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中文字幕有码在线视频三级,欧美视频一区亚洲不要,久久久综合九色综合88,久久综合久久首页

          更三高考訂閱頁

          《兒女英雄傳》第三十八回(下篇):小學(xué)士儼為天下師老封翁驀遇窮途客

          Ai高考 · 古代歷史
          2023-07-21
          更三高考院校庫

          清朝文學(xué)家文康創(chuàng)作的《兒女英雄傳》主要描寫了清朝康熙雍正年間的一樁公案,書中的主人公十三妹,其父親遭朝廷大員紀獻唐殺害,十三妹無處申冤,浪跡天涯,學(xué)得一身武藝,欲報血海深仇。今天小編就為大家?guī)淼谌嘶?下篇)的全部內(nèi)容,一起來看看吧!

          原來這位老先生,自從方才聽得跑堂兒的說了句此地有鳳凰,便想道:" 這種靈鳥,自從軒轅氏在位,風(fēng)巢阿閣之后,只于舜時來儀,文王時鳴于岐山,漢以后雖亦偶然有之,就大半是得聞附會。到了我大清,從前慶云現(xiàn),黃河清,瑞麥兩歧,靈芝三秀,這些嘉祥,算都見過;甚至麒麟也來過了,就只不曾見過鳳凰。如今鳳凰竟見在直隸地方,這豈不是圣朝一樁非常盛事!況且孔夫子還不免有個' 鳳鳥不至,吾已矣夫' 之嘆。如今我安某生在圣朗,躬逢盛事,豈可當(dāng)面錯過?" 心里正要去看看,只是不好出口。正在躊躇,忽聽程相公要去,華忠卻又在旁攔他,因道:"程師爺也是終年悶在書房里,我又左右閑在此,今日竟依他住下,我也陪你走走。" 程相公聽了這話大樂,連那個麻花兒聽見逛廟,也樂得跳跳躍躍。只有華忠口里不言,心里暗想說:" 我瞧今日這趟,八成兒要作冤!" 當(dāng)下上下一行人吃完了飯,老爺留梁材等兩個在店里,自己便同程相公,帶了華忠、劉住兒和小小子麻花兒,又帶上了一個打雜兒的,背著馬褥子、碗包背壺,還吩咐帶了兩吊零錢,慢慢的出了店門,步進州城往天齊廟而來。


          不一時,早望見那座廟門,原來安老爺雖是生長京城,活了五十來歲,凡是京城東岳廟、城隍廟、曹公觀、白云觀以至隆福寺、護國寺,這些地方從沒逛過。

          此刻才到這座廟門外,見那些賣吃食的吆吆喝喝,沿街又橫三豎四,擺著許多苕帚、簸箕、撣子、毛扇兒等類的攤子、擔(dān)子。那逛廟的人,沒分男女,出入不斷亂擠;老爺見一個讓一個,只覺自己擠不上去。

          華忠道:" 奴才頭里走著吧!" 說著進山門。那山門里便有些賣通草花兒、香草花兒的,并瓷器家伙的、耍貨兒的,以至賣酸棗湯的、豆什兒的、酸辣涼粉兒的、羊肉熟面的。處處攤子上,都有些人在那里圍著吃喝。程相公此時兩只眼睛不夠使的,正在東張西望。又聽得那邊吆喝:" 吃酪吧!好個酪哇!" 程相公便問什么是叫個酪。安老爺?shù)溃? 叫人端一碗你嘗嘗。" 說著,便同他到鐘樓跟前臺階兒上坐下。一時端來,他看了雪白的一碗東西,上面還點著個紅點兒,更覺可愛。接過來就嚷道:" 啊喲!冰生冷的,只怕要拿點開水來沖沖吃吧!" 安老爺說:" 不妨,吃下去并不冷。" 他又拿那個銅匙子舀了點兒,放在嘴里。才放進去,就嚷道:" 啊!原來是牛奶!" 便扯牙咧嘴的吐在地下。安老爺?shù)溃? 不能吃,倒別勉強。" 隨把碗酪給麻花兒吃了。大家就一路來到天王殿。

