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野仙蹤》是一本世情小說更多于志怪小說。冷于冰在其成仙的道路上,收徒并且?guī)椭溆H人弟子誅殺為禍?zhǔn)篱g的妖怪。人情關(guān)系很多時(shí)候影響了原本屬于志怪小說的天馬行空的特點(diǎn)。從文筆和批注來看,本書也很能反映古代小說的特點(diǎn),也是明清小說的一個(gè)代表。那么下面小編就為大家?guī)黻P(guān)于第九十七回的詳細(xì)介紹,一起來看看吧!
詞曰:
郎才女貌兩相遭,拆花心,擺柳腰。奈他看破不相饒,嫩皮膚,被鞭敲。
折磨三日始奔逃,救同道,戰(zhàn)群妖。大震轟雷丹爐倒,猛驚醒,心搖遙
——右調(diào)《醉紅妝》。
再說翠黛那日同城璧等在半空中找尋九功山,陡遇大風(fēng),把持不住,飄泊了許久,方才落地。睜眼看時(shí),見層嵐疊障,瀑布懸崖,怪石搜云,高柯負(fù)日。遠(yuǎn)水遙岑,與巖壑中草色相映,上下一碧。那些奇葩異卉,紅紅白白,遍滿山谷。四周一望,無異百幅錦屏,真好一片山景。翠黛賞玩移時(shí),心里說道:“此地山環(huán)水繞,有無限隱秀,必真仙居停境也。似我們虎牙山,不足論矣。”
繞著山徑行去,只轉(zhuǎn)了兩個(gè)山峰,早看見一座洞府,門兒大開著,寂無一人。翠黛道:“我何不入這洞中觀玩觀玩?”
于是輕移蓮步,走入洞內(nèi)。放眼看去,都是些瓊宮貝闕,與別處洞府大不相同。
正在觀望間,只見東角門內(nèi)走出個(gè)道人來。但見:
金冠嵌明珠三粒,紅袍繡白鶴八團(tuán)。灼灼華顏,儼似芙蓉出水;亭亭玉骨,宛若弱蕙迎風(fēng)。一笑欲生春,目送桃花之浪;片言傳幽意,齒噴月桂之芬。逢裴杭于藍(lán)橋,云英出杵;遇子建于洛浦,神女停車。漫夸傅粉何郎,羞殺偷香韓壽。
翠黛看罷,不由的心蕩神移道:“此丈夫中之絕色也?!?/p>
再看年紀(jì),不過二十上下。只見他款步走來,啟丹唇,露皓齒,笑盈盈打一躬道:“仙姐從何處來?”
只這一句,問的翠黛筋骨皆蘇,將修道心腸頓歸烏有。禁不住眉迎目送,也放出無限風(fēng)情,連忙還了一拂,吐出嚦嚦鶯聲道:“奴,冷法師弟子翠黛是也。適被大風(fēng)刮奴至此,誤入瑤宮。自覺猛浪之至,萬(wàn)望真人莫見怪為幸。敢問真人法號(hào)?”
那道人道:“我紫陽(yáng)真人弟子,別號(hào)色空羽士是也。適仙姐言系冷師兄弟子,則你我不但同道,又兼有世誼矣?!?/p>
翠黛道:“真人可會(huì)過吾師否?”
羽士道:“吾師紫陽(yáng)真人與火龍真人是結(jié)盟弟兄,又同是東華帝君門下。今仙姐是冷師兄弟子,你我豈非有世誼之人么?”
翠黛道:“如此說,是世叔了,長(zhǎng)奴一輩?!?/p>
說罷,又深深一拂。那羽士即忙還禮,笑說道:“仙姐過謙,貧道何敢居長(zhǎng)!可知令師去世么?”
翠黛道:“吾師系昨日慘亡,世叔何以知道?”
