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中大觀園小廚房出事不斷,其實也預示著王熙鳳窮途末路,鳳姐任由榮國府這邊自己鬧騰。一來力不從心,二來傷透了心,三來也是英雄末路。
話說賈探春替迎春姐姐張目,將迎春奶嫂王住兒媳婦擯住,還喚來平兒這邊處置。
賈探春的立場很明確:奴才就是奴才,固然奶娘要尊敬,卻也大不過主子。沒有偷了主子的,賺了主子的,反過來還訛主子多花了她們的錢。
她追問平兒是誰致使這些人如此大膽,是在質問平兒:你們長房的人在我們二房如此囂張么?
王住兒媳婦一看平兒過來就已經(jīng)嚇得不行。王熙鳳可是他們的正經(jīng)主子,哪敢還有當時對迎春的囂張模樣。
平兒當然不肯接下探春如此質問,就忙說這是怎么說的,誰這樣大膽子惹了姑娘們,盡管吩咐她好去懲戒。
探春和繡橘就把金鳳的事說了。平兒便問迎春要如何處置,畢竟對方是她的奶娘和奶嫂。
迎春對別人的關心不知可否,洋洋灑灑說了一堆,其實就是“別問我,我不管”的意思。
迎春的性格確實軟弱,但也不用“恨鐵不成鋼”。
迎春的處事原則是與人為善,與己為善。她推崇《太上感應篇》,將“禍福無門,唯人自召。善惡之報,如影隨形”為己用,講究各人自有緣法的“無為”之治。
眾人見迎春如此,也就笑了起來,對此也毫無辦法。林黛玉說她“虎狼屯于階陛尚談因果”,還說如果是個男人當家要如何?
賈迎春則很一針見血,直說男人尚且管不得,何況你我。
由此再看賈迎春,便不能僅僅以懦弱視之,迎春認為紛爭和利益其實都是無關緊要的,根本沒必要真正追究,也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根源在于人要自律、自覺和自省才行。
賈迎春的思想無疑是超然的。但面對人人“惡”性的現(xiàn)實,她的想法過于理想化,注定是行不通了。
但是“先秦諸子百家”中,有迎春這種想法的不乏其人。“天下大同”也無外如是。迎春有這樣的想法,并不單純是懦弱,何嘗不是一種智慧。
賈家四春“元迎探惜”,迎春最被人忽視。但既然“原應嘆息”,就表明迎春有她的光輝不容忽視。她的智慧和心胸不光體現(xiàn)在棋盤之上,還有思想也值得稱道。
幾個人正在說話時,賈寶玉卻突然從外頭進來了。
之前那么大紛爭,都因他“裝病逃課”而起,這回他來找迎春也有原因。小廚房的柳嫂子又出事了。
賈母查賭,三個頭家中就有一個是柳嫂子的妹妹。同樣被攆了出去。
園子里早有嫉妒眼紅柳嫂子掌管小廚房,之前就差點將她扳倒奪權。雖然失敗,仇卻結下了。
如今又有了機會,就告柳嫂子與妹妹分贓,她出錢妹妹出人,姐妹合伙放賭。這件事鬧到了王熙鳳那里。
柳家的被告當然不能坐以待斃,由于和晴雯、金星玻璃(芳官)交好,便求賈寶玉給求情。
賈寶玉一想迎春乳母也獲罪了,就想著約了迎春一起去。哪里想到之前鬧了那么多事,也都因他而起。更不知道這會兒大家竟然都聚在這里。
眾人見了也問候他可好了,他也不便說求情的事。
平兒見沒什么事了,就抽身回去。那王住兒媳婦等著平兒出來追上去求情。口內(nèi)百般央求,只說:“姑娘好歹口內(nèi)超生,我橫豎去贖了來?!逼絻盒Φ溃骸澳氵t也贖,早也贖,既有今日,何必當初。你的意思得過去就過去了。既是這樣,我也不好意思告人,趁早去贖了來交與我送去,我一字不提?!?/p>
