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唐傳》小說又名《大隋唐》、《興唐全傳》,相關(guān)古典小說有清乾隆年間英雄傳奇小說《說唐演義全傳》、明代《大唐秦王詞話》等,共140回。下面小編就為大家?guī)碓敿?xì)介紹,接著往下看吧。
第五十四回 曹州帥避亂麒麟村 靠山王遇友隱士居
上回書說到瓦崗寨農(nóng)民軍自立大魔國,又被隋兵團(tuán)團(tuán)圍困,四路隋兵的統(tǒng)帥正是靠山王楊林。楊林在金堤關(guān)敗走了,怎么來到瓦崗寨的呢?原來英雄會的人在金堤關(guān)輪戰(zhàn)楊林得了勝,楊林單人獨(dú)騎落荒而逃,一邊跑一邊生氣,心想:誰不知道我楊林名望大呀?人稱我“自幼長得勝,到老不失機(jī),雙棒無敵手,威名震華夷”。我可沒吃過這樣的虧,我太大意了,萬萬也想不到這伙響馬主意太損,十三將跟我車輪戰(zhàn),他們有茶歇兒、飯歇兒,我得干挺著!鬧來鬧去,后面有人暗算于我,推窗攆月勢,腦后摘筋兒砍了我一刀!我?guī)е卉娙笋R結(jié)果全軍覆沒,混到現(xiàn)在剩了我一個人了。楊林在馬上垂頭喪氣,緊催坐騎,一氣兒跑出去二、三十里地,天己然過正午了。這一天由早晨亮隊(duì)直打到正午,他沒吃沒喝,人馬都是饑渴難當(dāng)。正往前走,眼前有個大村莊。楊林想:找個地方吃點(diǎn)兒東西,先搪搪饑再說吧!
進(jìn)了村莊一看,住戶房屋整齊,雞犬之聲相聞,一條正街,買賣鋪戶還挺多,見路北有一道花障子墻,院里頭拱著天棚,掛著茶牌子、酒幌子。吁……楊林在墻外下馬,把馬拴在花障子墻外的樹上,摘下護(hù)襠魚褟尾,橫搭在馬鞍橋之上。走進(jìn)花障門一瞧,象個野茶館的樣子。院里頭有桌子,有凳子,三間北房中間門上頭懸著塊金字黑匾:“隱士居”。啊?楊林心中納悶,為何起個這樣的字號?正是喝茶的時候,天又這么熱,怎么連一個喝茶的人都沒有哇?一邊想著,邁步奔過里來了。進(jìn)了屋,見東邊有半間里間兒掛著個白簾子。剩下是一通連兒,東北角上有個欄柜,欄柜后頭坐著個人,象個小伙計(jì)的樣子,正沖盹兒呢。欄柜上有個酒壇子,靠墻有碗閣子。楊林喊了聲:“伙計(jì)!堂倌!”伙計(jì)猛然醒了。“爺,您來了?!薄皝砹?。”“您是院里坐呀,是屋里坐呀?”“屋里坐吧?!被镉?jì)一指,說:“您就請坐這兒吧。”面對門口,楊林在桌前坐下,往院里正瞧?;镉?jì)說:“您是喝茶呀?是喝酒哇?”“你給我沏壺茶吧?!薄笆橇?。”伙計(jì)拿過茶壺,放好茶葉,進(jìn)里屋一會兒給沏好了,擺在楊林跟前:“爺,您這兒慢慢喝著。實(shí)不瞞您說,這陣兒我睏得厲害,還得迷瞪會兒。”說完又回到欄柜后頭去了。
楊林拿茶壺倒水,怎么一點(diǎn)兒茶色都沒有?打開壺蓋瞧,茶葉滿漂著呢!他生氣地喊:“伙計(jì)!”伙計(jì)剛要著,這一喊又醒了:“什么事?爺?!薄斑@茶葉漂著,分明你這水不開呀!”伙計(jì)說:“爺,您來的不是時候,我們要說不賣吧,不象買賣。水不過是落點(diǎn)兒開,別看茶葉漂著,喝了決不能鬧肚子,您放心,沒錯兒?!睏盍挚实脹]辦法,喝了兩碗,又把伙計(jì)叫醒了:“你先給我打兩壺酒來?!薄笆?。”兩壺酒打來了。楊林坐在這兒就覺著里間屋里頭往出直放五香味兒,怎么聞怎么香?!盎镉?jì),你們這里都有什么菜呀?給我擺上來?!被镉?jì)說:“您要是吃菜就酒,這兒有現(xiàn)成的豆腐干呀,咸排叉呀,腌雞子呀,就這些?!闭f完伙計(jì)由柜上端過四五碟來擺在桌上:“爺,您就拿這就酒吧!您吃什么算什么錢?!睏盍终f:“你這屋里放出五香味道的是什么呀?”伙計(jì)說:“這個不瞞您說,那不是賣的,是給我們掌柜的預(yù)備的。您這兒慢慢喝著,可別再叫我了,我睏得邪行,還得睡會兒去?!闭f完又跑欄拒后頭沖上了。
