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元 功德山 襄陽老叟 青城道士 蜀都婦人

侯元

侯元者，上黨郡銅鞮縣山村之樵夫也。家道貧窶，唯以鬻薪為事。唐乾符己亥歲，于縣西北山中伐薪?；仨瓤?，傍有巨石，嶷然若廈屋。元對之太息，恨己之勞也。聲未絕，石砉然豁開若洞。中有一叟，羽服烏帽，髯發(fā)如霜，曳杖而出。元驚愕，遽起前拜。叟曰：我神君也，汝何多歉?自可于吾法中取富，但隨吾來。叟復(fù)入洞中，元從之。行數(shù)十步，廓然清朗。田疇砥平，時多異花芳草。數(shù)里，過橫溪。碧湍流苔，鴛鹢溯洄。其上長梁夭矯。如晴虹焉。過溪北，左右皆喬松修篁。高門渥丹，臺榭重復(fù)。引元之別院，坐小亭上，檐楹階砌，皆奇寶煥然。及進(jìn)食行觴。復(fù)目所未睹也。食畢叟退。少頃。二童揖元詣便室，具湯沐，進(jìn)新衣一襲。冠帶竟，復(fù)導(dǎo)至亭上。叟出，命仆設(shè)凈席于地，令元跪席上。叟授以秘訣數(shù)萬言，皆變化隱顯之術(shù)。元素蠢憨，至是一聽不忘。叟誡曰：汝雖有少福，合于至法進(jìn)身，然面有敗氣未除，亦宜謹(jǐn)密自固，若圖謀不軌，禍必喪生!且歸存思。如欲謁吾，但至心扣石，當(dāng)有應(yīng)門聲。元因拜謝而出，仍令一童送之。即出洞穴，遂泯然如故，視其樵蘇已失。至家，其父母兄弟驚喜曰：去一旬，謂已碎于虎狼之吻。元在洞中，如一日耳。又訝其服裝華潔，神氣激揚。元知不可隱，乃謂其家人言已，遂入靜室中，習(xí)熟其術(shù)。期月而術(shù)成，能變化百物，役使鬼魅，草木土石，皆可為步騎甲兵。于是悉收鄉(xiāng)里少年勇悍者為將卒，出入陳旌旗幢蓋，鳴鼓吹，儀比列國焉。自稱曰：賢圣。官有三老、左右弼、左右將軍等號。每朔望，必盛飾往謁神君。神必戒以無稱兵，若固欲舉事，宜待天應(yīng)。至庚子歲，聚兵數(shù)千人?？h邑恐其變，乃列上。上黨帥高公，尋命都將以旅討之，元馳謁神君請命。神君曰：既言之矣，但當(dāng)偃旗臥鼓以應(yīng)之。彼見兵威若是，必不敢內(nèi)薄而攻我，志之，慎勿輕接戰(zhàn)。元雖唯諾，心計以為我奇術(shù)制之有余，且小者不能抗，后其大者若之何?復(fù)示眾以不武也。既歸，令其黨戒嚴(yán)。是夜，潞兵去元所據(jù)險三十里，見步騎戈甲蔽山澤，甚難之，明方陣以前。元領(lǐng)千余人直突之，先勝后敗，酒酣被擒。至上黨，縶之府獄，嚴(yán)兵圍守。旦視枷穿中，唯燈臺耳，失元所在。夜分已達(dá)銅鍉，經(jīng)詣神君謝罪。君怒曰：庸奴終違我教，今日雖幸而免，斧鑕亦行將及矣，非吾徒也!不顧而入。郁悒趨出。后復(fù)謁神君，虔心扣石，石不為開矣!而其術(shù)漸歇，猶為其黨所說。是秋，率徒掠并州之大谷，而并騎適至，圍之?dāng)?shù)重。術(shù)既不神，遂斬之于陣，其黨與散歸田里焉。(出《三水小牘》)

