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中國古代章回體長篇小說,中國古典四大名著之一。下面小編就為大家?guī)碓敿毥獯稹?/p>
湘云的夢曲《樂中悲》中指出,湘云雖然“廝配得才貌仙郎,博得個地久天長,準折得幼年時坎坷形狀”,但“終久是云散高唐,水涸湘江”。
雖然第一段婚姻在湘云歷盡磨難的人生中只是一個短暫的小插曲,但第二十一回脂批指出:“前三人(寶玉、黛玉和湘云),今忽四人(加上寶釵),俱是書中正眼,不可少矣。”,因此,值得好好考究一下。那么,此“才貌仙郎”會是誰呢?
第三十一回脂批指出:“后數(shù)十回,若蘭在射圃所佩之麒麟也。提綱伏于此回中,所謂`草蛇灰線,在千里之外'?!苯瘅梓胧鞘玛P(guān)湘云的婚姻結(jié)局的象征物,就像“通靈寶玉”之于賈寶玉、茜香羅之于襲人。此金麒麟曾經(jīng)佩戴在射圃的衛(wèi)若蘭身上,很容易讓人以為湘云的第一任丈夫是衛(wèi)若蘭。
但是,愛情信物曾經(jīng)到某個人的手里,并不意味著某個人就與相應的人有姻緣,比如茜香羅曾經(jīng)在賈寶玉的手中,但他最終還是與襲人有緣無份;“甄寶玉送玉”[注2],并沒有成就他與寶釵的婚姻,因此,衛(wèi)若蘭和湘云不見得肯定就有姻緣。而且,湘云可是文本四大“正眼”之一,而前八十回衛(wèi)若蘭僅只有名字在第十四回秦可卿葬禮上驚鴻一現(xiàn),份量稍顯不足。
從通部書整體考慮,此“才貌仙郎”似乎更應該是馮紫英。紫英前八十回有一定的戲分,足以作為“書中正眼”之一湘云的人生小插曲一一第一段婚姻的男主角;他豪爽、一派英氣,也足以作為“才貌仙郎”與“英雄闊大寬宏量”的湘云匹配。
脂批指出,“‘金玉姻緣'已定,又寫一金麒麟,是間色法也”,而對于紫英,脂硯齋又批道:“紫英豪俠,小小一段,是為金閨間色之文。壬午雨窗”,“為金閨間色”的紫英也堪當為賈寶玉和薛寶釵的“金玉良姻”間色的甄寶玉和湘云的婚姻之配角。
第二十八回,寶玉等圍繞女兒悲、愁、喜、樂行酒令,回目“蔣玉菡情贈茜香羅,薛寶釵羞籠紅麝串”,蔣玉菡行的酒令和酒底預示了他和襲人的婚姻以及最終的結(jié)局,而茜香羅就是他們愛情的信物;寶玉說的女兒悲、愁、喜、樂,明顯指向?qū)氣O,而釵黛是一體,黛玉其實也沒有缺席。
香菱作為“為使閨閣昭傳”的通部書登場之第一個女子,她同樣也沒有缺席,其夫薛蟠也在回中扮演類似于《金瓶梅》中的應伯爵插科打諢的角色,因此也涉及到香菱。作為文本中與寶黛釵并列的四大“正眼”之一,湘云怎么能夠缺席?
