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紅樓夢》中的林紅玉可以私通外人,離不開一個小丫頭的幫助,她相中的賈蕓盡管是分支子孫,且遠不如長房富貴,但也是榮國公的玄孫,足以讓小紅得到最渴望的地位改變。
正因為賈蕓不富貴,小紅也更多了一些機會。若是日后嫁給賈蕓,就算不能是正室,就便只是二房也比妾的地位高。到時候還不是被人尊敬一聲二奶奶。
況且事在人為,小紅有信心她有能力改變命運。
俗話說“千里搭長棚沒有不散的筵席”,如今大觀園眾人各種風(fēng)光,不出幾年就會各自離散。要不早做打算,到時候命運便只有被人掌握,無力回天了。
小紅是行動派,既然想到就開始去做。如今只是愁煩她在里邊,要如何能夠再見到那蕓二爺。
可巧第二天襲人派她去瀟湘館取噴壺,小紅出門時見到那邊山上正有人圍著帳幔在那種花樹。而旁邊坐著一人,雖遠遠地看著,可不就是那蕓二爺。
小紅看到這個機會,又見那蕓二爺也搖搖看見了她。便在心中計議起來,富貴險中求,倒要再搏一搏。且按下不表。
誰想沒兩天賈寶玉和王熙鳳突然遭難,雙雙得了一場無名病癥,差點害了性命。
賈家一時間鬧翻了天,還好有兩個和尚道士上門,才用通靈寶玉化解了災(zāi)厄。
那段時間小紅賈蕓都被派去照顧聽候,一來二去也都混個臉熟。
等到過了一月左右,賈寶玉的病也好了,突然有一天想起了賈蕓,便叫李嬤嬤去喚他進來。
李嬤嬤哪里耐煩去叫什么云兒雨兒的,只是被賈寶玉磨著要叫,便只得跑了一趟告訴了,回來又讓一個小丫頭子名叫墜兒的去帶他進來。
墜兒年紀小,平時出入不禁忌。她又極是有心眼的。
賈蕓在園子里種樹那么久,又在賈寶玉病中伺候那么多時日。墜兒也早認識他是西廊上五房的人,正經(jīng)是家里的爺們。
不光如此,墜兒還聽說這蕓二爺是璉二奶奶看中提拔的,如今只在園子里種樹,日后要有大用處。
還有,外頭小廝都傳他當日認了寶二爺作父親。
家里這些分支爺們里,薔二爺是那府里的,這邊便是蕓二爺勢頭最盛。
墜兒雖不像小紅那般多的心思,卻也知道樂得多認識些人。聽見李嬤嬤要她去接人,便歡天喜地的去了。
墜兒出了院子不遠,便看見小紅站在路邊,便問她:林姐姐站在這做什么?
小紅便問她:哪里去?墜兒道:去接蕓二爺。說完一溜煙的跑去了。
待到外面見了蕓二爺,便引著一路進來。二人路上有問有答的說些園子里的事。
及到蜂腰橋,又見小紅姐姐在那里。見墜兒過來,便溜了那蕓二爺一眼。才又問墜兒可曾看見之前丟的手帕子。如果要撿到或者問誰得了,告訴她便有謝禮。
墜兒便說并沒有看見。不知是什么樣的帕子,沒事也幫她哨探稍探,只是得了可別忘記謝她。
墜兒又和她說了幾句,只看著那蕓二爺拿眼睛看了小紅,小紅便紅了臉,轉(zhuǎn)身向蘅蕪苑那邊去了。
墜兒人小鬼大,便覺有些意思。當時不及慮及其他,轉(zhuǎn)身帶著賈蕓進了怡紅院。
過了一會兒賈蕓告辭出來,又是墜兒送他出去。
待到出了怡紅院,賈蕓見四顧無人,便把腳慢慢停著些走,口里一長一短和墜兒說話,先問他“幾歲了?名字叫什么?你父母在那一行上?在寶叔房內(nèi)幾年了?一個月多少錢?共總寶叔房內(nèi)有幾個女孩子?”那墜兒見問,便一樁樁的都告訴他了。賈蕓又道:“才剛那個與你說話的,他可是叫小紅?”墜兒笑道:“他倒叫小紅。你問他作什么?”賈蕓道:“方才他問你什么手帕子,我倒揀了一塊?!眽媰郝犃诵Φ溃骸八麊柫宋液脦妆?,可有看見他的帕子。我有那么大工夫管這些事!今兒他又問我,他說我替他找著了,他還謝我呢。才在蘅蕪苑門口說的,二爺也聽見了,不是我撒謊。好二爺,你既揀了,給我罷。我看他拿什么謝我。”
賈蕓等的就是這話。他上個月帶人種樹時,眼見那小紅走過去,便有心也來到她走的那路上。不想就見到一塊手帕子掉在路中間。