          一進去,安老爺看到那神像腳下,各各造著兩個精怪,便覺得不然說:" 何必神道設(shè)教到如此?" 程相公道:" 老伯,怎的倒不曉得這個?這就是風(fēng)調(diào)雨順?biāo)拇筇焱酢? 老爺因問:" 何以見得是風(fēng)調(diào)雨順?" 程相公道:" 喲!那手拿一把鋼鋒寶劍的,正是個風(fēng);那個抱著面琵琶,琵琶是調(diào)和了弦才好彈的,可不是個調(diào)?拿那雨傘的便是個雨。" 安老爺雖是滿腹學(xué)問,向來對一知半解無不虛心,聽如此說,不等他說完,便連連點頭說:" 講得有些道理。" 因又問:" 那個順天王,又作如何講法呢?" 程相公見問,翻著眼睛,想了半日,說:" 正是,他手里只拿了一條很長的大蛇,倒不曉得他怎的叫作順天王。" 劉住兒說:" 那不是長蟲,人家都說那是個花老虎。" 老爺說:" 亂道。" 因捻著胡子,望了會子,說道:" 哦!據(jù)我看來,這樁東西不但非花老虎,亦非蛇也;只怕就是雉入大水為蜃的那個蜃,才暗合這個順天王的順字。" 程相公道:" 老伯又來了,我們南邊那個蜃字,讀作個上聲,順字讀作去聲,怎得合到一處呢?" 老爺?shù)溃? 哎喲!世兄,你既曉得蜃字讀上聲,難道倒不曉得這個字是十一軫,十二震,兩韻雙收同義的么?" 老爺只顧和世兄這一陣考據(jù)風(fēng)調(diào)雨順,家人只好跟在后頭站住。

          再加上圍了一大圈子聽熱鬧兒的,把個天王穿堂門兒的要路口兒,給堵住了。

          只聽得后面一個人嚷道:" 走著逛啦!走著逛啦!要講究這個,自家圈兒里,找個學(xué)房講去。這廟里是個大家的馬兒大家騎的地方兒,讓大伙兒熱鬧熱鬧眼睛,別招人怨。" 老爺連忙就走,程相公還在那里打聽說:" 什么叫作熱鬧眼睛?"華忠拉了他一把說:" 走吧!我的大叔!"說著,出了天王殿的大門兒,便望見那座正殿。只見正中一條甬路正接到正殿的月臺跟前,甬路兩旁便是賣估衣的、零剪裁料兒的、包銀首飾的、料貨的,臺階兒上也擺著些碎貨攤子。安老爺無心細看,順著那條甬路,上了月臺;只見殿前放了個大鐵香爐,又砌著個大香池子,殿門上卻攔著柵欄,不許人進去。那些燒香的,只在當(dāng)院子里點著香,磕著頭,磕完了頭,便把那香撂在池子里,卻把那包香的字紙扔在滿地,大家踱來踱去,只不在意。老爺一見,登時老大的不安,嚷道:" 啊喲!這班人這等作踐先圣遺文,卻又來燒什么?" 說著,便叫華忠說:" 你們快把這些字紙,替他們揀起來,送到護里焚化了。" 華忠一聽,心里說道:" 好!我們爺兒們,今日也不知是逛廟來了,也不知是揀字紙來了?"但是主人吩咐,沒法兒,只得大家胡擄起來,送到爐里去焚化。老爺還恐怕大家揀得不干凈,自己拉了程相公,帶了小小麻花兒,也彎著腰一張張的揀得不了。

          又望著那些燒香的說道:" 你眾位剝下這字紙來,就隨手揀在爐里焚了它好。" 眾人也有聽信這話的,也有佯為不理的,倒笑他是個書呆子的。那知他這書呆子這陣呆,倒正是場" 勝念千聲佛,強燒萬炷香" 的功德。

