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唐書》記載的是唐朝的歷史,是一部偉大的史類文學(xué)作品,成書于后晉開運二年(945年),共200卷,那么其中列傳卷五十一篇記載了哪些事跡?原文是什么呢?下面小編就為大家?guī)碓敿?xì)介紹。
李乂,本名尚真,趙州房子人也。少與兄尚一、尚貞俱以文章見稱,舉進(jìn)士。 景龍中,累遷中書舍人。時中宗遣使江南分道贖生,以所在官物充直。乂上疏曰: “江南水鄉(xiāng),采捕為業(yè),魚鱉之利,黎元所資,土地使然,有自來矣。伏以圣慈含 育,恩周動植,布天下之大德,及鱗介之微品。雖云雨之私,有霑于末類;而生成 之惠,未洽于平人。何則?江湖之饒,生育無限;府庫之用,支供易殫。費之若少, 則所濟(jì)何成;用之倘多,則常支有闕。在于拯物,豈若憂人。且鬻生之徒,唯利斯 視,錢刀日至,網(wǎng)罟年滋,施之一朝,營之百倍,未若回救贖之錢物,減困貧之徭 賦,活國愛人,其福勝彼?!?/p>
乂知制誥凡數(shù)載。景云元年,遷吏部侍郎,與宋璟、盧從愿同時典選,銓敘平 允,甚為當(dāng)時所稱。尋轉(zhuǎn)黃門侍郎。時睿宗令造金仙、玉真二觀,乂頻上疏諫,帝 每優(yōu)容之。開元初,特令乂與中書侍郎蘇颋纂集起居注,錄其嘉謨昌言可體國經(jīng)遠(yuǎn) 者,別編奏之。乂在門下,多所駁正。開元初,姚崇為紫微令,薦乂為紫微侍郎, 外托薦賢,其實引在己下,去其糾駁之權(quán)也。俄拜刑部尚書。乂方雅有學(xué)識,朝廷 稱其有宰相之望,會病卒。兄尚一,清源尉,早卒;尚貞,官至博州刺史。兄弟同 為一集,號曰《李氏花萼集》,總二十卷。
薛登,本名謙光,常州義興人也。父士通,大業(yè)中為鷹揚郎將。江都之亂,士 通與鄉(xiāng)人聞人嗣安等同據(jù)本郡,以御寇賊。武德二年,遣使歸國,高祖嘉之,降璽 書勞勉,拜東武州刺史。俄而輔公祏于江都構(gòu)逆,遣其將西門君儀等寇常州,士通 率兵拒戰(zhàn),大破之,君儀等僅以身免。及公祏平,累功封臨汾侯。貞觀初,歷遷泉 州刺史,卒。
謙光博涉文史,每與人談?wù)撉按适拢貜V引證驗,有如目擊。少與徐堅、劉 子玄齊名友善。文明中,解褐閬中主簿。天授中,為左補闕,時選舉頗濫,謙光上 疏曰:
臣聞國以得賢為寶,臣以舉士為忠。是以子皮之讓國僑,鮑叔之推管仲,燕昭 委兵于樂毅,苻堅托政于王猛。子產(chǎn)受國人之謗,夷吾貪共賈之財,昭王錫輅馬以 止讒,永固戮樊世以除譖。處猜嫌而益信,行間毀而無疑,此由默而識之,委而察 之深也。至若宰我見愚于宣尼,逢萌被知于文叔,韓信無聞于項氏,毛遂不齒于平 原,此失士之故也。是以人主受不肖之士則政乖,得賢良之佐則時泰,故堯資八元 而庶績其理,周任十亂而天下和平。由是言之,則士不可不察,而官不可妄授也。 何者?比來舉薦,多不以才,假譽馳聲,互相推獎,希潤身之小計,忘臣子之大猷, 非所以報國求賢,副陛下翹翹之望者也。
