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家的兩大主脈,寧國公和榮國公,兩府彼此扶持,傳承百年而不衰。很多人都不了解,接下來跟著小編一起欣賞。
紅樓中的寧榮兩府,雖為公侯貴族之家,但因沒有青年才俊撐起家族重任,已經(jīng)到了瀕臨倒塌的末世,這種末世往往通過賈家內(nèi)部風(fēng)氣的穢亂,對讀者進(jìn)行展現(xiàn)。
曹雪芹最先開始透露這一點,是從寧國府一個無名小廝開始的。那是第十四回,因秦可卿逝世,尤氏犯了胃病,不能理事,賈珍便從榮國府借來了王熙鳳,請她幫忙協(xié)理。這個消息傳到寧國府后,底下下人們議論紛紛,期間有過這么一段對話:
話說寧國府中都總管來升,聞得里面委請了鳳姐,因傳齊同事人等說道:“如今請了西府里璉二奶奶管理內(nèi)事,倘或他來支取東西,或是說話,我們須要比往日小心些。每日大家早來晚散,寧可辛苦這一個月,過后再歇著,不要把老臉丟了。那是個有名的烈貨,臉?biāo)嵝挠?,一時惱了,不認(rèn)人的?!北娙硕嫉溃骸坝欣怼!庇钟幸粋€笑道:“論理,我們里面也須得他來整治整治,都忒不像了?!?/p>
王熙鳳的管理手段是出了名的嚴(yán)苛,所以寧國府下人聽說鳳姐要來協(xié)助管理,多多少少都有些忌憚,他們想著辛苦這一個月,等鳳姐一走,他們便繼續(xù)走之前的老路??赡┪策@個小廝卻看似無意地說了一句:我們也須得她來整治整治,都忒不像了。
這句話切勿泛泛看過,常言道“家無主,屋倒豎”,操心治家的往往是主子階層,下人們樂得清閑??蛇@位小廝卻反了過來,希望王熙鳳能好好整治一下寧國府,這就暗示了一個事實:寧國府的內(nèi)部混亂已經(jīng)全面爆發(fā),而且危及根本,以致于連下人都自覺自知,并心懷憂慮。
這樣的暗示不止一處,譬如第六十三回“死金丹獨艷理親喪”,因賈敬去世,尤氏姊妹尤二姐、尤三姐來到寧府幫忙,不料賈蓉卻暗地調(diào)戲自家姨娘,這種舉動連丫環(huán)們都看不下去,出言懟了賈蓉一通:
丫頭們忙推賈蓉,恨的罵:“短命鬼兒!你一般有老婆、丫頭,只和我們頑。知道的說是頑,不知道的人,在遇見那臟心爛肺的、愛多管閑事嚼舌頭的人,吵嚷的那府里誰不知道?誰不背地里嚼舌根?說咱們這邊亂賬?!薄诹?/p>
從此處就能看出,寧國府內(nèi)部管理的混亂,還是其次,最明顯的是兩性男女關(guān)系的紊亂,這種紊亂導(dǎo)致寧府內(nèi)部思想統(tǒng)治力減弱,人人精神松懈,沉溺于燈紅酒綠。
這絕不是危言聳聽,我來試舉兩個例子。第十九回“情切切良宵花解語”,寧國府大擺戲臺,邀請榮國府眾爺們來看戲,賈寶玉不喜熱鬧,四處閑頑,結(jié)果撞見了自家小廝茗煙和寧國府的丫環(huán)萬兒的秘事:
寶玉乃乍著膽子,舐破窗紙,向內(nèi)一看:卻是茗煙按著一個女孩子,也干那警幻所訓(xùn)之事。寶玉禁不住大叫:“了不得!”一腳踹進(jìn)門去,將那兩個唬開了,抖衣而顫?!?9回
要知道寧榮兩府是有物理距離的,茗煙和萬兒平時必然很少見面,其后賈寶玉詢問茗煙,結(jié)果茗煙連萬兒的年紀(jì)身份都說不準(zhǔn)確,足可見兩人并無太深感情,完全是一時沖動,從這件小事就能看出寧國府內(nèi)部的風(fēng)氣,因為大家都是這么干,導(dǎo)致萬兒沒有一點羞恥之心,在自家府第和他府小廝茍合。
除此之外,還有一例。第二十一回“俏平兒軟語救賈璉”,因賈巧得了天花,賈璉不得不搬到書房起居,期間難耐寂寞,便和下人之妻多姑娘眉來眼去,曹雪芹順便介紹了一下多姑娘的“光榮戰(zhàn)績”,原著記:
不想榮國府內(nèi)有一個極不成器的廚子,名喚多官。人見他懦弱無能,都喚他作“多渾蟲”。因他自小父母替他在外娶了一個媳婦,今年方二十來往年紀(jì),生的有幾分人才,見者無不羨愛。她生性輕浮,最喜拈花惹草,多渾蟲也不理論,只是有酒、有肉、有錢,便諸事不管了。所以榮、寧二府之人,都得入手。因這個媳婦美貌異常,輕浮無比,眾人都呼她作“多姑娘兒”!
諸君注意細(xì)節(jié),雖然第二十一回主寫賈璉與多姑娘的茍且,但事實上寧國府也有很多人“慕名而來”,這個多姑娘更是來者不拒。這里的寧國府中人,不只是小廝們,恐怕也有不少管家主子,懷著和賈璉一樣的心理來尋歡。
分析至此,我不禁想起《金瓶梅詞話》第二十二回,對此類事有過一段金玉之論:凡家主,切不可與奴仆并家人之婦茍且私狎,久后必紊亂上下,竊弄奸欺,敗壞風(fēng)俗,殆不可制。
可這樣的金玉良言,在寧國府恐怕無人會聽,他們反而會覺得這是自欺欺人的腐言,在燈紅酒綠的籠罩下,寧國府發(fā)生了太多的齷齪,如賈珍、秦可卿的爬灰、賈蓉、尤二姐的互戲、小廝丫環(huán)的茍合,甚至當(dāng)初那個文質(zhì)彬彬的秦鐘,在寧國府待了一段時間后,竟也學(xué)會和尼姑智能幽會暗合......
這些種種,都暗示了賈家衰敗的大趨勢,當(dāng)一個大家族不知禮義廉恥為何物時,那它的根基就已經(jīng)被挖空了,倒塌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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