羽士道:“令師因偷看八景宮《天罡總樞》一書,致令元始查知,差三仙收服,死于杖下。火龍真人悲憤憐惜之至,恐惹元始再怒,自己不敢出頭,煩吾師紫陽(yáng)真人將令師魂魄收去,送赴廣西桂姓人家投胎。長(zhǎng)大時(shí),火龍真人再行渡脫他出世?!?/p>
翠黛道:“可憐吾師修煉一場(chǎng),落這般個(gè)結(jié)局。”
說著,玉面香腮,紛紛淚下。
羽士道:“仙姐不必悲感,既到此地,且行游覽?!?/p>
翠黛道:“這就是紫陽(yáng)真人府第么?”
羽士道:“此是后土夫人宮闕。今日是東王公誕辰,九州八極、山海島洞諸仙,以及普天列圣群星,無分男女,俱去拜賀。因此他前洞無人,眾仙姬俱在后洞。我方才從正門入去,由東角門游走出來,里面甚是好看。仙姐既來,我陪仙姐從西角門入去,由正門游玩出來,何如?”
翠黛道:“感蒙攜帶最好,就請(qǐng)先行。”
羽士同翠黛說著話兒,從西角門入去。
見迎面一石橋,橋邊俱有欄干。欄干上雕龍鐫虎,極盡人工之巧。橋下有大地,池內(nèi)錦鱗數(shù)百,或潛或躍,在綠萍碧荇之中往來。過了橋,都是些回廊曲舍,門戶參差,處處珠簾掩映。屋內(nèi)俱有陳設(shè)。翠黛心注在那羽士身上,那里將這些樓臺(tái)閣榭看在眼內(nèi)?不住的語(yǔ)言打趣,眉目傳情。那羽士起先甚是忠厚,今見翠黛步步撩撥他,他也就不忠厚起來。時(shí)而并肩含笑,時(shí)而顧盼傳心,每遇高下臺(tái)階,便手扶翠黛行走。翠黛亦不推辭,只以微笑表意。
游覽了幾層院落,見一間小屋兒,翠黛將珠簾掀起,側(cè)身入去。那羽士也跟了入來。見東面有一床,床上鋪設(shè)著錦褥,極其溫厚。西邊有大椅四把,椅上也有錦墊。北面一張條桌,桌上擺著幾件古玩。翠黛也不讓羽士,便坐在床上。羽士對(duì)面椅上坐了,笑說道:“仙姐想是困倦了,我們少歇再去游玩。”
翠黛道:“我此時(shí)無心游玩了。這褥兒甚是溫厚,我到想睡一覺?!?/p>
羽士滿面笑容道:“仙姐請(qǐng)便,貧道在此等候如何?”
翠黛斜覷了一眼,笑著將身子半側(cè)半倚,倒在床上,朦朧著俊眼,偷看羽士舉動(dòng)。
只見那羽土兩只眼和釘子一般,錠在自己臉上細(xì)看,也是個(gè)極其愛慕的意思。只是不見他來俯就。假睡了片刻,禁不住淫心蕩漾,隨即扒起,向羽士道:“我此刻熱的狠,我要解衣納涼,多得罪了。”
羽士笑道:“納涼最好,請(qǐng)便?!?/p>
翠黛將香裙脫去,露出條血牙色褲兒,和寶藍(lán)鳳頭弓鞋。又將上身衣服坦開,現(xiàn)出光潤(rùn)滑澤半身雪肉。復(fù)朦朧二目,假睡在床,偷看羽士,也將上蓋脫去,放在椅上。又復(fù)坐下,還不見來俯就。
此刻翠黛欲火如焚,又將身子翻過,面朝上假睡。少刻,覺得有人到身上來,一睜眼,羽士舌尖已入自己口內(nèi)。聞得香氣芬馥,直入肺腑。翠黛愛極,故意兒用手相推,大聲說道:“我本清修婦女,松柏節(jié)操,好意同你游覽,怎便無禮起來!快快退去罷了。少要遲延,我定施法力,只怕你性命難保!”