楊林干生氣沒有辦法,先喝點(diǎn)兒酒搪一搪饑吧。喝了一口酒不是味兒,跟白水差不多,跟著就給噴到地上了?!盎镉?jì)?!被镉?jì)剛要沖著又給叫醒了:“這……爺怎么回事?”楊林說:“你這是酒嗎?完全是水呀?!被镉?jì)說:“不瞞您說,我們這兒就是這酒,您要不喝上別處喝去?!睏盍侄亲羽I得咕嚕嚕直叫。拿起一塊豆腐干來咬了一口,又酸又臭,賭氣吐了。剝個腌雞蛋吧,一磕,剝開一看:毛雞蛋。對對付付吃了點(diǎn)兒咸排叉,一想干脆我走吧?!盎镉?jì)!”“爺,什么事?”“給我算賬,你這東西沒法吃,豆腐干是餿的,腌雞蛋是臭毛雞蛋?!被镉?jì)說:“豆腐干也好,腌雞蛋也好,全是我們打市上躉來的。我們也不知道是餿的、臭的,您雖然沒吃,也得算錢?!睏盍稚鴼庹f:“你愛怎么算怎么算,快算吧!”伙計(jì)說:“這酒算您一壺錢,那壺您沒動,連您所吃的這些歸攏包堆算到一塊兒是一吊二百錢?!睏盍致犕炅松焓置淮蚣れ`,哎喲!我沒帶錢哪!因?yàn)楹党苛陵?duì)打仗,他是單人獨(dú)騎敗下來的,腰里如何能帶錢呢!伙計(jì)一瞧八成兒你許沒帶錢,就沖你今天攪了我的覺,成了!就聽楊林說:“伙計(jì),我出來得慌疏,未帶銀錢,你暫時給我記一筆賬吧?!被镉?jì)心話:是不是,就知道是這事兒嗎。他說:“跟爺回話,這買賣不是我的,我做不了這主。干脆跟您說,沒錢不行?!睏盍忠宦?,“這個……”心中沉思,想不到今兒我讓人給撅了。常言說的好:好漢無錢到處難啊!想到這兒伸手一摳摟海帶,把他這頂鬧龍垂頭紫金冠摘下來,往桌子犄角上一放:“伙計(jì),既是我沒帶錢,暫時把這冠擱到這兒,改日我命人拿一吊二百錢再來贖吧?!被镉?jì)一瞧:這頂冠龍腦袋沒有了,雖說是一頂破冠,上頭金絲軟纏,還鑲著珠子、寶石、翡翠等等,心里可就為難了。為這一吊二百錢,我能給這無價之寶留下嗎?要是不留吧,我倆人話已僵到這兒啦,這怎么辦?是留是不留?
正在他發(fā)愣的時候,就聽花障墻的外頭一陣踢拉趿拉的腳步聲,有人說話:“童兒,攙扶了?!被镉?jì)說:“哎,這位爺,您看我們掌柜的來了。這筆賬給不給在您,要不要在他,您這兒稍候一候。”楊林一瞧進(jìn)來的這位掌拒的,平頂身高八尺開外,細(xì)腰奓臂膀,雙肩抱攏。頭戴一頂草綸巾,帽檐特別寬大,為了涼爽,頭里的帽檐吊起來,襯的是藍(lán)綢子里,上繡青顏色的五福捧壽。身穿一件寶藍(lán)色的對開氅,上繡金花朵朵,青護(hù)領(lǐng),白甩袖,大紅中衣,白襪子,趿拉著兩只福字履。這雙鞋沒做后跟,就為趿拉著舒服。往臉上看:面似銀盆,鼻直口方,大耳有輪,五官端正。頦下一部燦白髯,說黑吧,有的變白了,說白吧,可還有黑的,是根根見肉,根根透風(fēng),看樣子年紀(jì)不滿花甲,可也差不多少。左右兩個童子:都在十二三歲。楊林看罷,心里很是難過:別看我身為太歲靠山王,真不如這茶館掌柜的,你看他這行動打扮,一走三晃,筒直舒服死啦!