          安老爺揀完了字紙,也已累了一腦門子汗,正在摸出小手巾兒來擦著,程相公又叫道:" 老伯,我們到底要望望黃老爺去。" 老爺詫異道:" 那位黃老爺?" 華忠道:" 師爺說的,就是天齊爺。" 安老爺?shù)溃? 東岳大帝,是為發(fā)育萬物的震旦尊神,你卻怎的忽然稱他是黃老爺?這話又何所本?" 程相公道:"這也是那部《封神演義》上的。" 老爺愣了一愣說:" 然則你方才講的那風(fēng)調(diào)雨順,也是《封神演義》上考據(jù)下來的,倒累我推敲了半日,怎講!" 說著不到正殿,便踅回來,站在甬路上,望了望那兩廂的財神殿、娘娘殿。只見這殿里打金錢眼的,又有舍了一吊香錢,抱個紙元寶去,說是借財氣的。那殿里拴娃娃的。又有送了一窩泥兒垛的豬頭來,說是還愿心的。沒男沒女,挨肩擦背,擁擠在一處。老爺看了,便說:" 我們似乎不必昆這班人亂擠去了吧!" 怎禁得那位程相公,此時不但要逛逛財神殿、娘娘殿,并且還要看看七十二司,只望著老爺一個勁兒笑嘻嘻的唏溜。老爺看這光景,便叫華忠說:" 你同師爺走走去,我竟不能奉陪了,讓我在這里靜一靜兒吧!" 因指著麻花兒道:"把他也帶了去。" 華忠聽了,把馬褥子給老爺鋪在樹蔭涼兒里一座石碑后頭;又叫劉住兒拿上碗包背壺,到那邊茶湯壺上倒碗茶來。老爺說:" 不必,你們把這些零碎東西,索性都交給我,你們?nèi)ス淠銈兊摹? 大家見老爺如此吩咐,只得都去。

          這里剩了老爺一個人兒,悶坐無聊,忽然想起:" 何不轉(zhuǎn)到碑前頭讀讀這通碑文,也考訂考訂這座廟究竟建自何朝何代?" 想到這里,便站起來,倒背著手兒踱過去,揚著臉去看那碑文。


          才看了一行,只聽得身背后,猛可里嗡的一聲,只覺一個人往脊梁上一撲,緊接著就雙手摟住脖子,叫了聲:" 哎呀,我的乖乖!" 老爺冷不防這一下子,險些幾不曾沖個筋斗。當(dāng)下吃一大驚,暗想:" 我自來不會和人玩笑,也從沒人和我玩笑,這卻是誰?" 才待要問,幸而那人一抱就松開了。老爺連忙回過身來,不想那人一個躲不及,一倒腳又正踹在老爺腳上那個跺指兒雞眼上;老爺疼得握著腳,哎呀了一聲。疼過那陣,定神一看,原來正是方才在娘娘殿拴娃娃的那班婦女。只看為頭的是個四十來歲的矮胖女人,穿著件短布衫兒,拖著雙薄片鞋兒。

          老爺轉(zhuǎn)過身來才和她對了面兒,便覺那陣酒蒜味兒往鼻子里直灌不算外,還夾雜著熱撲撲的一股子狐臭氣。又看了看她后頭,還跟著一群年輕婦人,一個個粉面油頭,妖聲浪氣。且不必論她的模樣兒,只看那派打扮兒,就沒有一個安靜的。安老爺如何見過這個陣仗,登時嚇得呆了,只說了句:" 這……這……這是怎么講!" 那個胖女人,卻也覺得臉上有些下不來,只聽她口兒嘈嘈道:" 那兒呀?剛才不是我們打伙兒從娘娘殿里出來,瞧見你一個人兒,仰著個頦兒,盡著瞧著那碑上頭?我只打量那上頭有個什么希希罕兒呢!也仰著頦兒,一頭兒就往上瞧,一頭兒往前走,誰知腳底下橫不楞子爬著條浪狗,叫我一腳,就踹了它爪子上了。要不虧我躲得溜掃,一把抓住你,不是叫你敬我一乖乖,準是我自己鬧個嘴吃屎,你還說呢!" 老爺此時肚子里,就讓有天大的道理,海樣的學(xué)問,嘴里要想講一個字兒也不能了。只氣得渾身亂顫,呆著雙眼,待要發(fā)作一場。忽見旁邊兒又過來了個年輕的小媳婦子,穿一件單肩貼背、鑲大如意頭兒、水紅里子、西湖色的濮縣綢的半大夾襖兒,并不穿裙子,露出半截子三鑲對靠青縐縐散腿褲兒褲子;腳下一雙過橋高底兒大紅緞子小鞋兒;右手擎著極大長的煙袋;手腕子底下還搭拉著一條桃紅繡花兒手巾,卻斜尖兒拴在鐲子上;左手是撬轟轟的一大把子通草花兒、花蝴蝶兒,都插在一根麻頭棍兒舉著;梳著大松的髻頭,清水臉兒,嘴上點一點兒棉花胭脂。不必開口,兩條眉毛活動的就象要說話;不必側(cè)耳,兩只眼睛機伶得就象會聽話;不說話也罷,一說話,是鼻子里先帶點嚷兒,嗓子里還略沾點兒腔調(diào)。她見那矮胖女人和安老爺嘈嘈,湊到跟前,把安老爺上下打量兩眼,一把推開那個女人,便笑嘻嘻的望著安老爺說道:" 老爺子,你老別計較她,她喝兩盅子貓溺,就是這么著;也有踹了人家腳,倒和人家批禮的?瞧瞧人家是新兒的鞋子,給踹了個泥腳印子,這是怎么說呢?你老爺給我拿著這把子花兒,等我給你老撣了吧!" 說著,就把手里的花兒,往安老爺肩膀子上擱。老爺待要不接,又怕給她掉在地下,惹出事來;心里一陣亂忙,就接過來了。

