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行老僧
陳清端公賓,釋褐歸里,講學五年,足跡未嘗入公門。每謂“貪不在多,一二非分錢便如千百萬”,后嘗舉此入對。圣祖嘉之。士未有未仕時,律身不嚴,而居官能以清廉著聞?wù)撸X于公益信。
后公令古田,調(diào)臺灣,督川學,巡臺廈,開府湖南、福建,孑身在外,幾二十年,未嘗挈眷屬,延幕賓。公子曠隔數(shù)千里,力不能具舟車,一往省視。仆從一二人,官廚以瓜蔬為恒膳,其清苦有為人情所萬不能堪者,公晏然安之,終其身不少更變。圣祖目為苦行老僧,又曰:“從古清官,計無逾賓者?!鄙w公之壁立千仞,與張清恪之“天下清官第一”,斯真泰、華兩峰,同標峻絕矣。
◎董文恪之儉約
以翰林入直軍機者,上元董文恪公教增,其一也(按:公乾隆五十二年,一甲三名進士)。出為外吏,強毅不阿。任川藩時,俗尚華侈,公力矯之,務(wù)為儉約。每公宴,誡不用優(yōu)伶。總督勒公,以春酒召公,至門,已通刺矣,聞音樂聲,即返出,勒公為之撤樂,乃復(fù)至,飲盡歡。風尚為一變,蜀人兩賢之。
◎于清端之清廉
清代賢臣,必以于清端為清廉第一。羅城非人所居,即王愷、石崇到此,豈復(fù)能豪舉。公之得力,在動心忍性,不必以儉德稱也。自江院遷閩臬,舟將發(fā),趣人買蘿卜至數(shù)石,人笑曰:“賤物耳,何多為?”公曰:“我沿途供饌賴此矣。”其自北直赴江寧也,與幼子賃驢車一輛,各袖錢數(shù)十文,投旅舍,未嘗煩驛遞公館也。在制府署,日惟啖青菜,江南人或呼為“于青菜”。
仆從無從得茗,則日采衙后槐葉啖之,樹為之禿。諸子冬衣褐,或木棉袍,未嘗制一裘。官楚時,長公子將歸,署中偶有腌鴨,刳半與之,民間有“于公豆腐量太狹,長公臨行割半鴨”之謠。公卒之日,僚吏見床頭敝笥中,惟綈袍一襲、靴帶二事;瓦甕中粗米數(shù)斛、鹽豉數(shù)器而已。公之賢,不僅以廉儉見,特公清操苦節(jié),夷險一致,尤為人所難能。若夫身為大臣,但能卻苞苴、安澹泊,于國計民生,坐視其窳敗惰偷,而絕無補救,是則植木偶于庭,并水不飲,不更愈于只飲杯水者乎?
◎清端晚歲
清端晚歲,或有以蜚語聞?wù)?,公心動。時熊文端罷相居江寧,一日過文端舍,坐梧桐樹下,語及之,文端曰:“公亦慮此耶?大丈夫勘得透時,雖生死不可易,何況其他?!惫唬骸熬词芙??!逼涿髂辏蛐莞ピS,再過文端,有憂色,文端厲聲曰:“遂忘梧桐樹下語耶?”未幾,公卒于官。
◎趙恭毅之家信
武進趙恭毅公,貞操偉節(jié),諸家紀述詳矣。其令商邱時,白太夫人在養(yǎng)官署,寄家信購物,僅紅頭繩一兩、胡粉一匣,見公家世守家書真跡。由偏沅巡撫,迎駕清江,往返僅用白金五十兩,見公所手治官書。公以大儒為名臣,此特其清介之一節(jié)。
◎服禁
宜興任葵尊弘嘉,性儉樸而貌恭謹,玉峰相國最器之。丙辰成進士,館選有期矣,葵尊猶然襤褸,相國謂曰:“庭見天子,衣冠不在華侈,然亦須楚楚?!笨鹪唬骸熬匆婪蜃用?,當借之同舍生?!毕鄧友伞K靡钥歼x為監(jiān)察御史,多所建白,獨請定服制一疏,滿漢大臣意頗不愜,京師為之謠曰:“九卿六部兩衙門,盡脫貂狐猞猁孫;待漏五更寒徹骨,人人致怨任葵尊?!?/p>
◎湯司空
雎州湯潛庵先生,以江南巡撫內(nèi)遷大司空。其歿于京邸也,同官唁之,身臥板床,上衣敝藍絲襖,下著褐色布褲。檢其所遺,惟竹笥內(nèi)俸銀八兩。昆山徐大司寇賻以二十金,乃能成殯。其清介若此,而生前猶有以偽學劾之者。欲為君子,不其難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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