再瞧這伙計(jì)樂樂嘻嘻跑出門外:“爺您來了。您今兒怎么這么早哇,每天您還得待會兒呢?!闭乒竦恼f:“今天早晨我在家陪客,凈說話了,沒吃多少東西。常言說的好,吃的飽睡的著哇,因?yàn)樯斡X睡的不長,我餓了?!薄笆菄D,爺您是屋里頭坐,還是外頭坐呀?”“院里涼爽?!闭f著這掌拒的在院子當(dāng)間兒走道的左邊坐東朝西坐下了。“李二呀,你今天都給我預(yù)備什么吃的了?”“今天我給您找了兩只果藕來,您不是還想吃芙蓉雞嗎,還有只鴨子清蒸,再配上幾個涼菜。要是想喝酒,我趕緊給您預(yù)備。是不是先給您沏點(diǎn)兒水喝呀?”“我不渴,你預(yù)備酒吧,把涼菜拿來,我先喝口?!薄澳戎莾芍慌涸谕辆永镦?zhèn)著呢,我先給您切藕去。”伙計(jì)到夾道土井子取來藕,到屋里切成片,灑上糖。酒杯、酒壺、筷子,羹匙等是一套銀具,都給擺好了?!盃?,您先就這果藕喝兩盅,雞鴨現(xiàn)在已然夠爛的了,我添點(diǎn)兒木柴再熱熱給您拿來?!闭f著又抱木柴奔里間了。
這一個童兒拿起酒壺來說:“爺,您喝酒吧?!苯o斟上了一盅。掌柜的左手拿起酒盅,要喝沒喝,右手一撕燦白髯,口中念道:“鐵甲將軍夜渡關(guān),朝臣待漏五更寒;山寺日高僧未起,看來名利不如閑?!?/p>
念罷,啊哈哈哈!嘖……這盅酒一飲而干。酒盅一放,說道:“童兒,渴飲刀頭血,睏臥馬鞍息。常言說的好:瓦罐不離井口破,大將難免陣前亡?!薄盃斈f的對。”“你看我這多大樂兒,哈哈哈!”拿起銀筷子來,夾了片藕一裹這糖,往嘴里一放,嘎吱嘎吱吃上了。楊林在屋里一聽掌柜的這些話,頓時眼圈就紅了,心里有些個難受。又聽童兒說道:“爺,您再喝這第二盅?!庇纸o斟上了。掌柜的端起杯來口中又念道:“美酒須來斟滿甌,飲酒快活似王侯,醉醺潮起人難恃,只知一醉解千愁?!?/p>
念罷又是一陣敞笑,哈哈哈!……他剛要喝下這盅酒,就聽花障墻外頭下坡唏溜溜一聲吼叫。
原來?xiàng)盍诌M(jìn)了“隱士居”以后,外邊他這匹馬忍不住啦:你找地方吃喝去了,我怎么辦呢!故而吼叫起來。掌柜的站起來,回頭往花障墻外頭注目一看,說了聲:“啊!李二呀?!崩疃s緊由廚房間里跑出來。“爺什么事?”“下坡拴著這匹戰(zhàn)馬是誰的?”“喲,掌柜的,我光顧忙合您的事,把這事忘了。您順我手瞧?!庇檬忠恢肝堇铮骸翱赡苁沁@位爺?shù)摹KB酒帶菜帶茶水共合一吊二百錢。這位爺沒帶錢,讓我給掛筆賬。我跟他說這買賣不是我的,我做不了這個主。這位爺把這頂冠摘下來要押賬,是留是不留,我這兒正為難呢,這時候爺您來了?!闭乒竦囊宦牪挥傻檬菤馔献?,說道:“李二呀,你這小子太可惡了。