臣竊窺古之取士,實異于今。先觀名行之源,考其鄉(xiāng)邑之譽,崇禮讓以勵己, 明節(jié)義以標(biāo)信,以敦樸為先最,以雕蟲為后科。故人崇勸讓之風(fēng),士去輕浮之行。 希仕者必修貞確不拔之操,行難進(jìn)易退之規(guī)。眾議以定其高下,郡將難誣于曲直。 故計貢之賢愚,即州將之榮辱;穢行之彰露,亦鄉(xiāng)人之厚顏。是以李陵降而隴西慚, 干木隱而西河美。故名勝于利,則小人之道消;利勝于名,則貪暴之風(fēng)扇。是以化 俗之本,須擯輕浮。昔冀缺以禮讓升朝,則晉人知禮;文翁以儒林獎俗,則蜀士多 儒。燕昭好馬,則駿馬來庭;葉公好龍,則真龍入室。由是言之,未有上之所好而 下不從其化者也。自七國之季,雖雜縱橫,而漢代求才,猶征百行。是以禮節(jié)之士, 敏德自修,閭里推高,然后為府寺所辟。魏氏取人,尤愛放達(dá);晉、宋之后,祗重 門資。獎為人求官之風(fēng),乖授職惟賢之義。有梁薦士,雅愛屬詞;陳氏簡賢,特珍 賦詠。故其俗以詩酒為重,不以修身為務(wù)。逮至隋室,馀風(fēng)尚在,開皇中李諤論之 于文帝曰:“魏之三祖,更好文詞,忽君人之大道,好雕蟲之小藝。連篇累牘,不 出月露之形;積案盈箱,唯是風(fēng)云之狀。代俗以此相高,朝廷以茲擢士,故文筆日 煩,其政日亂”。帝納李諤之策,由是下制禁斷文筆浮詞。其年,泗洲刺史司馬幼 之以表不典實得罪。于是風(fēng)俗改勵,政化大行。煬帝嗣興,又變前法,置進(jìn)士等科。 于是后生之徒,復(fù)相放效,因陋就寡,赴速邀時,緝綴小文,名之策學(xué),不以指實 為本,而以浮虛為貴。
有唐纂歷,雖漸革于故非;陛下君臨,思察才于共理。樹本崇化,惟在旌賢。 今之舉人,有乖事實。鄉(xiāng)議決小人之筆,行修無長者之論。策第喧競于州府,祈恩 不勝于拜伏?;蛎髦撇懦?,試遣搜易攵,驅(qū)馳府寺之門,出入王公之第。上啟陳詩, 唯希咳唾之澤;摩頂至足,冀荷提攜之恩。故俗號舉人,皆稱覓舉。覓為自求之稱, 未是人知之辭。察其行而度其材,則人品于茲見矣。徇己之心切,則至公之理乖; 貪仕之性彰,則廉潔之風(fēng)薄。是知府命雖高,異叔度勤勤之讓;黃門已貴,無秦嘉 耿耿之辭??v不能抑己推賢,亦不肯待于三命。豈與夫白駒皎皎,不雜風(fēng)塵,束帛 戔戔,榮高物表,校量其廣狹也!是以耿介之士,羞自拔而致其辭;循常之人,舍 其疏而取其附。故選司補署,喧然于禮闈;州貢賓王,爭訟于階闥。謗議紛合,浸 以成風(fēng)。夫競榮者必有競利之心,謙遜者亦無貪賄之累。自非上智,焉能不移;在 于中人,理由習(xí)俗。若重謹(jǐn)厚之士,則懷祿者必崇德以修名;若開趨競之門,邀仕 者皆戚施而附會。附會則百姓罹其弊,潔己則兆庶蒙其福。故風(fēng)化之漸,靡不由茲。 今訪鄉(xiāng)閭之談,唯祇歸于里正??v使名虧禮則,罪掛刑章,或冒籍以偷資,或邀勛 而竊級,假其不義之賂,則是無犯鄉(xiāng)閭。豈得比郭有道之銓量,茅容望重,裴逸人 之賞拔,夏少名高,語其優(yōu)劣也!
祇如才應(yīng)經(jīng)邦之流,唯令試策;武能制敵之例,只驗彎弧。若其文擅清奇,便 充甲第,藻思微減,便即告歸。以此收人,恐乖事實。何者?樂廣假筆于潘岳,靈 運詞高于穆之,平津文劣于長卿,子建筆麗于荀彧。若以射策為最,則潘、謝、曹、 馬必居孫、樂之右;若使協(xié)贊機猷,則安仁、靈運亦無裨附之益。由此言之,不可 一概而取也。至如武藝,則趙云雖勇,資諸葛之指捴;周勃雖雄,乏陳平之計略。 若使樊噲居蕭何之任,必失指縱之機;使蕭何入戲下之軍,亦無免主之效。斗將長 于摧鋒,謀將審于料事。是以文泉聚米,知隗囂之可圖;陳湯屈指,識烏孫之自解。 八難之謀設(shè),高祖追慚于酈生;九拒之計窮,公輸息心于伐宋。謀將不長于弓馬, 良相寧資于射策。豈與夫元長自表,妄飾詞鋒,曹植題章,虛飛麗藻,校量其可否 也!