          這個當(dāng)兒,她蹲身下去,就拿那條手巾給老爺撣鞋子上的那塊泥。只她往下這一蹲,安老爺?shù)X得一股子奇香異氣,又象生麝香味兒,又象松子味兒,一時也辨不出是香,是臊,是甜甘,是哈喇,那氣味一直撲到臉上來。老爺才待要往后退,早被她一只手攀住腳后跟,嘴里還斜銜著根長煙袋,揚著臉兒說:" 你到底撬起點腿兒來呀!" 老爺此時,只急得手尖兒冰涼,心窩里亂跳,說不得話,只說:" 豈敢!豈敢!" 她道:" 這又算個什么兒呢,大伙兒都是出來取樂兒,沒講究。" 老爺好容易等她撣完了那雙鞋子,松開手站起來,自己是急于要把手里那把子通草花兒,交還她好走。她且不接那花兒,說道:" 你老別忙,我求你老點事。" 說著,一面伸手拔下耳挖子,從頭上退下個黃紙?zhí)麅簛?,口里一面說道:" 老爺子,你老方才時候是不是在月臺上揀那字紙的嗎?我這么冷眼兒瞧著,你老八成兒是個識文斷字的,我才在老娘娘跟前,求了一簽,是求小人兒們的。" 說著又棲在安老爺耳朵底下,悄悄兒的說道:" 你老瞧我倒有兩月來的沒見了,也摸不著是病啊是喜!你瞧瞧老娘娘這簽上怎么說的?給破說破說呢!"你看這位老爺,他只抱定了" 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 的兩句書,直到這個場中,還絕口不肯撒個謊,說我不識文,我不斷字。聽得那媳婦子請教他,不由得這手舉著花兒,那手就把個簽帖兒接過來。可奈此時,是意亂心忙,眼光不定,看了半日,再也看不明白,好容易才找著了" 病立痊,孕生男" 六個字。忙說:" 不是病,一定要弄璋的。" 那媳婦子又不懂這句文話兒,說:" 你老爺叫我弄什么行子?" 這才急出老爺?shù)膶嵲拋砹?,說:" 一定恭喜的。" 她這才歡喜,連簽帖兒帶那把子花兒都接過去。將接過去,又把那簽帖兒遞過來說:" 你老索性再用點兒心,給瞧瞧到底是個丫頭,是個小子?" 安老爺真真被她磨得沒法兒,只得嚷道:" 準養(yǎng)小子。" 那班婦女見老爺斷得這等準,轟一聲都圍上來了。有的拉著那媳婦子就道喜,她也點著頭兒說:" 喜呀!這是老娘娘的慈悲,也虧人家這位老太爺字解得開呀!" 說話間,那班婦女就七手八腳,各人找各人簽帖兒,都要求老爺破說。老爺這個玩兒鬧不開了,連說:" 不必看了,不必看了,我曉得這廟里娘娘的簽靈得很呢!凡是你們一齊來求簽的,都要養(yǎng)小子的。" 不想這班人里頭,夾著個靈官廟的姑子,她身穿一件二藍洋縐僧衣,腳登一雙三色挖攘僧鞋,頭戴一頂月白紗胎兒、沿倭緞盤金練的草帽兒,太陽上還貼著兩貼青緞子膏藥。她也正求了個簽帖兒拴在帽頂兒上,聽安老爺這等說,便道:" 喂!你悠著點兒!老頭子,我一個出家人,不當(dāng)家花拉的,你叫我那兒借小子去呀?" 那小媳婦子同大家都連忙攔著,說道:" 師傅叫別人家可怎么知道,咱們是一起兒來的呢!" 那矮胖女子便向那姑子嘈嘈道:" 你罷呀!你們那個廟里,那一年不請三五回姥姥哇!怎么說呢?" 那姑子丟下安老爺,趕去就要擰那矮胖婦人的嘴說:" 你要這么給我灑,我是撕你這張肥……" 才說到這里,又一個過去捂住她的嘴,說道:" 當(dāng)著人家識文斷字的人兒呢,別掄葷看人家笑話。" 說著,才大家嘻嘻哈哈,拉拉扯扯,奔了那座財神殿去了。老爺受這場熱窩,心里下也不讓那長姐兒給程師爺點那袋煙的窩心,這大約也要算小小一個果報。