我這買賣一開張的時候,不管什么時候,也不管什么季節(jié),總是起滿坐滿的人。你瞧現(xiàn)在,正是喝茶的時候,可有一個喝茶的嗎?我這兒的主顧以至鄉(xiāng)親們?nèi)屇憬o得罪了。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不指這個賺錢,什么主顧不主顧的,只要把我伺候好了,你這差事就算交代了。你為什么不給人掛這筆賬?八成兒你正沖盹兒,嫌人家吵了你的覺了。你敢留這頂冠嗎?回頭人家拿錢來取這頂冠,說是短了幾塊寶石,沒了幾顆珠子,你賠得起人家嗎?混帳東西!我早就打算不要你了。我一散你,你媽就給我跪門去。拿賬去!拿管筆來!”李三說:“是。”趕緊到里里拿了管筆,掭了掭墨,連賬本一并拿出來,交給掌拒的。
這時候,楊林在屋里聽掌柜的抱怨這伙計(jì),心里稍微痛快點(diǎn)兒。就瞧這掌柜的右手接過筆,左手接過賬本,站起來斜著身子沖屋里說:“這位軍官爺,我這伙計(jì)不會行事,請?jiān)?。常言說的好:茶館酒肆,沒了撅朋友的,家有萬貫還有個一時不便呢,備不住出來忘帶零錢,這都是難免的事情。”說到這兒,用這筆尖一點(diǎn),那意思是:您請過來,我給您掛這筆賬啊!楊林一聽掌柜的這番話,簡直要難受死。他心中尋思:我是國家的親王,現(xiàn)在我住兒楊廣登基,又給我加上“太歲”兩個字,我是“太歲靠山王”。這么大的國都是我們家的,想不到今天就為這一吊二百錢,我裁這跟頭。人家叫我過去,我不過去不象話,只好就過去吧。登時站起來,到院里掌柜的桌頭里一抱拳:“掌柜的,今天我出來慌疏,未帶銀錢,您就行個方便,給掛筆賬吧。改日我必命人給您送來。”掌柜的一聽,說:“這沒什么,您是什么地方人哪?”“我是山東沿海登州人?!闭乒竦淖⒛恳豢矗f:“噢,您貴姓?”“我姓楊?!闭乒竦倪B筆帶賬都放在桌上了,仔細(xì)打量觀看,說:“您既是山東沿海登州人,姓楊,我跟打聽個人不知您可曾知道?”“掌柜的,有名便知,無名不曉,你打聽哪一家呀?”“我打聽這人姓楊名林字虎臣。”聽到這兒,楊林倒退兩三步,雙手捧白髯一擋臉:“噯噯噯,慚愧呀!”掌柜的一瞧,不覺一愣,啊?就見楊林把胡須放下說:“掌柜的,我就是楊林楊虎臣?!闭乒竦陌岩宦?,趕緊離了座,轉(zhuǎn)到桌子頭里,說道:“我當(dāng)是誰?原來是哥哥您來了。小弟我大禮參拜。”楊林又倒退兩步:“這個,啊?這位掌柜的,我看你有些面善,好象在哪兒見過,一時想你不起,請?zhí)嵝烟嵝盐野?”這位掌柜的哈哈大笑:“哥哥,您真是貴人多忘事呀,您還記得當(dāng)年素手探邗江之事嗎?”