伏愿陛下降明制,頒峻科。千里一賢,尚不為少,僥幸冒進(jìn),須立堤防。斷浮 虛之飾詞,收實用之良策,不取無稽之說,必求忠告之言。文則試以效官,武則令 其守御,始既察言觀行,終亦循名責(zé)實,自然僥幸濫吹之伍,無所藏其妄庸。故晏 嬰云:“舉之以語,考之以事;寡其言而多其行,拙于文而工于事?!贝巳∪说觅t 之道也。其有武藝超絕,文鋒挺秀,有效伎之偏用,無經(jīng)國之大才,為軍鋒之爪牙, 作詞賦之標(biāo)準(zhǔn)。自可試凌云之策,練穿札之工,承上命而賦《甘泉》,稟中軍而令 赴敵,既有隨才之任,必?zé)o負(fù)乘之憂。臣謹(jǐn)案吳起臨戰(zhàn),左右進(jìn)劍,吳子曰:“夫 提鼓揮桴,臨難決疑,此將事也。一劍之任,非將事也?!敝?jǐn)案諸葛亮臨戎,不親 戎服,頓蜀兵于渭南,宣王持劍,卒不敢當(dāng)。此豈弓矢之用也!謹(jǐn)案楊得意誦長卿 之文,武帝曰:“恨不得與此人同時?!奔跋嗳缰?,終于文園令,不以公卿之位處 之者,蓋非其所任故也。
謹(jǐn)案漢法,所舉之主,終身保任。楊雄之坐田儀,責(zé)其冒薦;成子之居魏相, 酬于得賢。賞罰之令行,則請謁之心絕;退讓之義著,則貪競之路消。自然朝廷無 爭祿之人,選司有謙捴之士。仍請寬立年限,容其采訪簡汰,堪用者令其試守,以 觀能否;參驗行事,以別是非。不實免王丹之官,得人加翟璜之賞,自然見賢不隱, 食祿不專。荀彧進(jìn)鐘繇、郭嘉,劉隱薦李膺、硃穆,勢不云遠(yuǎn)。有稱職者受薦賢之 賞,濫舉者抵欺罔之罪,自然舉得賢行,則君子之道長矣。
尋轉(zhuǎn)水部員外郎,累遷給事中、檢校常州刺史。屬宣州狂寇硃大目作亂,百姓 奔走,謙光嚴(yán)備安輯,闔境肅然。轉(zhuǎn)刑部侍郎,加銀青光祿大夫,再遷尚書左丞。 景云中,擢拜御史大夫。時僧惠范恃太平公主權(quán)勢,逼奪百姓店肆,州縣不能理。 謙光將加彈奏,或請寢之,謙光曰:“憲臺理冤滯,何所回避,朝彈暮黜,亦可矣?!?遂與殿中慕容玽奏彈之,反為太平公主所構(gòu),出為岐州刺史?;莘都日D,遷太子賓 客,轉(zhuǎn)刑部尚書,加金紫光祿大夫、昭文館學(xué)士。開元初,為東都留守,又轉(zhuǎn)太子 賓客。以與太子同名,表請行字,特敕賜名登。尋以孽子悅千牛為憲司所劾,放歸 田里。朝廷以其家貧,又特給致仕祿。七年卒,年七十三,贈晉州刺史。撰《四時 記》二十卷。
韋湊,京兆萬年人。曾祖瓚,隋尚書右丞。祖叔諧,蒲州刺史。父玄,桂州都 督府長史。湊,永淳二年,解褐授婺州參軍,累轉(zhuǎn)揚府法曹參軍。州人前仁壽令孟 神爽豪縱,數(shù)犯法,交通貴戚,前后官吏莫敢繩按,湊白長史張潛,請因事除之。 會神爽坐事推問,湊無所假借,神爽妄稱有密旨,究問引虛,遂杖殺之,遠(yuǎn)近稱伏。 湊,景龍中歷遷將作少匠、司農(nóng)少卿。嘗以公事忤宗楚客,出為貝州刺史。
睿宗即位,拜鴻臚少卿,加銀青光祿大夫。景云二年,轉(zhuǎn)太府少卿,又兼通事 舍人。時改葬節(jié)愍太子,優(yōu)詔加謚;又雪李多祚等罪,還其官爵,仍議更加贈官。 湊上書曰:
臣聞王者發(fā)號施令,必法乎天道,使三綱攸敘,十等咸若者,善善明,惡惡著 也。善善者,懸爵賞以勸之也;惡惡者,設(shè)刑罰以懲之也。其賞罰所不加者,則考 行立謚以褒貶之,所以勸誡將來也。斯并至公之大猷,非私情之可徇。故箕、微獲 用,管、蔡為戮。謚者,臣議其君,子議其父,而曰“靈”曰“厲”者,不敢以私 而亂大猷也,則其馀安可失衷哉!