第十六回脂批指出“《石頭記》多作心傳神會之文”,其實在該回中,未來的湘云和她的第一任丈夫都現(xiàn)身了,即錦香院妓女云兒和紫英。該回蔣玉菡的酒底“花氣襲人知晝暖”牽涉到襲人的名字,引起薛蟠指責,蔣玉菡不知其中緣由,是云兒告訴了出來,脂批指出:“用云兒細說,的是章法?!薄ⅰ霸苾褐t細事,可想玉兄之風情意也”,云兒是未來的湘云,她當然熟知怡紅院細事。
錦香院的妓女云兒可以暗指未來的湘云,在“妙在全是指東擊西、打草驚蛇之筆”、不可“看其寫一人即作此一人看”(第三回脂批)的文本中,可以找到很多暗示一一榮國府中、大觀園里,賈母等也曾昵稱湘云為云兒,比如在第五十四回,賈母提起襲人時,曾說:“我想著她從小服侍了我一場,又服侍了云兒一場,末后給了個魔王寶玉……”;
比如在第五十二回,黛玉要寶琴念外國的那個女孩子的詩時,薛寶釵道:“你且別念,等把云兒叫了來,叫她也聽聽?!?還有黛玉調(diào)侃史湘云是“咬舌子愛說話”的時候,史湘云道:“我這一輩子自然比不上你,我只保佑著明兒得一個咬舌的林姐夫,時時刻刻你可聽‘愛’、‘厄’去……”黛玉道:“我若饒過云兒,再不活著?!保鹊?。
未來的湘云能夠出現(xiàn)在當日的宴席中,是因為文本以夢幻形式呈現(xiàn),“以幻作真,以真為幻”(第二十五回脂批),幻境中,現(xiàn)在和未來的時間界限是可以被打破,融合在一起。此回的酒席紫英作東,在紫英家中舉行,就大有深意。
緊接著寶玉就是紫英行酒令,文本如此安排,就是因為湘云是文本四大“正眼”之一,(甄)寶玉是她感情的終極歸宿,而紫英是她第一任丈夫。紫英酒令的酒面“你是個可人,你是個多情,你是個刁鉆古怪鬼靈精,你是個神仙也不靈,我說的話兒你全不信,只叫你去背地里細打聽,才知道我疼你不疼。”,暗寫湘云和紫英婚后情投意合、其樂融融,經(jīng)?;ハ嗾{(diào)情,因此湘云是快樂的女兒一一“女兒喜,頭胎養(yǎng)了雙生子。女兒樂,私向花園掏蟋蟀?!?/p>
但是,好景不長,畫風突變,“女兒愁,大風吹倒梳妝樓”,如同鳳姐夢曲中的“忽喇喇似大廈傾”、湘云夢曲中“廝配得才貌仙郎,博得個地久天長,準折得幼年時坎坷形狀”,但“終久是云散高唐,水涸湘江”,暗示隱喻正統(tǒng)的大廈毀滅,覆巢之下,沒有完卵,湘云的家庭也受到致命的打擊一一“女兒悲,兒夫染病在垂?!?,在“表里皆有喻”(脂批)的文本中,所謂的病往往都不是生理上的而是具有政治隱喻,比如秦可卿之病,隱喻的是雍正登基前后廢太子胤礽的政治困境日益加劇。
因此,紫英酒令的酒底“雞聲茅店月”,也大有深意,在“表里皆有喻”的文本中,月暗喻正統(tǒng)之象征廢太子胤礽,“雞聲茅店月”,不僅是殘月,而且是正統(tǒng)之“三春”已過的“秋月”,從此,無家也無國的湘云,其后的人生遭遇可想而知。
第三十七回湘云所作海棠詩中的“自是霜娥偏愛冷”句,脂批指出:“又不脫自己將來形景”,與馮紫英和云兒酒令里的“悲、愁”相呼應。云兒的酒令緊接著紫英,因為這兩段酒令連在一起,幾乎就是湘云成年后的整個人生的縮影。
甄士隱解注跛道的《好了歌》中有“擇膏粱,誰承望流落在煙花巷!”句,湘云嫁與“膏粱”,但夫家因為卷入正統(tǒng)與非正統(tǒng)之爭,最終一敗涂地,在當時的社會現(xiàn)實下,“流落在煙花巷”,似乎是她人生無可逃避的經(jīng)歷。云兒說“女兒悲,將來終身指靠誰”,脂批指出:“道著了”,暗示這就是八十回后諸芳“各自須尋各自門”時流落煙花巷的湘云必然所要面對的困境。
史湘云流落煙花巷,很可能也與其他悲劇夢中人甄英蓮、巧姐等一樣,是因為缺少社會歷練而被人拐賣。作為她的原型,脂硯齋在題《紅樓夢》詩中曰“脂硯先生恨幾多”,第四十八回寶釵說服薛姨媽讓薛蟠出去歷練,脂硯齋深有感觸:“作書者曾吃此虧,批書者亦曾吃此虧,故特此注明,使后人深思默戒。脂硯齋。”,很可能就是因為這段慘痛的經(jīng)歷。
面對著如此絕境,湘云只能“寒塘渡鶴影”,在艱難困頓的天涯孤旅中尋找她最終的歸宿。云兒酒令的酒面“豆蔻開花三月三,一個蟲兒往里鉆。鉆了半日不得進去,爬到花兒上打秋千。肉兒小心肝,我不開了你怎么鉆。”,暗示她守身如玉,守身為(甄寶)“玉”,賣藝而不賣身,因此必然要面對“女兒愁,媽媽打罵何時休”的局面。