原來當(dāng)初大隋朝十三路人馬第三次伐南陳之時,靠山王楊林這一路大軍打到了邗江。邗江口一帶的長江水面是南陳水軍都督定彥平把守。如果邗江口打過去,就能夠兵困金陵。楊林千方百計(jì),怎么也打不過長江,急得他沒有辦法了,就備了一只小船,帶著四名水手,到南陳水軍都督大營求見定彥平。定彥平聞報(bào),心想這個楊林膽子不小哇,于是命人把楊林帶到水師營大船上。楊林就憑他三寸不爛舌,兩行伶俐齒,述說陳后主置美女十院,是個不理國事的酒色之徒,以至江南百姓如何吃不上飯等等。又說大隋朝開基創(chuàng)業(yè),為了百姓們安居樂業(yè),要南北一統(tǒng)。如果你獻(xiàn)邗江降隋,將留下萬古不朽之名。如果你殺了我,南陳的天下也未必保得住,兩條道兒隨你自便。定彥平被楊林說得兩眼落淚,不但沒殺楊林,還在船頭設(shè)擺香案和楊林結(jié)拜金蘭。定彥平獻(xiàn)了邗江口,楊林人馬過了長江,這才兵困金陵城。隋朝開國有九位老將相助,俗稱是“九老興隋”。定彥平在九老中是為末一個,第九老。
今天楊林聽這掌柜的問可曾記得當(dāng)年素手探邗江之事,忙說:“哎呀,原來是定賢弟。你快起來?!鄙锨鞍讯◤┢綌v起來。定彥平說:“哥哥,您請坐下。”把楊林讓到上座。
伙計(jì)李二在旁邊一聽,心說:干了。敢情這位就是我家爺常提的靠山王啊!今兒我這漏子小不了,趕緊跪下給楊林磕頭:“老王爺,小人不知,我這給您磕頭了,給您陪不是了,我實(shí)在不是人呀!”楊林又是氣又是樂,說:“好小子,我問你認(rèn)打認(rèn)罰?”“爺,認(rèn)打怎說,認(rèn)罰怎講?”楊林說:“認(rèn)打我宰了你?!薄澳悄蝗缤讞l狗一樣嗎!得了老爺子,您饒我這條命,我再多活二年。您說說認(rèn)罰怎么講?”“認(rèn)罰呀趕緊給我續(xù)杯筷,把屋里那芙蓉雞呀,鴨子呀給我拿來,把酒端來。然后弄點(diǎn)兒草料把我那匹馬飲飲喂喂就完了?!崩疃f:“老爺子,我認(rèn)罰了?!备脏脏钥牧素眄戭^,站起來把杯筷、酒、菜端來擺了一桌子:“老爺子,您這兒慢慢喝著,您那匹馬找先給飲飲,再找草料喂上?!?/p>
伙計(jì)出去,定彥平說:“哥哥,您喝硒吧?!睏盍终f:“好。”端起杯來一飲而下,拿起筷子夾菜。定彥平問:“哥哥,您怎么會到了我麒鱗村了?”楊林說:“你先等等,我先吃,這會兒沒工夫說話。”楊林左一杯,右一杯,狼吞虎咽,定彥平心說:我這哥哥,餓大發(fā)了。楊林連喝了幾杯酒,吃了不少菜,多少沉住點(diǎn)兒氣了,這才說:“兄弟,你要問哪,我打金堤關(guān)而來。”定彥平說:“噢,我聽說金堤關(guān)被一幫響馬奪過去了,這究競是怎么回事?”楊林這才打丟皇杠說起,說到山東反了一撥兒響馬,他收了個好漢秦瓊,隨他到了京師也反了。又把追秦瓊,響馬戲戰(zhàn)魏文通,占據(jù)金堤關(guān),自己攻打金堤關(guān)等等之事一說。定彥平說:“原來是這么回事,您到了金堤關(guān)又怎么樣呢?”“論打,這幫響馬焉能是為兄的對手,無奈這響馬的招兒太缺德了?!苯又终f到,自己帶兵沒帶將,由早晨亮隊(duì)十三將輪戰(zhàn)自己,響馬那邊有茶歇、飯歇,背后又來了個使刀的,兜著自己腦海就是一刀,幸虧自己躲閃得快,只將鬧龍垂頭紫金冠的龍頭削去,不然就要人頭落地,命喪金堤啦!定彥平說:“哎呀,好險哪,好險!該是哥哥命不當(dāng)絕,我聽著都替哥哥后怕。”楊林問:“賢弟,你身為曹州大帥,為什么離職來到此處呢?”“老哥哥,今天哥兒倆見著了,我得跟您說說,就您這侄兒、大業(yè)天子楊廣,他是弒父鴆兄,欺娘戲妹,謀宮奪權(quán),未曾登基身占數(shù)大罪款。