臣竊見節(jié)愍太子與李多祚等擁北軍禁旅,上犯宸居,破扉斬關(guān),突禁而入,兵 指黃屋,騎騰紫微。孝和皇帝移御玄武門,親降德音,諭以逆順,而太子據(jù)鞍自若, 督眾不停。俄而其黨悔非,轉(zhuǎn)逆為順,或回兵討賊,或投狀自拘。多祚等伏誅,太 子方事逃竄。向使同惡相濟(jì),天道無征,賊徒闕倒戈之人,侍臣虧陛戟之衛(wèi),其為 禍也,胡可忍言!于時臣任將作少匠,賜通事舍人內(nèi)供奉。其明日,孝和皇帝引見 供奉官等,雨淚謂曰:“幾不與卿等相見!”其為危懼,不亦甚乎!而今圣朝雪罪 禮葬,謚為節(jié)愍,以臣愚識,竊所惑焉。
夫臣子之禮,嚴(yán)敬斯極,故過位必趨,蹙路馬芻有誅。昔漢成之為太子也,行 不敢絕馳道。當(dāng)周室之衰微也,秦師過周北門,左右免胄而下,王孫滿猶以其不卷 甲束兵,譏其無禮,知其必敗。由是言之,則太子稱兵宮內(nèi),跨馬御前,悖禮已甚 矣,況將更甚乎。而可褒謚,此臣所未諭也。以其斬武三思父子而嘉之乎?然弄兵 討逆以安君父,則可嘉也,而乃因欲自取之,是競為逆,可褒謚乎?此又臣所未諭 也。將廢韋氏而嘉之乎?然韋氏逆彰義絕,雖誅之亦可也。當(dāng)此時也,韋氏未有逆 彰,未有義絕,于太子為母,豈有廢母之理乎!且既非中宗之命而廢之,是劫父廢 母,亦悖逆也,可褒謚乎?此又臣所未諭也。夫君或不君,臣安可不臣?父或不父, 子安可不子?借如君父有桀、紂之行,臣子無廢殺之理。況先帝功格宇宙,德被生 靈,廟號中宗,謚曰孝和皇帝,而逆命之子,可褒謚乎?此又臣所未諭也。
昔獻(xiàn)公惑驪姬之譖,將殺其太子申生,公子重耳謂之曰:“子盍言子之志于公 乎?”太子曰:“不可,君安驪姬,是我傷君之心也?!痹唬骸叭粍t盍行乎?”曰: “不可,君謂我欲弒君也,天下豈有無父之國哉!吾何行之!”使人辭于狐突曰: “申生不敢愛其死。雖然,吾君老矣,子少,國家多難。伯氏茍出而圖吾君,申生 受賜而死?!痹侔莼?,乃自縊。其行如是,其謚僅可為恭。今太子之行反是,可 謚為節(jié)愍乎?此又臣所未諭也。
昔漢武帝末年,江充與太子有隙,恐帝晏駕后為太子所誅。會巫蠱事起,充典 理其事。因此為奸,遂至太子宮掘蠱,得桐木以誣太子。時武帝避暑甘泉宮,獨皇 后、太子在,太子不能自明,納其少傅石德謀,遂矯節(jié)斬充,因敗逃匿。非稱兵詣 闕,無逆謀于父,然身死于湖,不葬無謚。至昭帝時,有男子詣北闕自稱衛(wèi)太子, 制使公卿識視,至者莫敢發(fā)言。京兆尹雋不疑后至,叱從吏收縛之?;蛟唬骸笆欠?未可知,且安之?!辈灰稍唬骸爸T君何患于衛(wèi)太子。昔蒯聵出奔,輒拒而不納, 《春秋》是之。衛(wèi)太子得罪先帝,亡不即死,今來自詣,此罪人也?!彼焖椭篇z。 天子聞而嘉之曰:“公卿大臣,當(dāng)用經(jīng)術(shù)明于大義者?!奔昂筇訉O立為天子,是 曰孝宣皇帝,太子方獲禮葬,而謚曰戾。今節(jié)愍太子之行比之,豈可同年而語。其 于陛下,又猶子也,而謚為節(jié)愍乎?此又臣所未諭也。
昔項羽之臣丁公,常將危漢高祖,高祖謂之曰:“二賢豈相厄哉!”丁公乃止。 及高祖滅項氏,遂戮丁公以徇,曰:“使項王失天下者,丁公也?!狈蚵局?,大義 至公也,不私德之,所以誡其后之事君者。今節(jié)愍太子之為逆,復(fù)非欲保護(hù)陛下, 其可褒謚乎?此又臣之所未諭也。
陛下天縱圣哲,所任賢明,以臣至愚,寧可干議?然臣又惟堯、舜,圣君也, 八凱、五臣,良佐也,猶廣聽芻蕘之言者,蓋為智者千慮,或有一失,愚者千慮, 或有一得也。故曰:“狂夫之言,圣人擇焉?!背驾m緣斯義,敢以陳聞,愿得與議 謚者對議于御前。若臣言非也,甘受謗圣政之罪,赴鼎鑊之誅。仍請申明義以示天 下,使臣輩愚惑者咸蒙冰釋,則無復(fù)異議矣。若所謚未當(dāng),奈何施之圣朝,垂之史 冊,使后代逆臣賊子因而引譬,資以為辭,是開悖亂之門,豈示將來之法!伏望改 定其謚,務(wù)合禮經(jīng)。其李多祚等罪,請從宥免,不謂為雪,以順天下之心,則盡善 盡美矣。