          老爺見眾人散了,趁這機會,頭也不敢回,踅身就走,一溜煙走到方才原座的那個地方兒。只見華忠早同程相公一群人轉(zhuǎn)了個大彎兒回來了。華忠一見老爺,就問:" 老爺把馬褥子交給誰了?" 老爺一看,才知那馬褥子,背壺碗包,一切零零碎碎的東西,不知什么時候,早巳去了個蹤影全無。想了想,方才自己受的那一通兒,又一個字幾不好和華忠說。呆了半天,只得說道:" 我方才剛到碑頭看了看那碑文,怎知道這些東西就會不見了呢?" 那華忠急了說:" 這不是丟了嗎?等奴才趕下去。" 老爺連忙攔住說:" 這又什么要緊,你曉是什么人拿去,又那里去找?" 華忠是一肚皮的沒好氣,說道:" 老爺只管這么寬恩,奴才們這起子人跟出來,是作什么的呢?會把老爺隨身的東西給丟了!" 老爺?shù)溃? 這話好糊涂,方才是我自己在這里看著,究竟是誰之過與?不必說了,我們干正經(jīng)的,看鳳凰去吧!" 說著,大家就從那個西隨墻門兒過后殿來,見那里又有許多撬牙蟲的,賣耗子藥的,賣金剛大力丸的,賣煙料的,以至相面的,占燈下數(shù)的,起六壬課的。又見一群女人,蹲在一個賣鴉片煙燈子的攤子上講價兒。老爺此時,是頭也不敢抬,忙忙的一直往后走,這才把必應(yīng)贍禮的個文昌閣,抹門兒過去了。

          才進了西邊那個角門子,便見那空院子里,圍著個破藍布帳子,里面鑼鼓喧天,帳子外頭一個人站在那里嚷道:" 撒官板兒,列位瞧瞧這個鳳凰單展翅。"老爺聽了,心中暗喜,連忙進去,原來卻是起子跑旱船的。只見一個三十來歲漆黑的大漢子,一嘴巴子的胡子渣兒,也包了頭,穿了彩衣,歪在那個早船上。

          一手托了腮,把那只手單撒手兒,伸了個懶腰,臉上還作出許多百媚千嬌的丑態(tài)來。鬧了一陣,又聽那個打鑼的嚷道:" 看完了鳳凰單展翅,這就該著請大爺們瞧飛蝴蝶兒了。" 安老爺這才明白,原來這就叫作風(fēng)凰單展翅,連忙回身就走,說道:" 無恥之至矣!" 華忠唉了一聲,見那邊還有許多耍狗熊、耍耗子的。

