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簡棲 薛夔 計(jì)真 劉元鼎 張立本 姚坤 尹瑗 韋氏子

張簡犧

南陽張簡棲，唐貞元末，于徐泗間以放鷹為事。是日初晴，鷹擊拿不中，騰沖入云路。簡棲望其蹤，與徒從分頭逐覓。俄至夜，可一更，不覺至一古墟之中。忽有火燭之光，迫而前，乃一冢穴中光明耳。前覘之，見狐憑幾，尋讀冊子。其旁有群鼠，益湯茶，送果栗，皆人拱手。簡棲怒呵之，狐驚走，收拾冊子，入深黑穴中藏。簡棲以鷹竿挑得一冊子，乃歸。至四更，宅外聞人叫索冊子聲，出覓即無所見。至明，皆失所在。自此夜夜來索不已。簡棲深以為異，因攜冊子入郭，欲以示人。往去郭可三四里，忽逢一知己，相揖，問所往。簡棲乃取冊子，話狐狀，前人亦驚笑，接得冊子，便鞭馬疾去。回顧簡棲曰：“謝以冊子相還?！焙啑鹬D(zhuǎn)急，其人變?yōu)楹?，馬變?yōu)殁豢杉??；剀嚾牍?，訪此宅知己，元在不出，方知狐來奪之。其冊子裝束，一如人者，紙墨亦同，皆狐書，不可識。簡棲猶錄得頭邊三數(shù)行，以示人。

薛夔

貞元末，驍衛(wèi)將軍薛夔寓居永寧龍興觀之北。多妖狐，夜則縱橫，逢人不忌。夔舉家驚恐，莫知所如?；蛑^曰：“妖狐最憚獵犬，西鄰李太尉第中，鷹犬頗多，何不假其駿異者，向夕以待之?”夔深以為然。即詣西鄰子弟具述其事，李氏喜聞，羈三犬以付焉。是夕月明，夔縱犬，與家人輩密覘之。見三犬皆被羈靮，三狐跨之，奔走庭中，東西南北，靡不如意。及曉，三犬困殆，寢而不食。才暝，復(fù)為乘跨，廣庭蹴踘，犬稍留滯，鞭策備至。夔無奈何，竟徙(“徙”原作“從”，據(jù)明抄本改。)焉。(出《集異記》)

計(jì)真

唐元和中，有計(jì)真家僑青齊間。嘗西游長安，至陜，真與陜從事善，是日將告去，從事留飲酒，至暮方與別。及行未十里，遂兀然墮馬，而二仆驅(qū)其衣囊前去矣。及真醉寤，已曛黑。馬亦先去，因顧道左小徑有馬溺，即往尋之。不覺數(shù)里，忽見朱門甚高，槐柳森然。真既亡仆馬，悵然，遂叩其門，已扃鍵。有小童出視，真即問曰：“此誰氏居?”曰：“李外郎別墅。”真請入謁，僮遽以告之。頃之，令人請客入，息于賓館。即引入門，其左有賓位甚清敞。所設(shè)屏障，皆古山水及名畫圖經(jīng)籍，茵榻之類，率潔而不華。真坐久之，小僮出曰：“主君且至。”俄有一丈夫，年約五十，朱紱銀章，儀狀甚偉，與生相見，揖讓而坐。生因具述從事故人，留飲酒，道中沈醉，不覺曛黑。仆馬俱失，愿寓此一夕可乎，李曰：“但慮此卑隘，不可安貴客，寧有間耶?”真愧謝之。李又曰：“某嘗從事于蜀，尋以疾罷去。今則歸休于是矣?！币蚺c議，語甚敏博，真頗慕之。又命家僮訪真仆馬，俄而皆至，即舍之。既而設(shè)饌共食，食竟，飲酒數(shù)杯而寐。明日，真晨起告去，李曰：“愿更得一日侍歡笑?！鄙衅湟?，即留，明日乃別。及至京師，居月余，有欵其門者，自稱進(jìn)士獨(dú)孤沼。真延坐與語，甚聰辯，且謂曰：“某家于陜，昨西來，過李外郎，談君之美不暇。且欲與君為姻好，故令某奉謁，話此意。君以為何如?”喜而諾之。沼曰：“某今還陜，君東歸，當(dāng)更訪外郎，且謝其意也?！彼靹e去。后旬月，生還詣外郎別墅，李見真至，大喜。生即話獨(dú)孤沼之言，因謝之。李遂留生，卜(“卜”原作“十”，據(jù)明抄本改。)日就禮。妻色甚姝，且聰敏柔婉。生留旬月，乃挈妻孥歸青齊。自是李君音耗不絕。生奉道，每晨起，閱《黃庭內(nèi)景經(jīng)》。李氏常止之曰：“君好道，寧如秦皇漢武乎?求仙之力，又孰若秦皇漢武乎?彼二人貴為天子，富有四海，竭天下之財(cái)以學(xué)神仙，尚崩于沙丘，葬于茂陵。況君一布衣，而乃惑于求仙耶?”真叱之，乃終卷。意其知道者，亦不疑為他類也。后歲余，真挈家調(diào)選，至陜郊，李君留其女，而遣生來京師。明年秋，授兗州參軍，李氏隨之官。數(shù)年罷秩，歸齊魯。又十余年，李有七子二女，才質(zhì)姿貌，皆居眾人先。而李容色端麗，無殊少年時(shí)。生益鐘念之。無何，被疾且甚，生奔走醫(yī)巫，無所不至，終不愈。一旦屏人握生手，嗚咽流涕自言曰：“妾自知死至，然忍羞以心曲告君，幸君寬罪宥戾，使得盡言?！币褮[欷不自勝，生亦為之泣，固慰之。乃曰：“一言誠自知受責(zé)于君，顧九稚子猶在，以為君累，尚感一發(fā)口。且妾非人間人，天命當(dāng)與君偶，得以狐貍賤質(zhì)，奉箕帚二十年，未嘗纖芥獲罪，權(quán)(明抄本“權(quán)”作“敢”。)以他類貽君憂。一女子血誠，自謂竭盡。今日求去，不敢以妖幻余氣托君。念稚弱滿眼，皆世間人為嗣續(xù)，及某氣盡，愿少念弱子心，無以枯骨為仇，得全支體，埋之土中，乃百生之賜也?！毖越K又悲慟，淚百行下。生驚恍(“恍”原作“悅”，據(jù)明抄本改。)傷感，咽不能語。相對泣良久，以被蒙首，背壁臥，食頃無聲。生遂發(fā)被，見一狐死被中。生特感悼之，為之?dāng)吭嶂疲匀缛硕Y訖。生徑至陜，訪李氏居，墟墓荊棘，闃無所見，惆悵還家。居歲余，七子二女，相次而卒。視其骸，皆人也，而終無惡心。 (出《宣室志》)