頭天登基,忠孝王伍建章身穿重孝上金殿痛罵昏君,我聽說楊廣命人在金殿之上把忠孝王敲牙割舌,他全家滿門一百三十六口項(xiàng)上餐刀,這才逼反了南陽侯伍云召。后來四路兵馬困南陽,南陽城里絕了糧。可嘆伍云召的夫人李氏盡節(jié)而死。難為伍云召,他全身披掛,懷揣幼子,殺出重圍,現(xiàn)在落在何處尚且不知。就這些事情,我可不知哥哥您知道不知道?我想,論對隋朝的功勞,我定彥平不如伍建章,九老興隋他是第一老,他跟您的哥哥、先王楊堅(jiān)又是金蘭之友……”說到這里,楊林是放聲大哭:“哎呀,忠孝王啊!”“哥哥,您這一哭我明白了,想當(dāng)初兵伐南陳,陳朝人馬兵困當(dāng)山洼,伍建章闖重圍搬兵,身受十三處雕翎箭傷,這才把您的老師高潁高元帥搬來當(dāng)山解圍,不然的話,你們楊氏兄弟是全軍盡沒?!薄百t弟呀,你說的一點(diǎn)不差?!薄拔蚁耄@昏君楊廣敢動伍建章,他就敢動我定彥平。我別跟他慪氣了,遞折子呈請辭職;折子呈上去,沒有下落,我又遞了個病折,把曹州大帥讓給了我的徒兒孟海公,他準(zhǔn)與不準(zhǔn)我就這么做了。此地叫麒麟村,我是這兒生這兒長的,沒兒沒女,孤身一人。回到原籍修了塊墳地,種了些個樹林,家里頭找?guī)讉€仆人伺候我。您沒瞧我門外的匾嗎?叫‘隱士居’,我是退歸林下隱姓理名。鄉(xiāng)親、老朋友們每天一起說說笑笑,對付自己的晚年之樂,倒也開心。有的時候同著朋友帶點(diǎn)兒酒菜到我墳地那兒一喝,將來我死了就那兒啦?!睏盍致犃T就說:“賢弟你對楊廣不滿,分明是厭世隱遁了?!薄案绺纾以賳枂柲?,剛才我所說昏王所做之事,您是掩耳盜鈴啊?還是裝不知道哇?要照這樣,隋朝長久得了嗎?”楊林說:“兄弟,我在登州早就聽說了一些事。我要進(jìn)京,就為訪查天子罪款,如果屬實(shí),還是這句話,我們弟兄打來江山社稷很不容易,不能毀于楊廣之手??墒堑搅司熯€沒容我上殿面君,這秦瓊就反啦?!薄案绺纾@件大事您得趕緊插手辦理,如若不然,隋朝大勢去矣!”楊林說:“賢弟呀,我二次整頓朝綱,如果要有用你的地方,你千萬不要灰心喪志,還得二次出世,幫哥哥我的忙。”定彥平說:“盡可能不用我才好。如果非我不可的事情,誰讓咱哥兒倆當(dāng)初船頭結(jié)拜金蘭呢!我一定協(xié)力同心,拔刀相助。”
簡短截說,楊林吃飽了,喝足了,說道:“賢弟呀,我跟你告辭了?!薄案绺?,您是不是跟我回家住兩天呢?”“不,事在緊急,我得走?!被镉?jì)雙手一舉紫金冠:“老王爺,您還戴上吧!”楊林戴好了冠,卡上摟海帶,一抱拳:“我跟賢弟告辭了?!倍◤┢秸f:“哥哥,慢著。您腰里有路費(fèi)嗎?李二,到屋里取二十兩銀子,放到王爺馬鞍岔子里頭。”楊林一聽,說:“喲,賢弟,你要不說,我把這碴兒又忘了?!崩疃雁y子放好,說:“爺,這匹馬給您飲了,喂了,您瞧他鬃尾亂乍,也精神了?!睏盍稚焓秩◆~褟尾掛在襠上說:“賢弟,你也不要送了?!倍◤┢秸f:“哥哥,就這么辦了,我也不遠(yuǎn)送您了,咱們有緣再遇了?!睏盍终J(rèn)鐙扳鞍上馬,一拱襠,馬踏鑾鈴響,出了西村口,回轉(zhuǎn)潼關(guān)去了。