          他看那光景,禁不得再去撒冤去了,便一直引著老爺,從文昌閣后身兒,繞到東邊兒。老爺一看,就比那西邊安靜多了。有的墻上掛了個燈虎兒,有猜燈虎兒的;有三個一群、兩個一伙兒踢球的。只那南邊兒,靠著東墻圍著個帳子,約莫里頭是個書場兒。北邊卻圍著簇新的大藍布帳子,那帳子兒的外頭,也站著兩人,還都帶著纓帽兒;聽他說話的口音,倒象四川、云、貴一路的人。只聽他文謅謅的說道:" 人品有個高低,飛禽走獸也有個貴賤。這對飛禽,是不輕易得見的,請看看。" 程相公聽見便道:" 老伯,這一定是鳳凰了。" 老爺也點點頭,搖搖擺擺的進去。見那帳子里頭,還有一道網(wǎng)城,網(wǎng)城里果然有金碧輝煌的一對大鳥。老爺還不曾開口,劉住兒說道:" 這不是咱們城里頭趕廟的那對孔雀嗎?那兒是鳳凰呀?" 安老爺這才后悔:" 這趟廟逛的好不冤哉枉也!" 他只管這等后悔,心里的篤信好學(xué),始終還不信這就叫上了當(dāng)了,只疑心或者今日適逢其會,鳳鳥不至,也未可知,因說:" 我們回店去吧!" 華忠說:" 得請老爺略等一等兒。" 在這個當(dāng)兒,麻花兒又拉屎去了。老爺正不耐煩,便說:" 這就是方才那碗酪吃的。" 誰想恰好程相公也在那里悄悄兒的問劉住兒說:" 那里好出大恭?我也去。" 老爺聽說,便說道:" 索性請師爺也方便了來吧!我借此歇歇兒也好。" 華忠滿院子里看了一遍,只找不出個座兒來,說:"不然,請老爺?shù)侥线厓耗菚鴪鰞旱陌宓噬献グ?" 老爺此時是不曾看得鳳凰,興致索然,一聲兒不言語,只跟了他走。及至走進那書場兒去,才見不是個說書的,原來是個道士,坐在緊靠東墻根兒。面前放著張桌兒,周圍擺著幾條板凳,那板凳上坐著也沒多的幾個人。另有個看場兒的,正拿著個升給他打錢。那桌子上通共也不過打了有二三百零錢。老爺看那道士時,只見他穿一件藍布道袍,戴一頂棕道笠兒。那時正是日色西照,他把那頂笠兒戴得齊眉,遮了太陽;臉上卻又照戲上小丑一般,抹著個三花臉兒,還戴著一圈兒狗蠅胡子。左胳膊上攬著個漁鼓,右手里掐著副簡板,卻把左手拍著鼓。

          只聽他扎嘣嘣、扎嘣嘣打著,在那里等著攢錢。忽見安老爺進來坐下,他又把頭上那個道笠兒望下遮了一遮,便按住鼓板發(fā)科道:錦樣年華水樣過,輪蹄風(fēng)雨暗消磨;倉皇一枕黃粱夢,都付人間春夢婆。小子風(fēng)塵奔走,不道姓名,只因作了半世懵懂癡人,醒來一場繁華大夢;思之無味,說也可憐。

          隨口編了幾句道情,無非喚醒聵聾,破除煩惱,這也叫作:" 只詩如此,無可奈何!" 不免將來請教諸公,聊當(dāng)一笑。

          他說完了這段科白,又按著板眼,拍那鼓。安老爺向來于戲文彈詞一道本不留心,到了和尚道士兩門,更不對路,何況這道士又自己弄成那等一副嘴臉。老爺看了,早就有些不耐煩,只管坐在那里,卻掉轉(zhuǎn)頭來望著別處。忽然聽他這四句開場詩,竟不落故套;就這段科白,也竟不俗,不由得又著了點兒文字魔,便要留心聽聽他底下唱些什么。只聽他唱道:鼓蓮蓬,第一聲;莫爭喧,仔細聽,人生世上渾如夢;春花秋月銷磨盡,蒼狗白云變態(tài)中,游絲萬丈飄無定。謅幾句盲詞瞎話,當(dāng)作他暮鼓晨鐘。