劉元鼎

舊說，野狐名紫狐，夜擊尾火出，將為怪，必戴髑髏拜北斗，髑髏不墜，則化為人矣。劉元鼎為蔡州，蔡州新破，食場狐暴。劉遣吏主(“主”原作“生”，據(jù)明抄本改。)捕，日于球場縱犬，逐之為樂。經(jīng)年所殺百數(shù)。后獲一疥狐?？v五六犬，皆不敢逐，狐亦不走。劉大異之，令訪大將家獵狗及監(jiān)軍亦自夸(夸原作跨。據(jù)明抄本改。)巨犬至，皆弭環(huán)守之。狐良久緩跡，直上設(shè)廳，穿臺盤，出廳后，及城墻，俄失所在。劉自是不復(fù)命捕。道術(shù)中有天狐別行法，言天狐九尾，金色，役于日月宮，有符有醮日，可以洞達(dá)陰陽。(出《酉陽雜俎》)

張立本

唐丞相牛僧孺在中書，草場官張立本有一女，為妖物所魅。其妖來時(shí)，女即濃妝盛服，于閨中，如與人語笑。其去，即狂呼號泣不已。久每自稱高侍郎。一日，忽吟一首云：“危冠廣袖楚宮妝，獨(dú)步閑廳逐夜涼。自把玉簪敲砌竹，清歌一曲月如霜?！绷⒈灸穗S口抄之。立本與僧法舟為友，至其宅，遂示其詩云。某女少不曾讀書，不知因何而能。舟乃與立本兩粒丹，令其女服之，不旬日而疾自愈。某女說云，宅后有竹叢，與高鍇侍郎墓近，其中有野狐窟穴，因被其魅。服丹之后，不聞其疾再發(fā)矣。(出《會昌解頤錄》)