功德山

唐巢寇將亂中原。汴中有妖僧功德山，(原本功德山三字在妖僧二字上。據(jù)明抄本改。)遠(yuǎn)近桑門皆歸之。至于士庶，無不降附者。能于紙上畫神寇，放入人家，令作禍祟，幻惑居人。通宵繼畫，不能安寢，或致人疾苦。及命功德山贈金作法，則患立除之。又畫紙作甲兵，夜夜與街坊嘶鳴，騰踐城郭，天明即無所見。又多畫其犬，焚祝之，夜則鳴吠，相咬嚙于街衢，居人不得安眠。命而贈之，即悄無影響。人即異其術(shù)，趨術(shù)者愈眾。又滑州有一僧，頗善妖術(shù)，與功德山無異，公私頗患之。時中書令王鐸鎮(zhèn)滑臺，遂下令曰：南燕地分有災(zāi)，宜善禳之。遂自公衙，(衙原作衛(wèi)。據(jù)明抄本改。)至于諸軍營，(軍營原作營軍。據(jù)明抄本改。)開啟道場，延僧?dāng)?shù)千人。僧?dāng)?shù)不足，遂牒汴州，請(請原作諸。據(jù)明抄本改。)功德山一行徒眾悉赴之。遂以幡花螺鈸迎至衛(wèi)。赴道場之夕，分選近上名德，入于公衙，其余并令散赴諸營禮懺。洎入營，悉鍵門而坑之，方袍而死者數(shù)千人。衙中只留功德山已下奠長，訊之，并是巢賊之黨，將欲自二州相應(yīng)而起，咸命誅之。(出《王氏見聞》)

襄陽老叟

唐并華者，襄陽鼓刀之徒也。嘗因游春，醉臥漢水濱。有一老叟叱起，謂曰：觀君之貌，不是徒博耳。我有一斧與君，君但持此造作，必巧妙通神，他日慎勿以女子為累。華因拜受之。華得此斧后，造飛物即飛，造行物即行。至于上棟下宇，危樓高閣，固不煩余刃。后因游安陸間，止一富人王枚家。枚知華機巧，乃請華臨水造一獨柱亭。工畢，枚盡出家人以觀之。枚有一女，已喪夫而還家，容色殊麗，罕有比倫。既見深慕之，其夜乃逾垣竊入女之室。其女甚驚。華謂女曰：不從，我必殺汝。女荏苒同心焉。其后每至夜，竊入女室中。他日枚潛知之，即厚以賂遺遣華。華察其意，謂枚曰：我寄君之家，受君之惠已多矣，而復(fù)厚賂我，我異日無以為答。我有一巧妙之事，當(dāng)作一物以奉君。枚曰：何物也?我無用，必不敢留。華曰：我能作木鶴，令飛之?；蛴屑?，但乘其鶴，即千里之外也。枚既嘗聞，因許之。華即出斧斤，以木造飛鶴一雙，唯未成其目。枚怪問之。華曰：必須君齋戒，始成之能飛。若不齋戒，必不爾飛。枚遂齋戒。其夜，華盜其女，俱(俱原作但。據(jù)明抄本改。)乘鶴而歸襄陽。至曙，枚失女，求之不獲，因潛行入襄陽，以事告州牧。州牧密令搜求，果擒華。州牧怒，杖殺之，所乘鶴亦不能身飛。(出《瀟湘記》)

青城道士

偽蜀青城山道士能幻術(shù)，往往入錦城，施其法，有所獲，即潛挈歸洞穴?；蚵勂湫猩醴x，官吏中有識者，頗惡之。后于成都誘引富室及勛貴子弟，皆潛而隨之?；蛴谟钠д褐?，灑掃焚香設(shè)榻，張陳帷幌。則獨于室內(nèi)作法，或召西王母、或巫山神女、或麻姑、鮑姑神仙，皆應(yīng)召而至，與之杯饌寢處，生人無異。則令學(xué)者隙而窺之。歡笑罷，則自簾帷之前躡而去。又忽城中化出金樓，眾皆睹之，惑眾頗甚。其民間少年，膏梁子弟，滿城如狂。少主知其妖，密使人擒之，累月不獲。后有人報云：已出笮橋門去。因使人逐之，乃以豬狗血赍行。至青城路上三十余里，及之，遂傾血沃之。不能施其術(shù)，及下獄訊之，云：年年采民家處子住山中，行黃帝之道。死于巖穴者不知其數(shù)。豪貴之家，頗遭穢淫。所通辭款，指貴達(dá)之門甚多。少主不欲彰其惡，潛殺之。(出《王氏見聞》)

蜀都婦人

元和子嘗因暇日，出蜀都東郭門，見二人踞坐江岸，排治舟艦，方怒篙棹者，且呼且叫。忽有婦人衣布襦拜于前，有所乞焉。其人盛怒，且叱之。久而不去，將加毆擊，婦人乃去。傍江岸佇立，四顧久之，以手推腰引步，直視二客船。其船即似有物牽拽，飄然而逝，直抵大岸，應(yīng)時粉碎，財貨悉皆溺于水。二人大駭，疑婦人所為，欲擒之，已亡去矣。(出《野人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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