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原文：

優(yōu)孟者，故楚之樂人也，多辯，常以談笑諷諫。楚莊王之時，有所愛馬，衣以文繡，置之華屋之下，席以露床，啖以棗脯。馬病肥死，使群臣喪之，欲以棺槨大夫禮葬之。左右爭之，以為不可。王下令曰：“有敢以馬諫者，罪至死?！眱?yōu)孟聞之，入殿門，仰天大哭。王驚而問其故。優(yōu)孟曰：“馬者王之所愛也，以楚國堂堂之大，何求不得，而以大夫禮葬之，薄，請以人君禮葬之?！蓖踉唬骸昂稳纾俊睂υ唬骸俺颊堃缘裼駷楣?，文梓為槨，楩楓豫章為題湊，發(fā)甲卒為穿壙，老弱負土，齊趙陪位于前，韓魏翼衛(wèi)其后，廟食太牢，奉以萬戶之邑。諸侯聞之，皆知大王賤人而貴馬也?！蓖踉唬骸肮讶酥^一至此乎！為之奈何？”優(yōu)孟曰：“請為大王六畜葬之。”于是王乃使以馬屬太官，無令天下久聞也。

——節(jié)選自《史記·滑稽列傳》，有刪節(jié)。

二、翻譯：

優(yōu)孟，是楚國的歌舞藝人。富有辯才，常常用談笑方式婉轉(zhuǎn)進行規(guī)勸。楚莊王的時候，有一匹心愛的馬，他給它穿上華美錦繡做的衣服，把它安置在雕梁畫棟的房子里，用沒有帷帳的床給它做臥席，用蜜餞的棗干喂養(yǎng)它。馬因得了肥胖病死了，要大臣們給馬辦事喪事，想用棺槨盛殮，依照安葬大夫的禮儀安葬它。周圍大臣都紛紛勸阻他，認為不能這樣做。莊王下令說：“有誰敢于因葬馬的事勸諍的，一律除死?！眱?yōu)孟聽到這件事，走進殿門，仰天放聲大哭。莊王很吃驚，問他哭的原因。優(yōu)孟說：“馬是大王所珍愛的，憑力量巨大的楚國，有什么得不到的，卻按照大夫的禮儀安葬它，太微薄了，請按照安葬君主的禮儀安葬它。”莊王說：“為什么？”優(yōu)孟回答說：“我請求用雕刻花紋的

美玉做內(nèi)棺，有花紋的梓木做外槨，楩、楓、豫、樟各色上等木材做護棺的題湊，調(diào)集大批士兵給它挖掘墓穴，讓年邁體弱的人背土筑墳，齊國、趙國的使節(jié)在前頭陪祭，韓國、魏國的使節(jié)在后面守衛(wèi)，建一座廟宇，享用太牢的祭祀，再劃出萬戶的地方給他作奉邑。各國聽到這件事，都知道大王輕視人而重視馬?！鼻f王說：“我的過失竟然到了這個地步嗎！這該怎么辦呢？”優(yōu)孟說：“讓我替大王用對待六畜的辦法來安葬它。于是楚莊王就立即派人把死馬交給主管宮中膳食的太官，并讓大家以后不要再提這件事。

三、點評：民之歸仁也，猶水之就下、獸之走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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