剛才那一路,只有小紅一個,心中已認定手帕定是她的。
賈蕓到底是十八九的年紀,家中母親還沒給他娶親。從當日一見那小紅便有些意思。只是知道是賈寶玉院子里的,才不敢唐突。
趕巧這手帕今兒竟掉在這里。該不是有意為之?想到這里他便不禁心中一熱,有些癡了。
等到賈寶玉病中伺候時,才打聽得小紅名字,又知道她只是院子里的二等外事執(zhí)事丫頭,并不是身邊人。賈蕓便活泛了心思。
那些日子兩人也曾有過眉眼,他更幾次聽到小紅向人詢問可有人撿到她的手帕子,更確定是她的。
今兒與小丫頭墜兒路上再遇小紅,又聽她問,心中更覺得有些意思了。
賈蕓聰慧,聯(lián)系了前后種種,雖不敢十分肯定,卻也有七八分把握。小紅大概知道手帕在他那里,之前種種不過試探。
想通這些,賈蕓正好借墜兒貪圖小紅的謝禮,告訴她自己撿了一塊手帕,果然墜兒上鉤。
賈蕓便又告訴她若得了謝禮可記得說給他聽,且留了墜兒這條線,為圖后事。說完再從袖子里將自己的一塊手帕拿出來交給墜兒,才心滿意足的去了。
卻說墜兒得了賈蕓的手帕子,當然看出這是塊男人的手帕子。小紅絕不可能有男人的手帕子。
她雖年紀小,也看了幾本戲劇,正是人小鬼大。自以為得了秘密便不怕沒好處。當下拿了那帕子就去找小紅要好處。
不想小紅彼時正給綺霰描樣子,很是不得閑。周圍又有人說不得話,當日只得罷了。
第二天正趕上四月二十六日芒種節(jié),大觀園內(nèi)傾巢而出,連外頭梨香院唱戲的人都進來一群,大家整日都在園子里游玩斗草游戲。
墜兒也無心和她們玩,便約著小紅來到?jīng)]人的滴翠亭,將賈蕓給她的手帕子遞給小紅,說了開路再向她討謝禮。
小紅拿起那帕子竟沒說什么,直接收進袖子里。只道:我既許了謝你,自然不哄你。
墜兒此時已明白,便想照葫蘆畫瓢也要那賈蕓的謝禮。又笑著說:我尋了來給你,自然謝我;但只是揀的人,你就不拿什么謝他?
小紅一聽這話便紅了臉道:你別胡說。他是個爺們家,揀了我的東西,自然該還的。我拿什么謝他呢?
墜兒則說:你不謝他,我怎么回他呢?況且他再三再四的和我說了,若沒謝的,不許我給你呢。
小紅聽了這話,皺眉尋思半晌,只得將手里的那一塊遞給墜兒道:也罷,拿我這個給他,算謝他的罷!
隨后不放心,又問墜兒:你要告訴別人呢?須說個誓來。
墜兒笑道:我要告訴一個人,就長一個疔,日后不得好死!
小紅見此才放心,突然想起這亭子還關(guān)著窗戶,仔細隔墻有耳,便說要打開來。
于是墜兒便和她一起去開那窗子。
誰想才打開便見那寶姑娘一路喊著“顰兒,我看你往那里藏”走過來。
見她二人在此,便問“你們把林姑娘藏在那里了?”墜兒道:“何曾見林姑娘了。”寶釵道:“我才在河那邊看著林姑娘在這里蹲著弄水兒的。我要悄悄的唬他一跳,還沒有走到跟前,他倒看見我了,朝東一繞就不見了。別是藏在這里頭了?!币幻嬲f,一面故意進去尋了一尋,抽身就走,口內(nèi)說道:“一定是又鉆在山子洞里去了。遇見蛇,咬一口也罷了?!币幻嬲f一面走出去了。
這邊墜兒還不如何,小紅卻唬得變了顏色,拉著她道:了不得,這話可給林姑娘聽去了。
墜兒此時也知不好,但又抱著無事之心,只得安慰她道:各顧各人,便不去管她。
小紅心里有鬼還只是擔(dān)心,直到文官她們一干人也過來玩笑,才只得罷了。
文中暗表,小紅與賈蕓、墜兒這段公案,就與那日林黛玉和賈寶玉同看的《西廂記》一個故事。
當日林黛玉看后便被攪動心思。后來王熙鳳又總拿她與賈寶玉的姻緣玩笑,心中便又起了一層心事。
如今這小紅與賈蕓的故事,倒成了林黛玉與賈寶玉的翻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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