姚坤

太和中，有處士姚坤不求榮達(dá)，常以釣漁自適。居于東洛萬安山南，以琴尊自怡。其側(cè)有獵人，常以網(wǎng)取狐兔為業(yè)。坤性仁，恒收贖而放之，如此活者數(shù)百。坤舊有莊，質(zhì)于嵩嶺菩提寺，坤持其價(jià)而贖之。其知莊僧惠沼行兇，率常于閴處鑿井深數(shù)丈，投以黃精數(shù)百斤，求人試服，觀其變化。乃飲坤大醉，投于井中。以磑石咽其井。坤及醒，無計(jì)躍出，但饑茹黃精而已。如此數(shù)日夜，忽有人于井口召坤姓名，謂坤曰：“我狐也，感君活我子孫不少，故來教君。我狐之通天者，初穴于塚，因上竅，乃窺天漢星辰，有所慕焉。恨身不能奮飛，遂凝盼注神。忽然不覺飛出，躡虛駕云，登天漢，見仙官而禮之。君但能澄神泯慮，注盼玄虛，如此精確，不三旬而自飛出。雖竅之至微，無所礙矣?！崩ぴ唬骸叭旰螕?jù)耶?”狐曰：“君不聞《西升經(jīng)》云：‘神能飛形，亦能移山?！渑Α！毖杂櫠ァ＠ば牌湔f，依而行之。約一月，忽能跳出于磑孔中。遂見僧，大駭，視其井依然。僧禮坤詰其事，坤告曰：“但于中餌黃精一月，身輕如神，自能飛出，竅所不礙?！鄙恢驳茏?，以索墜下，約弟子一月后來窺。弟子如其言，月余來窺，僧已斃于井耳。坤歸旬日，有女子自稱夭桃，詣坤。云是富家女，誤為年少誘出，失蹤不可復(fù)返，愿持箕帚。坤見其(“其”原作“之”，據(jù)明抄本改。)妖麗冶容，至于篇什書札(“書札”原作“等禮”，據(jù)明抄本改。)俱能精至，坤亦念之。后坤應(yīng)制，挈夭桃入京。至盤豆館，夭桃不樂，取筆題竹簡，為詩一首曰：“鉛華久御向人間，欲舍鉛華更慘顏。縱有青丘今夜月，無因重照舊云鬟?！币髦S久之，坤亦矍然。忽有曹牧遣人執(zhí)良犬，將獻(xiàn)裴度。入館，犬見夭桃，怒目掣鎖，蹲步上階，夭桃亦化為狐，跳上犬背抉其目。大驚，騰號出館，望荊山而竄。坤大駭，逐之行數(shù)里，犬已斃，狐即不知所之。坤惆悵悲惜，盡日不能前進(jìn)。及夜，有老人挈美醞詣坤，云是舊相識。既飲，坤終莫能達(dá)相識之由。老人飲罷，長揖而去，云：“報(bào)君亦足矣，吾孫亦無恙?！彼觳灰?，坤方悟狐也，后寂無聞矣。(出《傳記》)

尹瑗

尹瑗者，嘗舉進(jìn)士不中第，為太原晉陽(“太原晉陽”原作“太陽普原”，據(jù)《宣室志》十改。)尉。既罷秩，退居郊野，以文墨自適。忽一日。有白衣丈夫來謁，自稱吳興朱氏子，“早歲嗜學(xué)，竊聞明公以文業(yè)自負(fù)，愿質(zhì)疑于執(zhí)事，無見拒?！辫ゼ囱尤肱c語，且征其說。云：“家僑嵐川，早歲與御史王君皆至北門，今者寓跡于王氏別業(yè)累年?！弊源嗣克娜蛰m一來，甚敏辯縱橫，詞意典雅。瑗深愛之，瑗因謂曰：“吾子機(jī)辯玄奧，可以從郡國之游，為公侯高客，何乃自取沈滯，隱跡叢莽?”生曰：“余非不愿謁公侯，且懼旦夕有不虞之禍。”瑗曰：“何為發(fā)不祥之言乎?”朱曰：“某自今歲來，夢卜有窮盡之兆?！辫ゼ匆栽~慰諭之，生頗有愧色。(“色”原作“生”，據(jù)明抄本改。)后至重陽日，有人以濃醞一瓶遺瑗，朱生亦至，因以酒飲之。初詞以疾，不敢飲，已而又曰：“佳節(jié)相遇，豈敢不盡主人之歡耶?”即引滿而飲。食頃，大醉告去，未行數(shù)十步，忽仆于地，化為一老狐，酩酊不能動矣，瑗即殺之。因訪王御史別墅，有老農(nóng)謂瑗曰：“王御史并之裨將，往歲戍于嵐川，為狐媚病而卒，已累年矣。墓于村北數(shù)十步?！奔疵屹讓び纺?，果有穴。瑗后為御史，竊話其事。時(shí)唐太和初也。 (出《宣室志》)

韋氏子

杜陵韋氏子家于韓城，有別墅在邑北十余里。開成十年秋自邑中游焉，日暮，見一婦人素衣，挈一瓢，自北而來，謂韋曰：“妾居邑北里中有年矣。家甚貧，今為里胥所辱，將訟于官，幸吾子紙筆書其事，妾得以執(zhí)詣邑，冀雪其恥?！表f諾之。婦人即揖韋坐田野，衣中出一酒卮曰：“瓢中有酒，愿與吾子盡醉?！庇谑亲⒕埔伙嬳f，韋方舉卮，會有獵騎從西來，引數(shù)犬。婦人望見，即東走數(shù)十步，化為一狐。韋大恐，視手中卮，乃一髑髏，酒若牛溺之狀。韋因病熱，月余方瘳。(出《宣室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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