書奏,睿宗引湊謂曰:“誠如卿言。事已如此,如何改動?”湊曰:“太子實 行悖逆,不可褒美,請稱其行,改謚以一字。多祚等以兵犯君,非曰無罪,只可云 放,不可稱雪?!钡廴黄溲浴.?dāng)時執(zhí)政以制令已行,難于改易,唯多祚等停贈官而 已。
明年春,起金仙、玉真兩觀,用工巨億。湊進(jìn)諫曰:“陛下去夏,以妨農(nóng)停兩 觀作,今正農(nóng)月,翻欲興功。雖知用公主錢,不出庫物,但土木作起,高價雇人, 三輔農(nóng)人,趨目前之利,舍農(nóng)受雇,棄本逐末。臣聞一夫不耕,天下有受其饑者, 臣竊恐不可?!钡鄄粦?yīng)。湊又奏曰:“日陽和布?xì)?,萬物生育,土木之間,昆蟲無 數(shù)。此時興造,傷殺甚多,臣亦恐非仁圣本旨?!鳖W诜郊{其言,令在外詳議。中 書令崔湜、侍中岑羲謂湊曰:“公敢言此,大是難事?!睖愒唬骸斑妒澈竦摚狼?不辭,況在明時,必知不死?!睂こ鰹殛冎荽淌罚瑹o幾,轉(zhuǎn)汝州刺史。開元二年夏, 敕靖陵建碑,征料夫匠。湊以自古園陵無建碑之禮,又時正旱儉,不可興功,飛表 極諫,工役乃止。尋遷岐州剌史。
四年,入為將作大匠。時有敕復(fù)孝敬廟為義宗,湊上書曰:
臣聞王者制禮,是曰規(guī)模,規(guī)模之興,實由師古。師古之道,必也正名,名之 與實,故當(dāng)相副。其在宗廟,禮之大者,豈可失哉!禮,祖有功而宗有德,祖宗之 廟,百代不毀。故殷太甲為太宗,太戊曰中宗,武丁曰高宗;周宗文王、武王;漢 則文帝為太宗,武帝為世宗。其后代有稱宗者,皆以方制海內(nèi),德澤可宗,列于昭 穆,期于不毀。稱宗之義,不亦大乎!伏惟孝敬皇帝位止東宮,未嘗南面,圣道誠 冠于儲副,德教不被于寰瀛,立廟稱宗,恐非合禮。況別起寢廟,不入昭穆,稽諸 祀典,何義稱宗?而廟號義宗,稱之萬代,以臣庸識,竊謂不可。陛下率循典禮, 以辟大猷,有司所議,以致此失,或虧盡善,豈不惜哉!望更詳議,務(wù)合于禮。
于是敕太常議,遂停義宗之號。
湊前后上書論時政得失,多見采納。再遷河南尹,累封彭城郡公。以公事左授 杭州刺史,轉(zhuǎn)汾州刺史。十年,拜太原尹兼節(jié)度支度營田大使。其年卒官,年六十 五。贈幽州都督,謚曰文。子見素,自有傳。湊從子虛心。
虛心父維,少習(xí)儒業(yè),博涉文史,舉進(jìn)士。自大理丞累至戶部郎中,善于剖判, 時員外郎宋之問工于詩,時人以為戶部有二妙。終于左庶子。虛心舉孝廉,為官嚴(yán) 整,累至大理丞、侍御史。神龍年,推按大獄,時仆射竇懷貞、侍中劉幽求意欲寬 假,虛心堅執(zhí)法令,有不可奪之志。景龍中,西域羌胡背叛,時并擒獲,有敕盡欲 誅之。虛心論奏,但罪元首,其所全者千馀人。虛心有孝行,及丁父憂,哀毀過禮, 須鬢盡白,朝廷深所嗟尚。后遷御史中丞、左右丞、兵部侍郎、荊揚潞長史兼采訪 使,所在官吏振肅,威令甚舉,中外以為標(biāo)準(zhǔn)。歷戶部尚書、東京留守,卒,年六 十七。
季弟虛舟,亦以舉孝廉,自御史累至戶部、司勛、左司郎中,歷荊州長史,洪、 魏州刺史兼采訪使,多著能政。入為刑部侍郎,終大理卿。家有禮則,父子兄弟更 踐郎署,時稱“郎官家”。
韓思復(fù),京兆長安人也。祖?zhèn)?,貞觀中為左衛(wèi)率,賜爵長山縣男。思復(fù)少襲祖 爵。初為汴州司戶參軍,為政寬恕,不行杖罰。在任丁憂,家貧,鬻薪終喪制。時 姚崇為夏官侍郎,知政事,深嘉嘆之,擢授司禮博士。