羽士連連親嘴,將翠黛褲兒拉下。翠黛也不阻隔他,止口內(nèi)說道:“你了不得了!世上那有這樣個(gè)世叔,以大欺小。”羽士通不回答,將翠黛兩腿分開。
翠黛又大嚷道:“我清白弱質(zhì),安肯教你點(diǎn)污!”嘴里是這樣說,身子卻動(dòng)也不動(dòng),反將兩腿高舉。羽士溫著翠黛的口兒,要嘗舌尖滋味。說了幾次,翠黛不敢伸出,恐他情急狠弄。羽士道:“你不肯么?我就要大抽送了。”
翠黛怕極,只得將舌尖微吐。羽士道:“這點(diǎn)點(diǎn)舌尖,不是我的意思。你須全吐在我口中,我才領(lǐng)情。”
翠黛緊蹙雙眉,哀告道:“你不可沒深沒淺的苦我,我就給你全吃。”
說罷,將舌根全吐。那羽士用力吸咂,兩眼端相著翠黛嬌容,細(xì)細(xì)咀嚼滋味。羽士款款抽送,約百十余下。羽士道:“好了,我今日好容易遇你,真是千載難逢。是你這玉面香唇,我雖略領(lǐng)教一二,你那一雙瘦小金蓮,我還要用心品題?!?/p>
于是輕輕的將翠黛抱起,放在西邊椅子上。將一對(duì)金蓮捧在手中,把握不已。又著將舌根全吐,翠黛無奈,只得教他吮咂,只盼他早早完事。那羽士將一對(duì)金蓮分握兩手,不住的要親嘴咂舌,下面狠抽不已。此刻翠黛求生不生,求死不死,直覺得五內(nèi)皆裂,忍不住啼哭咒罵起來。只見那羽士恨命的將雙足一握,大叫一聲道:“我今日死矣!”
硬著舌尖向翠黛口內(nèi)亂塞,須臾,羽士雙睛緊閉,軟癱在翠黛胸前。翠黛悔恨不過,兩手用力一推,羽士隨手倒去,再低頭下視,羽士才拃掙著欲起。翠黛忙忙的系了裙褲,羽士又來溫存,被翠黛重唾了一口。
正要走去,猛聽得門外人聲喧吵,慌的羽士披衣不及。只見幾個(gè)侍女掀簾入來,便一齊大聲喊中。羽士奪門要跑,外面又來了十?dāng)?shù)個(gè)侍女,將門兒堵住。先用繩索把羽士捆了,然后將翠黛拿下,押解到正殿院中。少刻,后土夫人出來,坐在九龍香檀椅上。眾侍女將兩人揪扭至案下跪倒,夫人罵道:“好萬(wàn)剮的殺材!我何仇于你二人,穢污我的仙境?”
兩人也沒得分說,只是連連叩頭。夫人指著羽士向眾侍女道:“此紫陽(yáng)真人門下色空是也。今在我宮內(nèi)做此卑污下賤之事,足見真人教戒不嚴(yán)、亂收匪人之過。我看在真人分上,不好加刑,可吩咐外面力士押他去交送真人,就著他發(fā)落罷?!?/p>
須臾,走來七八個(gè)力士,將羽士倒拖橫拽,拿出去了。夫人問翠黛道:“你這賊婦,可是冷法師門下么?法師已名注天仙冊(cè)籍,不久即升授上界真人。他是個(gè)品端行潔、絲毫不茍的君子,怎么就收下你這樣不要廉恥的淫貨,玷辱元門。大奇,大奇!本該照紫陽(yáng)真人弟子色空之例,押送九功山,但教你師發(fā)落,他就永不要你在門下了。我念你修煉千余年,好容易得真仙口訣,脫去皮毛,新?lián)Q人身。也罷了!我如今開步天地之恩罷,一則成就你父天狐期望苦心,二則免你遭雷火之厄,三則冷法師因我處置過,他看我分上,就肯收留了你?!?/p>
翠黛羞愧,無地自容,連連叩頭道:“只求夫人代小畜師傅處死?!?/p>
夫人道:“可拉下去,將上下衣服剝凈,吊在廊下,輪班更換。打三百皮鞭,不得賣法同罪?!?/p>
眾侍女便將翠黛吊起,打的百般苦叫,渾身皮肉開裂。打了好半晌,方才停刑。夫人已退入內(nèi)寢,侍女傳話道:“夫人吩咐,著將此淫婦在廊下吊三日三夜,然后稟報(bào)?!?/p>
