不要推辭。說完，嘆息而去。李靖策馬而回。一到京城，就與張氏同去拜訪虬髯客。見到一小板門，敲門，有人應(yīng)聲，說：“三郎讓我們恭候李郎和娘子已多時了?！闭堖M(jìn)里門，門更壯闊。四十位婢女，排列庭前。二十位奴仆引領(lǐng)李靖進(jìn)入東廳，廳上的陳列擺設(shè)，都是極為珍貴稀有的東西。箱子中的裝扮的飾物非常多，不是人間尋常之物。裝飾完畢，又請去換衣，衣服也非常珍奇。換好衣服，有人傳話道：“三郎來了!”正是虬髯客，頭戴紗帽，身著裘衣而來，也有龍虎之氣，相貌不凡。大家高興地相見。客催促他的妻子出來拜見，也是天仙一般的人。于是引進(jìn)中堂，擺設(shè)下的酒筵非常豐盛，即使王公貴族之家也不能相比。四人入席后，又叫出二十位歌舞女，在面前排列演奏，樂聲似從天降，不是人間的曲子。吃完飯，又行酒令。家人從東堂抬出二十個幾案，每個都用錦繡織成的巾帕蓋著。排列擺放好后，全部揭去巾帕，是文簿和鑰匙。虬髯客說：“這是全部的寶物錢幣的數(shù)量。我所有的東西，全部贈送給你。為什么?想要在這世界求得成事，就當(dāng)征戰(zhàn)三、二十年，建少許功業(yè)?，F(xiàn)在既然天下有主，還住在這里干什么?太原的李氏，是真正的英明的君王!三五年內(nèi)，就能遇上太平。你憑著奇特的才能，輔佐太平君主，全力為善，一定會做上最高的官。大妹憑著天仙般的容貌，藏有不尋常的才藝，隨著丈夫富貴，可以享受榮華富貴的生活。不是大妹，就不能使李郎受到賞識，不是李郎，就不能使大妹享受榮華。帝王的興起，就會有一些輔佐他的人象有誠約一樣如期而至，就象虎嘯生風(fēng)，龍吟云中一樣，本來就不是偶然的。拿著我的贈送，輔佐真命天子，幫助他成就功業(yè)，勉力為之吧!這之后再過十年，東南方數(shù)千里之外有不尋常的事，就是我得以成事的時候。大妹和李郎可以向東南方灑酒恭賀我?！庇谑敲抑型团帕羞蛋?，說：“李郎、大妹是你們的主人。”說完，和他的妻子帶著一個奴仆，騎馬離去。走了幾步，就看不見了。李靖擁有了這個宅子，就成了豪富之家，得以用資財資助李世民創(chuàng)業(yè)，于是平定天下。

既出，謂虬髯曰：“此世界非公世界，他方可也。勉之，勿以為念?！币蚬踩刖?。虬髯曰：“計李郎之程，某日方到。到之明日，可與一妹同詣某坊曲小宅相訪。李郎相從一妹，懸然如磬。欲另新婦祗謁，兼議從容，無前卻也?！毖援?，吁嗟而去。公策馬而歸。即到京，遂與張氏同往。乃一小版門子，叩之，有應(yīng)者，拜曰：“三郎令候李郎、一娘子久矣?！把尤胫亻T。門愈壯。婢四十人，羅列庭前。奴二十人，引公入東廳。廳之陳設(shè)，窮極珍異，巾箱、妝奩、冠鏡、首飾之盛，非人間之物。巾櫛妝飾畢，請更衣，衣又珍異。即畢，傳云：“三郎來!”乃虬髯紗帽裼裘而來，亦有龍虎之狀，歡然相見。催其妻出拜，蓋易天人耳。遂延中堂，陳設(shè)盤筵之盛，雖王公家不侔也。四人對饌訖，陳女樂二十人，列奏于前，若從天降，非人間之曲。食畢，行酒。家人自堂東舁出二十床，各以錦繡帕覆之。既陳，盡去其帕，乃文簿鑰匙耳。虬髯曰：“此盡寶貨泉貝之?dāng)?shù)。吾之所有，悉以充贈。何者?欲于此世界求事，當(dāng)龍戰(zhàn)三二十載，建少功業(yè)。今既有主，住亦何為?太原李氏，真英主也。三五年內(nèi)，即當(dāng)太平。李郎以奇特之才，輔清平之主，竭心盡善，必極人臣。一妹以天人之姿，蘊(yùn)不世之藝，從夫之貴，以盛軒裳。非一妹不能識李郎，非李郎不能榮一妹。起陸之貴，際會如期，虎嘯生風(fēng)，龍吟云萃，固非偶然也。持余之贈，以佐真主，贊功業(yè)也，勉之哉!此后十年，當(dāng)東南數(shù)千里外有異事，是吾得事之秋也。一妹與李郎可灑酒東南相賀?！币蛎彝邪?，曰：“李郎，一妹，是汝主也!”言訖，與妻從一奴，乘馬而去。數(shù)步遂不復(fù)見。公據(jù)其宅，乃為豪家，得以助文皇締構(gòu)之資，遂匡天下。

貞觀十年，李靖任左仆射平章事。適逢南蠻入朝上奏說：“有千艘海船，十萬兵士，進(jìn)入扶馀國，殺死它的君王，自立為王?，F(xiàn)在國家已經(jīng)平定了?！崩罹感闹球镑卓偷靡猿墒??；貋砀嬖V張氏，穿著禮服一同拜賀，向東南方灑酒祝禱叩拜。這就知道真命天子的出現(xiàn)，(是受命于天)，不是英雄所能希望的，何況那些不是英雄的人呢!作為別人的臣子而荒謬地妄想作亂的人，就是螳臂擋車罷了。我皇家垂福于萬世，哪里是虛的!有人說：“衛(wèi)國公李靖的兵法，半數(shù)是虬髯客所傳授的?！?/p>

貞觀十年，公以右仆射平章事。適南蠻入奏曰：“有海船千艘，甲兵十萬，入扶余國，殺其主自立。國已定矣。”公心知虬髯得事矣。歸告張氏，具衣拜賀，灑酒東南拜之。乃知真人之興也，非英雄所冀。況非英雄者乎?人臣之謬思亂者，乃螳臂之拒走輪耳。我皇家垂福萬葉，豈虛然哉?；蛟唬骸靶l(wèi)公之兵法，半乃虬髯所傳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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