非止一天,來到潼關(guān),魏文通和眾太保得到了報(bào)告,趕緊把靠山王接進(jìn)去。見禮完畢,魏文通說:“王爺,您怎么一個人回來了?”楊林唉聲嘆氣:“文通啊,你要問,唉!”這才把金堤關(guān)所有的事情一說。魏文通登時咬牙關(guān)憤恨難當(dāng):“啊!好狡詐的響馬!”十二太保心中尋思:當(dāng)初我們要跟著你,你不讓;要跟著,哪兒有這事呀!楊林又把麒麟村的事說了一遍。魏文通說:“王爺,請問您,難道金堤關(guān)之事就罷了不成嗎?”楊林說:“那哪兒能夠。先給我擺酒,我餓了?!碑?dāng)時將酒席擺上,魏文通和眾太保陪著楊林吃酒。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魏文通又問:“王爺,既不能罷休此事,您打算怎么辦呢?”楊林說:“我這次進(jìn)京回來,再率領(lǐng)我這十萬大軍二打金堤關(guān),跟這幫響馬誓不兩立。”魏文通說:“既是這祥,我打算跟隨王爺去打金堤關(guān)。我也要報(bào)這拔須之仇,扮成美人之恨?!薄澳阋胰?,這潼關(guān)怎么辦呢?是不是還得由京師派人來鎮(zhèn)守哇?”魏文通說:“我有個大哥叫魏文昇,人稱神刀將,文武雙全,比我強(qiáng)得多??梢宰屛掖蟾珂?zhèn)守潼關(guān),只要王爺您認(rèn)可就行了?!睏盍忠宦牐f道:“就便如此了。”酒飯已畢,他又囑咐:“文通啊,你就給你大哥寫信,讓他來到潼關(guān)接任。我暫時回京調(diào)兵,回來咱們一同攻打金堤關(guān)?!比缓髱е娂姨e鼙季熼L安去了。
一路無書,來到長安城五龍門外,楊林命眾家太保暫歸大營,他單人獨(dú)騎來到越王府。家人們一見靠山王回來了,都跪倒叩頭。有人把馬接過去。楊林來到大廳,問道:“管家,你家王爺不在府么?”管家趕緊過來向他稟報(bào):“老王爺,您走之后,這里出了天大的禍?zhǔn)?,那一日我家王爺安歇之后,第二天早起,不知怎的,他的人頭不見了!”楊林一聽有這等事,不禁大驚失色,忙問:“兇手可曾抓到?”“至今尚未抓到。”楊林痛哭失聲:“我那三弟呀!……”管家說:“老王爺不要過于悲痛了,當(dāng)心您的身體,將來還得仰仗您訪查兇手,為我家王爺報(bào)仇雪恨呢!”“我不殺此人,是死不瞑目!”“老主爺,您追反叛秦瓊,怎么走了這么些日子呀?”楊林把所有經(jīng)過之事略說了說。管家心說:怎么?秦瓊反了,首府上官狄也反了,這老王爺一個親信也沒有了。
楊林吃完了飯,安歇睡覺。到了四更以后,家人叫楊林起床。外邊大轎已然預(yù)備齊了。楊林出來,上了八抬大橋,遘奔朝房而來。來到朝房,眾臣宰上前見禮,賠著說話,類如眾星捧月一般。這個消息傳到后宮楊廣那里,楊廣趕緊命太監(jiān)請靠山王到太廟大殿行家禮。太監(jiān)來到朝房,說:“奴才見過老王爺。”楊林一看是太監(jiān),問道:“你這奴才到此何干?”“萬歲命我來請老王爺您到小金殿行家禮?!薄凹仁侨绱耍^前帶路?!?/p>
這小金殿就是太廟的頭層殿。因?yàn)闂顝V是一個國君,如果在大金殿上見禮,別看楊林是他的親叔叔,也得跪倒給他叩頭參王拜駕。可在太廟的小金殿上行家禮,楊林就得上坐,楊廣得給楊林叩頭。楊林來到太廟小金殿,有太監(jiān)獻(xiàn)茶。不大的工大,就聽鼓樂喧天,有人喊:“萬歲駕到?!睏顝V走進(jìn)來,面帶春風(fēng),口稱:“皇叔在上,晚生孩兒我這兒給您叩頭了?!睏盍忠磺茥顝V,氣往上撞,又一想:這是一個行家禮的地方,我跟他有什么口舌可辯,一會兒到大金殿上當(dāng)著眾臣宰再質(zhì)問于他,這才把自己的氣又壓下去了。他說道:“侄兒,免禮罷。你趕緊轉(zhuǎn)駕大金殿,我有大事稟報(bào)?!睏顝V說了聲“是”,轉(zhuǎn)駕走了。要知道楊林在金殿之上怎樣質(zhì)問昏君楊廣,下回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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