          安老爺聽了點點頭,心里暗說:" 他這一段,自然要算個總起的引子了。"因又聽他往下唱道:判官家,說帝王;征誅慘,揖讓忙,暴秦、炎漢糊涂帳;六朝金粉空塵跡,五代干戈小戲場,李唐、趙宋風(fēng)吹浪。抵多少寺僧白雁,都成了紙上文章。

          最難逃,名利關(guān);擁銅山,鐵券傳,豐碑早見磨刀慘;馱來薏苡冤難雪,擊碎珊瑚酒未寒,千秋最苦英雄漢。早知道三分鼎足,盡癡心六出祁山。

          安老爺聽了想道:" 這兩段自然要算歷代帝王將相了,底下要這等一折折的排下去,也就沒多的話說了。" 便聽他按住鼓板,提高了一調(diào),又唱道:" 怎如他,織耕圖!" 安老爺才聽這句,不覺贊道:" 這一轉(zhuǎn)轉(zhuǎn)得大妙!" 便靜靜兒的聽他唱下去道:怎如他,織耕圖;一張機,一把鋤,兩段便是擎天柱;春祈秋報香三炷,飲蠟和豳酒半壺,兒童鬧擊迎年鼓。一家兒呵呵大笑,都說道完了官租。


          盡逍遙,漁水樵;靠青山,傍水坳,手竿肩擔(dān)明殘照;網(wǎng)來肥鱖擂姜煮,砍得青松帶葉燒,銜杯敢把王侯笑。醉來時狂歌一曲,猛抬頭月小天高。

          牧童兒,自在身;走橫橋,臥樹蔭,短蓑斜笠相廝趁;夕陽鞭影垂楊外,春雨笛聲紅杏林,世間最好騎牛穩(wěn)。日西沉歸家晚飯,稻粥香撲鼻噴噴。

          正聽著,程相公出了恭回來說:" 老伯候了半日,我們?nèi)グ?" 老爺此時倒有點兒不肯走了,點點頭,又聽那道士敲了陣鼓板,唱道:羨高風(fēng),隱逸流;往深山,怕出頭,山中樂事般般有;閑招猿鶴成三友,坐擁詩書傲五侯,云多不礙梅花瘦。渾不問眼前興廢,再休提皮里春秋。

          破愁城,酒一杯;覓當(dāng)壚,酤舊醅,酒徒奪盡人間萃;卦中奇耦閑休問,時底枯榮任幾回,傾囊拼作千場醉。不怕你天驚不破,怎當(dāng)他酣睡如雷。

          老頭陀,好快哉;鬢如霜,貌似孩,削光頭發(fā)須眉在;菩提了悟原非樹,明鏡空懸那是臺,蛤蜊到口心無礙。俺只管薅鋤煩惱,沒來由見甚如來!

          學(xué)神仙,作道家;踏芒鞋,綰髻鬟,葫蘆一個斜肩掛;擔(dān)頭不賣房中藥,指上休談頃刻花,隨緣便是長江去。聽說著他結(jié)茅云,卻叫人何處尋他。

          鼓聲敲,敲漸低;曲將終,鼓瑟希,西風(fēng)緊吹嚇猿起;陽關(guān)三疊傷心調(diào),杜老七哀寫怨詩,此中無限英雄淚。收拾起浮生閑話,交還他鼓板新詞。