又拿了符篆一張,塞入翠黛發(fā)內(nèi),防他逃走。
翠黛日夜哀呼,通沒人采他。
直至第三日辰牌時(shí)候,侍女傳話道:“夫人吩咐,將淫婦放下。他所有衣服物件,都交還他,饒他去罷?!?/p>
眾侍女將翠黛放下,解去繩索,穿好衣服,將裙子和寶劍并錦囊中諸物,一總夾在脅下,哭哭啼啼,甚是悲切。朝著大殿,磕了四個(gè)頭,一步步苦挨在洞外,坐在一塊石頭上。通身疼痛,再看兩手腕,被繩子吊破,皮肉筋骨俱見,血水沾積。心下又氣又恨,又羞又悔,想起后土夫人話,說冷法師名注天仙冊(cè)籍,指日就要升授上界真人。想后土夫人斷無虛語(yǔ),可知師尊還在,他事事未動(dòng)先知,這事如何欺得了他?我還有什么臉面相見?若偷回驪珠洞去,又怕惹下,被雷火追了性命。去九功山,知他如何發(fā)落,設(shè)或?qū)Ρ姷烙衙魈?,臉面難堪;或諭令自盡,仍遺丑名。
想來想去,想出了一條道路,慟哭了一頓,隨將絲絳在一株松樹上,挽了個(gè)套兒。
卻待將脖項(xiàng)伸入套內(nèi),只聽得背后一人說道:“不必如此?!?/p>
回頭看視,見是后土夫人侍女。那侍女笑說道:“夫人吩咐,說你一念回頭,即是道岸。今羞憤自盡,情亦可憐。再著和你說,日前之事,只你師傅知道,眾道友從何處知起?你師傅是盛德人,斷斷不對(duì)眾恥辱你,只管放心去見他。師傅和父母一般,兒女有了過犯,沒個(gè)對(duì)不過父母的,夫人又念你身帶重傷,難以行走,今賞你丹藥一九,服下立愈。此刻連城璧、金不換二人在福建齊云島有難,你速去救他們。”
說罷,將藥付與,翠黛此時(shí)不惟不惱恨后土夫人,且到甚是感激,含著眼淚,朝洞門磕了幾個(gè)頭。侍女去了。
翠黛走一步,疼一步,挨至山下洞邊,將藥嚼碎,兩手掬澗水至口,將藥咽下。頃刻一陣昏迷,延醒過來,覺得精神百倍。再看渾身皮肉如舊,記得衣服上有好幾處血跡,細(xì)看半點(diǎn)亦無,心中喜愧交集。翠黛自受這番折磨,始將凡心盡凈。二十年后,冷于冰又化一絕色道侶,假名上界金仙,號(hào)為福壽真人,領(lǐng)氤氳使者和月下老人,口稱奉上帝敕旨,該有姻緣之分。照張果真人與韋夫人之列,永配夫婦。翠黛違旨,百說不從。四十年后,火龍真人試他和錦屏各一次,兩人俱志堅(jiān)冰霜。后他姊妹二人,一百七十八年后,皆名列仙籍,晉職夫人。此是后話。
翠黛服藥全愈,將頭發(fā)挽起,再整容環(huán),復(fù)回舊路。解下絲絳,帶了寶劍,收拾起錦囊,駕云向福建行來。正行間,見溫如玉也駕著云光,如飛而至。兩人把云頭一會(huì),翠黛道:“你從何處來?”
如玉道:“自那日被風(fēng)刮散,我便胡混了這幾天?!?/p>
翠黛道:“你胡混了些什么?”
如玉搖手道:“吃虧之至,說不得,說不得!”又道:“我看師姐髻發(fā)蓬松,神色也不像我初見時(shí)候,端的也吃了虧么?”
只這句話,問的翠黛粉面通紅,羞愧的回覆不出。勉強(qiáng)應(yīng)道:“我是為找尋你們,三晝夜不曾梳洗,因此與初見不同。你方才說吃虧之至,是吃了什么虧?”
如玉又搖手道:“一句也說不得。”
翠黛微笑了笑,又道:“你今往何處去?”
如玉道:“我往九功山見見袁大師兄。師尊已死,我們?cè)撟骱谓Y(jié)局?”