這種人就是牽著不走打著到退,她也不想想賈迎春盡管老實,到底也是主子。家里頭“不老實”的主子有的是,來一個就能摁死他們。卻為了一點利益,原本還是偷的,竟然利欲熏心不作為,終于惹出來事,才知道害怕。
王住兒一家是典型的沒“心”白眼狼。他們?nèi)铱恐喊l(fā)跡,卻欺負迎春老實,貪得無厭。最終惹出來事還要迎春負責。真正是“忘主兒”,不是個人。
“累絲金鳳”這件事也提醒讀書人,“做人留一線日后好見面”。真要鬧得不可開交再去求人,往往賠了夫人又折兵也不一定。
這就與當日賈雨村看到的智通寺的對聯(lián)“身后有余忘縮手,眼前無路想回頭”一樣,這些人自詡都是聰明,實則都是智慧不通的“真愚蠢”。比起賈迎春的超脫,形似豬狗不如。
王熙鳳這邊看到平兒半天才回來,就問探春找她干嘛。平兒撒謊說三姑娘問她的身體。一點小事也沒必要讓王熙鳳知道。鳳姐便接受探春好意,順口說起了柳嫂子的事。
(第七十四回)鳳姐笑道:“倒是他還記掛著我。剛才又出來了一件事:有人來告柳二媳婦和他妹子通同開局,凡妹子所為,都是他作主。我想,你素日肯勸我‘多一事不如省一事’,就可閑一時心,自己保養(yǎng)保養(yǎng)也是好的。我因聽不進去,果然應了些,先把太太得罪了,而且自己反賺了一場病。如今我也看破了,隨他們鬧去罷,橫豎還有許多人呢。我白操一會子心,倒惹的萬人咒罵。我且養(yǎng)病要緊,便是好了,我也作個好好先生,得樂且樂,得笑且笑,一概是非都憑他們?nèi)チT。所以我只答應著知道了,白不在我心上?!逼絻盒Φ溃骸澳棠坦蝗绱耍闶俏覀兊脑旎??!?/p>
王熙鳳這一轉變不可小覷,皆因她之前絕不可能如此意氣消沉。顯然是接二來三的打擊,讓她開始心灰意冷。
從頭年懷孕六七個月大的兒子流產(chǎn)后,又染上下紅之癥一直不好。病情纏綿到如今,王熙鳳也開始“害怕”了。一直不好別說不能懷孕,就是身體性命也堪憂。
而賈璉在外偷娶尤二姐更是讓王熙鳳灰心,也更加要緊自己的身體。身體不好沒有兒子,她將不可能安生。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挪用公款放印子錢的事終于暴露,也不能再放了,又是損失一大筆錢。
邢夫人那邊更是對王熙鳳各種看法,恨不得將兒媳婦徹底踩在腳下不依不饒。
至于王夫人這邊,盡管沒有別的,但對王熙鳳的一些作為,也有不滿意。鳳姐不傻,怎么能不心灰意冷。
她如今爆出撒手不管之言,對她這等要強的人來說,是極為罕見的。平時輕傷不下火線,如今卻自覺“窮途末路”,喪失了全部的精神??芍^英雄遲暮之感。
王熙鳳能說出這番話,自然是躺在病床上不斷反思她之前人生種種而下的痛苦決定。也是突然對“命”的屈服。
王熙鳳自來是不信命的,總說什么不信陰司報應,連張道士提醒她多積陰騭也是不信。
王熙鳳的風光徹底過去了,等待她的將是越來越嚴厲的打擊。
平兒認為她早都應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保重自己固然不對,但“知命強英雄”也注定不能有好結果。
賈家的未來將沒有王熙鳳的用武之地。而她突然認命,也預示賈家末日大幕的正是開啟。不會再有好事發(f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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