她的酒底“桃之夭夭”出自《詩經(jīng) 周南 桃夭》,是一首賀新娘的詩,暗示“自是霜娥偏愛冷”的湘云歷經(jīng)磨難,終將迎來又一段嶄新的婚姻,“女兒喜,情郎不舍還家里。女兒樂,住了簫管弄弦索?!?,就是描寫她與甄寶玉的婚姻狀況一一琴瑟和鳴,充滿詩情畫意,也與第七十六回凹晶館聯(lián)詩的暗示一致一一湘云“寒塘渡鶴影”,而白鶴沖破黑影,“直往藕香榭去了”。湘云的人生經(jīng)歷,正應驗了紫英在第二十六回所說的“大不幸之中又大幸”。
弄清楚湘云的第一段婚姻和她情感的終極歸宿以及甄、賈寶玉的關(guān)系,真的很重要。第28回寶玉、湘云和紫英的言行以及那些看似莫名其妙的脂批,除了上述已經(jīng)分析的除外,其他部分也都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釋。
比如,云兒拿著琵琶唱的開場曲“兩個冤家,都難丟下,想著你來又記掛著他。兩個人形容俊俏,都難描畫。想昨宵幽期私訂在荼架,一個偷情,一個尋拿,拿住了三曹對案,我也無回話?!?/p>
脂批指出:“此唱一曲,為直刺寶玉”,就是因為寶玉真的與湘云大有關(guān)系,“(寶玉)素厚者惟顰、云”(第二十二回脂批),湘云正是未來陪在(甄)寶玉身邊與他白首偕老之人,雖然她“英雄闊大寬宏量”,但肯定會關(guān)注她的“愛哥哥”的感情世界,因為這與她的未來息息相關(guān)。夢之幻影寶黛釵之間的感情糾葛,其實在某種意義上就是甄寶玉的心靈世界在夢中的投影,云兒諷刺寶玉的這一曲,從側(cè)面再次暗示了云兒就是未來的湘云。這一曲與第六十二回湘云質(zhì)疑(賈)寶玉和寶釵射覆沒有出處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又比如,寶玉說完女兒的悲、愁、喜、樂,就要說酒面,寶玉唱道:“滴不盡相思血淚拋紅豆,開不完春柳春花滿畫樓,睡不穩(wěn)紗窗風雨黃昏后,忘不了新愁與舊愁,咽不下玉粒金莼噎滿喉,照不見菱花鏡里形容瘦。展不開的眉頭,捱不明的更漏。呀!恰便似遮不住的青山隱隱,流不斷的綠水悠悠。”
甄寶玉夢境中的賈寶玉和釵黛都只是夢之幻影,只有湘云和甄寶玉才是真實的存在。脂批指出:“凡寫賈寶玉之文,則正為真寶玉傳影”,因此,此曲中既有夢中幻影賈寶玉在故事的終局感懷釵黛的“舊愁”,如同第五回《紅樓夢曲》中的《終身誤》和《枉凝眉》,又有甄寶玉在“三春”過后的顛沛流離生涯里時時刻刻牽掛心心念念的史妹妹的“新愁”。
十二正釵的夢曲只有湘云的曲名是《樂中悲》,回中女兒悲、愁、喜、樂的順序安排似乎是特地為湘云量身定做的。富貴出身,卻父母雙雙早亡,備受叔嬸欺凌,幸虧有榮國府的賈母和寶玉等作為她心靈棲息的港灣,還遇上了“才貌仙郎”馮紫英,可稱為樂中悲;湘云的人生中段即第一段婚姻結(jié)束到第二段婚姻開始前,是她人生最艱難的時期,歷盡滄桑,最終能夠和最摯愛的、青梅竹馬的知己寶二哥哥(甄寶玉)牽手終身,是人生至樂之事,雖然末世的苦澀滲透在他們的生活中,但整個人生歷程可稱為樂中悲。
而該回中牽涉到的女子,雖然也與湘云一樣同入“薄命司”,但釵黛一個淚枯夭亡,一個“金玉良姻”一場空,只能在無望的守候中讓年華老去;香菱則“水涸泥干”、“蓮枯藕敗”;文本暗示寶玉將會兩次出家,一次因黛死(第三十回),另一次因襲亡(第三十一回),在“草蛇灰線”的文本中,襲人也一定會死亡。在她們或長或短的生命旅程中或許也曾經(jīng)有過或長或短的快樂時光,但人生最終都以悲劇收場,人生最多只能算作是悲中樂。
因此,云兒“拿琵琶聽寶玉唱”酒面,這一細節(jié)同樣大有深意,不僅暗示云兒在寶玉的曲里傾聽著自己的人生,也就意味著云兒就是未來的湘云,而且云兒拿著琵琶唱,拿著琵琶聽,很容易讓人想起白居易的《琵琶行》,“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何況他們不僅早已熟識,而且還把對方鐫刻在自己的生命里,最終在淪落天涯的苦旅中重逢,人世滄桑,往事如煙似幻,無限悲涼、不勝唏噓之中,又有劫后余生的喜悅,更有知己重逢的大快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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