景龍中,累遷給事中。時左散騎常侍嚴(yán)善思坐譙王重福事下制獄,有司言: “善思昔嘗任汝州刺史,素與重福交游,召至京師,竟不言其謀逆,唯奏云‘東都 有兵氣’。據(jù)狀正當(dāng)匿反,請從絞刑?!彼紡?fù)駁奏曰:“議獄緩死,列圣明規(guī);刑 疑從輕,有國常典。嚴(yán)善思往在先朝,屬韋氏擅內(nèi),恃寵宮掖,謀危宗社。善思此 時遂能先覺,因詣相府有所發(fā)明,進(jìn)論圣躬必登宸極。雖交游重福,蓋謀陷韋氏。 及其謁見,猶不奏聞,將此行藏,即從極法。且敕追善思,書至便發(fā),向懷逆節(jié), 寧即奔命?一面疏網(wǎng),誠合順生;三驅(qū)取禽,來而可宥。惟刑是恤,事合昭詳。請 付刑部集群官議定奏裁,以符慎獄。”是時議者多云善思合從原宥,有司仍執(zhí)前議 請誅之。思復(fù)又駁曰:“臣聞刑人于市,爵人于朝,必僉謀攸同,始行之無惑。謹(jǐn) 按諸司所議,嚴(yán)善思十才一入,抵罪惟輕。夫帝閽九重,涂遠(yuǎn)千里。故借天下之耳 以聽,聽無不聰;借天下之目以視,視無不接。今群言上聞,采擇宜審,若棄多就 少,臣實懼焉。輿誦一乖,下情不達(dá),雖欲從眾,其可及乎!凡百京司,逢時之泰, 列官分職,有賢有親。親則列籓諸王,陛下愛子;賢則胙茅開國,陛下名臣。見無 禮于君,寧肯雷同不異?今措詞多出,法令從輕?!鄙霞{其奏,竟免善思死,配流 靜州。思復(fù)尋轉(zhuǎn)中書舍人,數(shù)上疏陳得失,多見納用。
開元初,為諫議大夫。時山東蝗蟲大起,姚崇為中書令,奏遣使分往河南、河 北諸道殺蝗蟲而埋之。思復(fù)以為蝗蟲是天災(zāi),當(dāng)修德以禳之,恐非人力所能翦滅。 上疏曰:“臣聞河南、河北蝗蟲,頃日更益繁熾,經(jīng)歷之處,苗稼都損。今漸翾飛 河西,游食至洛,使命來往,不敢昌言,山東數(shù)州,甚為惶懼。且天災(zāi)流行,埋瘞 難盡。望陛下悔過責(zé)躬,發(fā)使宣慰,損不急之務(wù),召至公之人,上下同心,君臣一 德,持此誠實,以答休咎。前后驅(qū)蝗使等,伏望總停?!稌吩疲骸侍鞜o親,惟 德是輔;人心無親,惟惠是懷?!豢刹皇諗埲诵囊?。”上深然之,出思復(fù)疏以付 崇。崇乃請遣思復(fù)往山東檢蝗蟲所損之處,及還,具以實奏。崇又請令監(jiān)察御史劉 沼重加詳覆,沼希崇旨意,遂箠撻百姓,回改舊狀以奏之。由是河南數(shù)州,竟不得 免。思復(fù)遂為崇所擠,出為德州刺史,轉(zhuǎn)絳州刺史。入為黃門侍郎,加銀青光祿大 夫,代裴漼為御史大夫。思復(fù)性恬澹,好玄言,安仁體道,非紀(jì)綱之任。無幾,轉(zhuǎn) 太子賓客。十三年卒,年七十馀。
子朝宗,天寶初為京兆尹。
曾孫佽,字相之,少有文學(xué),性尚簡澹。舉進(jìn)士,累辟籓方。自襄州從事征拜 殿中侍御史,遷刑部員外。求為澧州刺史。歲滿受代,宰相牛僧孺鎮(zhèn)鄂渚,辟為從 事,征拜刑部郎中,轉(zhuǎn)京兆少尹,遷給事中。出為桂州觀察使。桂管二十馀郡,州 掾而下至邑長三百員,由吏部而補者什一,他皆廉吏量其才而補之。佽既至桂,吏 以常所為官者數(shù)百人引謁,一吏執(zhí)籍而前曰:“具員請補其闕。”佽戒曰:“在任 有政者,不奪所理;有過者,必繩以法。缺者當(dāng)俟稽諸故籍,取其可者,然后補之?!?會春衣使內(nèi)官至,求賄于郵吏,三豪家因厚其資以求邑宰,佽悉諾之。使去,坐以 撓法,各笞其背。自是豪猾斂跡,皆得清廉吏以蘇活其人。未幾,詔置五管都監(jiān), 計所費盡一境地征,不足飽其意,佽特用儉約處之,遂為定制,君子以為難。開成 二年,卒于官,贈工部侍郎。
張廷珪,河南濟(jì)源人,其先自常州徙焉。廷珪少以文學(xué)知名,性慷慨,有志尚。 弱冠應(yīng)制舉。長安中,累遷監(jiān)察御史。則天稅天下僧尼出錢,欲于白司馬坂營建大 像。廷珪上疏諫曰:
夫佛者,以覺知為義,因心而成,不可以諸相見也。經(jīng)云:“若以色見我,以 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贝苏嫒缰煌馇笠?。陛下信心歸依,發(fā) 弘誓愿,壯其塔廟,廣其尊容,已遍于天下久矣。蓋有住于相而行布施,非最上第 一希有之法。何以言之?經(jīng)云:“若人滿三千大千世界七寶以用布施,及恆河沙等 身命布施,其福甚多。若人于此經(jīng)中受持及四句偈等為人演說,其福勝彼。”如佛 所言,則陛下傾四海之財,殫萬人之力,窮山之木以為塔,極冶之金以為像,雖勞 則甚矣,費則多矣,而所獲福不愈于一禪房之匹夫。
菩薩作福德,不應(yīng)貪著,蓋有為之法不足高也。況此營建,事殷木土,或開發(fā) 盤礴,峻筑基階,或塞穴洞,通轉(zhuǎn)采斫,輾壓蟲蟻,動盈巨億。豈佛標(biāo)坐夏之義, 愍蠢動而不忍害其生哉!又役鬼不可,唯人是營,通計工匠,率多貧窶,朝驅(qū)暮役, 勞筋苦骨,簞食瓢飲,晨炊星飯,饑渴所致,疾疹交集。豈佛標(biāo)徒行之義,愍畜獸 而不忍殘其力哉!又營筑之資,僧尼是稅,雖乞丐所致,而貧闕猶多。州縣征輸, 星火逼迫,或謀計靡所,或鬻賣以充,怨聲載路,和氣未洽。豈佛標(biāo)隨喜之義,愍 愚蒙而不忍奪其產(chǎn)哉!且邊朔未寧,軍裝日給,天下虛竭,海內(nèi)勞弊。伏惟陛下慎 之重之,思菩薩之行為利益一切眾生,應(yīng)如是布施,則其福德若南西北方四維上下 虛空不可思量。夫何必勤于住相,凋蒼生之業(yè),崇不急之務(wù)乎!臣以時政論之,則 宜先邊境,蓄府庫,養(yǎng)人力;臣以釋教論之,則宜救苦厄,滅諸相,崇無為。伏愿 陛下察臣之愚,行佛之意,務(wù)以理為上,不以人廢言,幸甚幸甚。
則天從其言,即停所作,仍于長生殿召見,深賞慰之。景龍末,為中書舍人, 再轉(zhuǎn)洪州都督,仍為江南西道按察使。
開元初,入為禮部侍郎。時久旱,關(guān)中饑儉,下制求直諫昌言、弘益政理者。 廷珪上疏曰:
臣聞古有多難興王、殷憂啟圣者,皆以事危則志銳,情迫則思深,故能自下登 高,轉(zhuǎn)禍為福者也。伏見景龍之末,中宗遇禍,先天之際,兇黨構(gòu)謀,社稷有危于 綴旒,國朝將均于絕綖。陛下神武超代,精誠動天,再掃氛沴,六合清朗。而后上 順皇旨,俯念黔黎,高運璿衡,光膺寶箓。日月所燭之地,書軌未通之鄉(xiāng),無不霑 濡渥恩,被服淳化。十堯、九舜,未足稱也。明明上帝,照臨下土,宜錫介祉,以 答鴻休。
然屬頃歲已來,陰陽愆候,九谷失稔,萬姓阻饑,關(guān)輔之間,更為尤劇。至有 樵蘇莫爨,糧籺靡資,不復(fù)聊生,方憂轉(zhuǎn)死。偶會昌運,遘茲難否者,臣竊思之, 皇天之意,將恐陛下春秋鼎盛,神圣在躬,不崇朝而建大功,自籓邸而陟元后,或 簡下濟(jì)之道,獨滿雄圖之志,輕虞舜而不法,思漢武以自高。是故昭見咎征,載加 善誘,將欲大君日慎一日,雖休勿休,永保太和,以固邦本也。斯皇天于陛下睠顧 深矣,陛下焉可不奉若休旨而寅畏哉!臣愚誠愿陛下約心削志,澄思勵精,考羲、 農(nóng)之書,敦素樸之道。登庸端士,放黜佞人,屏退后宮,減徹外廄,場無蹴匊之 玩,野絕從禽之賞。休石田之遠(yuǎn)境,罷金甲之懸軍,矜恤煢嫠,蠲薄徭賦。去奇伎 淫巧,捐和璧隋珠,不見可欲,使心不亂。自然波清四海,塵銷九域,農(nóng)夫樂其業(yè), 馀糧棲于畝。則和氣上通于天,雖五星連珠,兩曜合璧,未足多也;珍祥下降于地, 雖鳳皇巢閣,麒麟在郊,未足奇也?;蛑^天之炯戒不足畏者,則將上帝憑怒,風(fēng)雨 迷錯,荒饉日甚,無以濟(jì)下矣?;蛑^人之窮乏不足恤者,則將齊甿沮志,億兆攜離, 愁苦勢極,無以奉上矣。斯蓋安危所系,禍福之源,奈何朝廷曾不是察!況今陛下 受命伊始,敷政惟新,卿士百僚,華夷萬族,莫不清耳以聽,刮目而視,延頸企踵, 冀有所聞見,颙颙如也。何可怠棄典則,坐辜其望哉!
