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蟲十二章

[唐] 白居易

燕違戊己鵲避歲，茲事因何羽族知？

疑有鳳王頒鳥歷，一時一日不參差。

[不知其然也。燕銜泥常避戊己日，鵲巢口常避太

歲，驗(yàn)之皆信。]

水中科斗長成蛙，林下桑蟲老作蛾。

蛙跳蛾舞仰頭笑，焉用鯤鵬鱗羽多？

[齊物也。]

江魚群從稱妻妾，塞雁聯(lián)行號弟兄。

但恐世間真眷屬，親疏亦是強(qiáng)為名。

[故名也，江、沱間有魚，每游輒三，如媵隨妻，

一先二后，土人號為婢妾魚。禮云：雁兄弟行。]

蠶老繭成不庇身，蜂饑蜜熟屬他人。

須知年老憂家者，恐是二蟲虛苦辛。

[自警也。]

阿閣鹓鸞田舍烏，妍媸貴賤兩懸殊。

如何閉向深籠里，一種摧頹觸四隅？

[有所感也。]

獸中刀槍多怒吼，鳥遭羅弋盡哀鳴。

羔羊口在緣何事，暗死屠門無一聲？

[有所悲也。]

蟭螟殺敵蚊巢上，蠻觸交爭蝸角中。

應(yīng)是諸天觀下界，一微塵內(nèi)斗英雄。

[自照也。]

蠨蛸網(wǎng)上罥蜉蝣，反覆相持死始休。

何異浮生臨老日，一彈指頃報恩仇。

[誡報也。]

蟻王化飯為臣妾，螺母偷蟲作子孫。

彼此假名非本物，其間何怨復(fù)何恩？

豆苗鹿嚼解烏毒，艾葉雀銜奪燕巢。

鳥獸不曾看本草，諳知藥性是誰教？

[嘗獵者說云：鹿若中箭發(fā)，即嚼豆葉食之，多消

解。箭毒多用烏頭，故云烏毒。又燕惡艾，雀欲

奪其巢，先銜一艾致其巢，輒避去，因而有之。]

一鼠得仙生羽翼，眾鼠相看有羨色。

豈知飛上未半空，已作烏鳶口中食。

鵝乳養(yǎng)雛遺在水，魚心想子變成鱗。

細(xì)微幽隱何窮事，知者唯應(yīng)是圣人。

[鵝放乳水中，不能離，群雛從而食之，皆飽而去

之。又如魚想子，子成魚，并皆是佛經(jīng)中說。]

【注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