          安老爺一直聽完,又聽他唱那尾聲道:" 這番閑話,君聽不是閑饒舌。飛鳥各投林,殘照吞明滅;俺只待唱著這道情兒,歸山去也。" 唱完了。只見他把漁鼓簡板橫在桌子上,站起來望著眾人,轉(zhuǎn)著圈兒拱了拱手說道:" 獻丑獻丑!列位客官,不拘多少,隨心樂助,總成總成。" 眾人各各隨意給了他幾文而散。華忠也打串兒上擄下幾十錢來,給那個打錢兒的。老爺正在那里想他這套道情,不但聲調(diào)詞句不俗,并且算了算連科白帶煞尾,通共十三段,竟是按古韻十二攝,照詞曲家增出灰韻一韻,合成十三折譜成的。早覺這斷斷不是花嘴花臉的道士所能解;待要問問他,自己是天生的不愿意同僧道打交道,卻又著實賞鑒他這幾句道情;便想多給幾文,犒勞犒勞他。見華忠只給他幾十文,就說道:" 你這人這等小器,就多給他些何妨?"回頭看看了那串兒上,卻只剩了沒多的錢,因問," 你大家誰還帶著錢呢?" 不想問了問,那打雜兒的一時間都把幾個零錢使完了。

          程相公道:" 老伯要用,吾這里有銀子可好?" 老爺大喜說:" 更好。" 及至他從順袋里出來,卻是個五兩的錠兒。一時又沒處夾,老爺便叫小小子麻花兒送給那個道士。

          那道士接過來,不曾作謝,先望著那銀子,嘆了口氣道:" 哎!路盡才知蜀道平,恩深便覺秋云厚。" 忽然兩淚直流,把那個粉臉兒沖得一行一道的,益發(fā)不成個模樣。他忙忙的用道袍袖子沾了一沾,往前走了兩步,向安老爺深深打了一躬說:" 恩官厚賜,貧道在這里稽首了。" 安老爺聽他說了這蜀道秋云兩句,覺得這道士不是個蠢人;或者這道情竟是他自己一片哀怨,也不可知。便覺得他雖是個道士,也不甚討厭,連忙還了他個揖。華忠一旁看見,口里咕嚕道:" 得了,我們老爺索性越交越腳高了。" 便走上去,直撅撅的說道:"回老爺,這天西北陰上來了,咱們可沒帶雨傘哪!" 老爺看了看西北上,果然有些陰過來,便不及和那道士細談,同了程相公一行人,出了天齊廟的那個后門兒,一路回店里來。

          梁材在店里已經(jīng)叫廚子把老爺?shù)耐盹垈渫祝纸o老爺煮下羊肉,打點了幾樣兒路菜;照舊有他店里的頓飯餅面。老爺此時吃飯,是第二件事;冤了一天,渴了半日,急于要先擦擦臉,喝碗茶;無如此時茶碗背壺銅旋子,是被老爺一通碑文讀成了個缸里的醬蘿卜,沒了纓兒了;馬褥子是也從碑道里走了。幸而茶碗還有富余帶著的,梁材倒上茶來,劉住兒又忙著拿銅盆舀了盆水,伺候老爺洗了臉;葉通便把程相公的馬褥子給老爺鋪上,又把自己的那個借給他。一時端上茶來,老爺同程相公一面吃著酒,心里還是念念不忘那個鳳凰。恰好跑堂兒的端上羊肉來,程相公便叫住,問他道:" 店家店家,你快些這里來,你早上說的天齊廟有鳳凰看,怎的我們看不著?" 跑堂的一愣,說:" 看不著?沒有的話,這店里有好幾位都瞧了回來了;我們打雜兒的燒香去,回來也說瞧見,你同老爺在那兒瞧鳳凰來著?怎么說看不著呢?" 老爺說:" 果然沒有看見,只有一對孔雀在那里。" 跑堂兒的聽見了,想了想,才笑呵呵的道:" 是啊!它那毛兒就象戴的翎子似的,我早起說的就是它,我是把兩樣?xùn)|西的名兒記擰了。" 老爺一聽,這才悟著今日這一趟算冤走了。一時吃完了飯,家人們也有買東西去的,也有打辮子去的,一時只剩了華忠、劉住兒兩個,華忠又去走動。

          免責(zé)聲明:以上內(nèi)容源自網(wǎng)絡(luò),版權(quán)歸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創(chuàng)版權(quán)請告知,我們將盡快刪除相關(guān)內(nèi)容。

          2023高考備考攻略

          高考資訊推薦

          古代歷史

          更三高考中國古代歷史頻道,提供中國古代歷史故事、中國古代歷史 ... [進入專欄]

          報考信息

          動態(tài)簡章計劃錄取分數(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