再遷黃門侍郎。時監(jiān)察御史蔣挺以監(jiān)決杖刑稍輕,敕朝堂杖之,廷珪奏曰: “御史憲司,清望耳目之官,有犯當(dāng)殺即殺,當(dāng)流即流,不可決杖。士可殺,不可 辱也?!睍r制命已行,然議者以廷珪之言為是。俄坐泄禁中語,出為沔州刺史,又 歷蘇、宋、魏三州刺史。入為少府監(jiān),加金紫光祿大夫,封范陽男。四遷太子詹事, 以老疾致仕。二十二年卒,年七十余,贈工部尚書,謚曰貞穆。廷珪素與陳州刺史 李邕親善,屢上表薦之,邕所撰碑碣之文,必請廷珪八分書之。廷珪既善楷隸,甚 為時人所重。
王求禮,許州長社人。則天朝為左拾遺,遷監(jiān)察御史。性忠謇敢言,每上封彈 事,無所畏避。時契丹李盡忠反叛,其將孫萬榮寇陷河北數(shù)州,河內(nèi)王武懿宗擁兵 討之,畏懦不敢進(jìn)。既而賊大掠而去,懿宗條奏滄、瀛百姓為賊詿誤者數(shù)百家,請 誅之。求禮執(zhí)而劾之曰:“此詿誤之人,比無良吏教習(xí),城池又不完固,為賊驅(qū)逼, 茍徇圖全,豈素有背叛之心哉!懿宗擁強兵數(shù)十萬,聞賊將至,走保城邑,罪當(dāng)誅 戮。今乃移禍于詿誤之人,豈是為臣之道?請斬懿宗以謝河北百姓?!避沧诖髴?, 則天竟降制赦之。
契丹陷幽州,饋輓不給,左相豆盧欽望請輟京官兩月俸料以助軍,求禮謂欽望 曰:“公祿厚俸優(yōu),輟之可也。國家富有四海,足以儲軍國之用,何藉貧官薄俸。 公此舉豈宰相法邪?”欽望作色拒之,乃奏曰:“秦、漢皆有稅算以贍軍,求禮不 識大體,妄有訟辭?!鼻蠖Y對曰:“秦皇、漢武稅天下,虛中以事邊,奈何使圣朝 則效?不知欽望此言是大體耶!”事遂不行。
時三月雪,鳳閣侍郎蘇味道等以為瑞,草表將賀,求禮止之曰:“宰相調(diào)燮陰 陽,而致雪降暮春,災(zāi)也,安得為瑞?如三月雪為瑞雪,則臘月雷亦瑞雷也。”舉 朝嗤笑,以為口實。求禮竟以剛正,名位不達(dá)而卒。
辛替否,京兆人也。景龍年為左拾遺。時中宗置公主府官屬,安樂公主府所補 尤多猥濫。又駙馬武崇訓(xùn)死后,棄舊宅別造一宅,侈麗過甚。時又盛興佛寺,百姓 勞弊,帑藏為之空竭。替否上疏諫曰:
臣聞古之建官,員不必備,九卿以下,皆有其位而闕其選。賞一人謀乎三事, 職一人訪乎群司,負(fù)寵者畏權(quán)勢之在躬,知榮者避權(quán)門而不入。故稱賞不僭,官不 濫,士皆完行,家有廉節(jié),朝廷有馀俸,百姓有馀食。下忠于上,上禮于下,委裘 而無倉卒之危,垂拱而無顛沛之患。夫事有惕耳目,動心慮,作不師古,以行于今 者,蓋有之矣。伏惟陛下百倍行賞,十倍增官,金銀不供其印,束帛無充于錫,何 愧于無用之臣,何慚于無力之士!至于公府補授,罕有推擇,遂使富商豪賈,盡居 纓冕之流,鬻伎行巫,咸涉膏腴之地。
臣聞古人曰:“福生有基,禍生有胎?!狈┕鞅菹轮異叟?,選賢良以嫁之, 設(shè)官職以輔之,傾府庫以賜之,壯第觀以居之,廣池膋以嬉之,可謂之至重也,可 謂之至憐也。然而用不合于古義,行不根于人心,將恐變愛成憎,轉(zhuǎn)福為禍。何者? 竭人之力,人怨也;費人之財,人怨也;奪人之家,人怨也。愛數(shù)子而取三怨于天 下,使邊疆之士不盡力,朝廷之士不盡忠,人之散矣,獨持所愛,何所恃乎?向者 魯王賞同諸婿,禮等朝臣,則亦有今日之福,無曩時之禍。人徒見其禍,不知禍之 所來。所以禍者,寵愛過于臣子也。去年七月五日,已見其征矣。而今事無改,更 尚因循,棄一宅而造一宅,忘前禍而忽后禍。臣竊謂陛下憎之矣,非愛之也。
臣聞君以人為本,本固則邦寧。邦寧則陛下夫婦、母子長相保也。伏惟外謀宰 臣,為久安之計以存之,不使奸臣賊子以伺之。臣聞微不可不防,遠(yuǎn)不可不慮。當(dāng) 今疆場危駭,倉廩空虛,揭竿守御之士賞不及,肝腦涂地之卒輸不充。而方大起寺 舍,廣造第宅,伐木空山,不足充梁棟,運土塞路,不足充墻壁??涔乓瘢庹?越制,百僚鉗口四海傷心。夫釋教者,以清凈為基,慈悲為主,故當(dāng)體道以濟(jì)物, 不欲利己以損人,故常去己以全真,不為榮身以害教。三時之月,掘山穿池,損命 也;殫府虛帑,損人也;廣殿長廊,榮身也。損命則不慈悲,損人則不濟(jì)物,榮身 則不清凈,豈大圣大神之心乎!臣以為非真教,非佛意,違時行,違人欲。自像王 西下,佛教東傳,青螺不入于周前,白馬方行于漢后。風(fēng)流雨散,千帝百王,飾彌 盛而國彌空,役彌重而禍彌大。覆車?yán)^軌,曾不改途,晉臣以佞佛取譏,梁主以舍 身構(gòu)隙。若以造寺必為其理體,養(yǎng)人不足以經(jīng)邦,則殷、周已往皆暗亂,漢、魏已 降皆圣明;殷、周已往為不長,漢、魏已降為不短。臣聞夏為天子二十馀代而殷受 之,殷為天子二十馀代而周受之,周為天子三十馀代而秦受之,自漢已后歷代可知 也。何者?有道之長,無道之短,豈因其窮金玉、修塔廟,方得久長之祚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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