翠黛道:“再休胡說,師尊好端端在朱崖洞內(nèi)?!?/p>
如玉道:“你見么?”
翠黛道:“我雖未見,我心里明白??滔逻B、金二道友在齊云島有難,你我須速去救他?!?/p>
如玉道:“你怎知道他有難?”
翠黛笑道:“你追究甚么?我也不知齊云島在何處。只要留神下看,每逢海中有山,便將云頭停住,細(xì)細(xì)觀望方好?!?/p>
如玉道:“這話就糊涂死我了?!?/p>
翠黛也不回答他,云行到了海面。也看過三四處山島,俱無動(dòng)靜。又走了百余里,猛見一峰直沖霄漢,青翠異常。如玉道:“好一座山峰呀!你我不可不落云游覽?!?/p>
翠黛道:“我從今再不游覽了?!?/p>
如玉卻待又問,云頭已到峰上。兩人停云下視,見半山中有許多奇形異狀之人,推擁著兩個(gè)道人,走上山來。翠黛道:“這云霧中也看不真切,我瞧著,像兩個(gè)道人被眾推擁著行走。等我下去走遭,看是他二人不是?!?/p>
說罷,把云頭一按,落在了半山。
城璧、不換見是翠黛,兩人大喜。眾妖看著半空中落下個(gè)美人來,一個(gè)個(gè)驚驚喜喜,揎拳拽袖的亂嚷道:“好齊整美人,好愛人美人,好俊俏美人!何不拿他去進(jìn)與大王,討大賞賜?!?/p>
眾妖哄聲如雷,來?yè)尨澉?。翠黛拔出雙劍,與眾妖動(dòng)手。城璧大吼了一聲,將繩索迸斷,打倒一小妖,奪了兩口刀,也來幫戰(zhàn)。翠黛誠(chéng)恐眾寡不敵,一邊用劍招架眾妖,一邊向巽地一指,頃刻間狂風(fēng)四起,滿山中大小石塊飛起半空,向眾妖亂打下來。打的眾妖筋斷骨折,各四散奔逃去了。如玉看得明白,方將云頭落下,替不換解去繩索,四人復(fù)會(huì)在一處,各大歡悅。
翠黛道:“怎么二位受此窘辱?為何不施展法力?”
城璧指著不換和自己衣服道:“你看我兩人身上,都是不潔之物,焉能走脫?且被妖王各打了二十棍,押解至此,得師妹相救?!?/p>
又問如玉道:“你兩個(gè)如何會(huì)在一處?想是未被風(fēng)刮開么?”
正言間,猛聽得滿山里鑼聲亂響,喊殺之聲不絕。四人四下觀望,見各山峰缺口跑出數(shù)百妖兵。又見兩桿大紅旗分列左右,中間走來個(gè)妖王,龍頭鰲背,巨口血舌,白睛藍(lán)面,綠發(fā)紅須。使一口三環(huán)兩刃刀,穿一領(lǐng)鎖子黃金甲。錦袍玉帶,紫褲烏靴,大踏步走來??匆姶澉?,哈哈大笑道:“果然好個(gè)俊俏丫頭!拿住他,便是大王爺半生快樂。”
用手中刀一指,喊叫道:“那里來的三個(gè)妖道,擅敢用邪術(shù)傷我士卒?”
城璧手挽雙刀,大喝道:“你想是那飛龍妖王么?我正要斬你,報(bào)二十棍之仇?!?/p>
妖王道:“我便是飛龍大王,你們都叫什么名字?那俊俏丫頭是誰(shuí)?”
城璧道:“水中鱗介和陸地豬狗一般,那有名姓向你說!”
妖王大叫如雷道:“氣殺我也!”
提刀對(duì)刀,殺在一處。大戰(zhàn)約五十回合,不分勝負(fù)。那妖王反喜歡起來,喊叫著向眾妖道:“這長(zhǎng)須道士武藝甚是去得,非殺個(gè)幾百合,見不了勝敗。你們何必閑看,可速去將那三個(gè)男女捉拿?!?/p>
眾妖喊一聲,各執(zhí)兵器,向三人圍裹了來。不換大驚道:“這該怎處?倘被他們撈撾了去,還了得!”
如玉道:“快駕云!你看刀也來了,槍也來了?!?/p>
翠黛道:“不妨?!泵⒔z絳解下,隨手一擲,那絲絳化為千尺余長(zhǎng)一條黃龍,張邪舞爪,把三人都圈在里面。嚇的眾妖紛紛倒退。不換喜歡的亂跳道:“妙哉,妙哉!再教這龍張開大口,將眾妖精吸他幾百個(gè)方好。”
翠黛又從囊中取出一物,名開天珠,偷向妖王打去,正中在臉上,打的妖王大吼,幾乎摔倒。城璧刀頭過處,將妖王左臂掃了一下,已入肉四五分。妖王兩處帶傷,提刀往回飛跑。眾妖各亂奔起來,城璧大步趕去,翠黛忙收了寶珠和絲絳,也急蹙蓮步追來。如玉和不換又不敢和翠黛離開,只得緊跟在后面,一第一聲的高叫道:“二師兄,罷趕了?!?/p>
那妖王回頭,見四人趕來,從懷中取出一瓶,向地下一倒,頃刻波濤疊涌,從半山中直蓋下來。如玉道:“快駕云,水來了!”
翠黛左手掐訣,右手用劍一指,那水便波開浪裂,分為兩股,飛奔海中去了。不換道:“妙絕,妙絕”!只聽妖王又大叫道:“氣殺我也!”
急向懷中取出四個(gè)小塔,托在掌上,口中念念有詞,喝聲“起”!那四個(gè)小塔飛上半天,頃刻便有一丈大小,向四人當(dāng)頭罩下。四人躲避不及,都被那塔罩住。又聽得妖王道:“我也顧不得那俊俏丫頭了,不如用寶扇發(fā)火,都燒死罷。”
少刻,覺得塔內(nèi)生風(fēng),風(fēng)中吹出火來,將四人通身俱皆燒著。
正在極危迫之際,猛聽得天崩地塌,大震了一聲。四人一齊睜眼看視,身子依就各坐在九功山文筆峰頂上。所守丹爐,盡皆崩倒。那火從四人面前飛起,直上太虛。嚇的四人驚魂千里,忙站起,倒退了幾步。再看于冰和袁不邪、錦屏三人,各坐守丹爐,揮扇如故。那一圓大鏡子依就的清光四射,樓臺(tái)山水形影全無。四人面面相窺,各沒得說。城璧呆想了一會(huì),向不換道:“丹藥已去,我們可各尋死路,有何面目再見師尊!”
不換道:“總死去,也是有罪之人,深負(fù)師尊委任。依我愚見,師尊丹尚未成,我們何敢驚動(dòng)。不如各跪在已壞丹爐前,等候師尊丹成時(shí)發(fā)落??偹溃惨獙⑦@大鏡子作弄我們的原故明白明白?!?/p>
翠黛道:“此言甚是有理,我們便一齊跪起來?!?/p>
此刻四人無一不心懷慚愧,惟城璧更甚。到這時(shí)也無可如何,只得隨眾各跪在丹爐下。
四人偷看于冰,神色自若若不知者。又見不邪和錦屏小心敬謹(jǐn),在那里煽火,也不正眼看他們一看,越發(fā)都愧悔無及。
再看那大鏡子,迎面擺列,照的四人跪像甚不好看?;叵牖镁持惺聵I(yè),真覺可恨可笑,渾如做夢(mèng)一般。只是比夢(mèng)清白之至,非同恍惚有無境況。又想:此刻正與妖王爭(zhēng)戰(zhàn)著,怎便被四個(gè)塔一罩,就弄回文筆峰來。各解說不出于冰是何法力作弄他。
四人俱是修煉出來的身軀,與凡夫大不相同,不意跪至五天以后,各神衰骨散,也竟和凡夫差不許多。又不敢起去,惟有日夜盼望于冰丹藥早成而已。
正是:
大物填來心倍慌,受刑才罷戰(zhàn)魔王。
火炎水盡丹爐倒,四友依稀夢(mèng)一場(chǎ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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