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長河不停的流淌,歷史在不停的發(fā)展,讓小編帶大家撥開歷史的迷霧,回到那刀光劍影的年代,看看劉姥姥三進榮國府的故事。
劉姥姥在紅樓人物里,是一個非常特別的存在。她大字不識一個,不過一介種地村嫗,十足芥豆之微的人物。最初因為家里快要沒飯吃,她忍恥含辱地進榮國府打抽豐,于是和榮府產(chǎn)生了緣分交集。
劉姥姥三進榮國府,三次境遇絕不相同,在這三進榮府里,恰合賈府由盛轉(zhuǎn)衰的大關(guān)鍵,而這三次發(fā)生的故事,有不同世態(tài)人情里,那些或殘酷或溫情或動人的細節(jié)。
劉姥姥一進榮府,她跪舔在王熙鳳的腳下,就連榮府的奴才周瑞家的,也多少流露出對劉姥姥的不屑和優(yōu)越感,盡管劉姥姥的親家是幫過周瑞的。劉姥姥一進榮府解決了了一家人的生計,但令讀者印象深刻的,是巨大階層落差帶給人的屈辱和辛酸。
劉姥姥二進榮府,她充當(dāng)?shù)氖桥慕巧?,她的寒酸和下里巴,成了供?yīng)榮府女眷們笑料的養(yǎng)分,但她面對上流社會太太奶奶小姐們的不接地氣所表現(xiàn)出來的從容,讓讀者感受到一種強大的生命力。
這一章是整部《紅樓夢》最輕松歡樂的部分,這輕松與歡樂并不是因財富、地位而獲得,而是劉姥姥這個看似粗俗、滑稽,又老且丑的鄉(xiāng)下老太太帶來的。論真正的精神內(nèi)核,論真正頑強生命的張力,劉姥姥才是一個強者,這也是作者將劉姥姥置于大觀園和眾榮府女眷做出的最強烈的對比。
到了劉姥姥三進榮府,賈府已經(jīng)敗了,乾坤顛倒,物是人非,曾經(jīng)威風(fēng)赫赫、殺伐決斷的管家奶奶王熙鳳,已然走向人生的窮途末路,她唯一的女兒巧姐幸得劉姥姥施救而免遭火坑荼毒,獲得了相對平靜和安穩(wěn)的人生。就這樣,施恩者與被施恩者變換了角色,《紅樓夢》大結(jié)局徹底的悲劇里,因為劉姥姥而留下了一抹人性的暖色。
在《紅樓夢》里,無論人生有著怎樣的悲喜,無論富貴亦或窮困,歡歌笑語之下藏著的是悲涼,輕松愉快掩蓋著的是危機。劉姥姥這下鄉(xiāng)下婆子早就在兩宴大觀園行酒令中就講得很透徹了。酒令一共有四句如下:
是個莊稼人罷;大火燒了毛毛蟲;一個蘿卜一頭蒜;花兒落了結(jié)個大倭瓜。
劉姥姥的這四句酒令的語言風(fēng)格,很符合她的身份和貼近其的生活,看似粗陋,卻蘊含深意。
第一句說是個莊稼人。士農(nóng)工商,是封建社會里的四大支柱群體,士為四民之首,實際上,士和農(nóng)是一個群體,只不過,士是農(nóng)這個群體里用文化進行的一種劃分,是農(nóng)的高級形式。士原本就是從農(nóng)里滋養(yǎng)出來的,是農(nóng)里精華的部分。封建社會的根本為耕和讀,二者從來不分家,說一個家族是耕讀之家,基本是對其贊美的極限了。
劉姥姥是農(nóng)人,她不懂總結(jié)什么大道理,她用最樸素的語言把這個根本講出來了。賈府是國公府,是最高級的士,但本質(zhì)上他們的根本仍然是農(nóng)。很明顯,賈府從骨子里已經(jīng)開始輕視農(nóng)人了,比如對府里犯了錯誤的奴才或者討厭的奴才,動不動就說要把他們打發(fā)到田莊上去。而賈府的極盡奢靡、龐大的開支全靠田莊供給。這種忘本和愚蠢,曹雪芹安排了劉姥姥這個人物用這種方式來提醒,不但是菩薩心腸,恐怕也是一種反思。
第二句大火燒了毛毛蟲?!都t樓夢》里有兩場大火,一開篇一場大火把甄士隱家燒成了瓦礫場,是為四大家族覆滅的預(yù)演,也叫小榮枯。第二場火就是劉姥姥二進榮府,正給眾人將一個姑娘雪下抽柴的故事,突然就有家人報馬棚走水(著火)了。賈母心驚膽戰(zhàn)地出來觀看,西南方向還有火光,不過這場火很快地被救了下去。
這個小情節(jié)是有深意的,府邸內(nèi)宅都能夠看到火光,可見火勢不小,為什么沒能一下子把賈府燒干凈呢?其實就是探春的那句話“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賈府已歷經(jīng)百年歲月,就算是死,也能茍延殘喘上幾年,而且,外力是不容易打倒這樣有根基的人家的,要想一敗涂地,必得自殺自滅起來。這些個道理,到了劉姥姥嘴巴里,成了“大火燒了毛毛蟲”。
第三句一個蘿卜一頭蒜。無論是世家大族,還是小民百姓,過日子要崇尚儉德。所謂蘿卜白菜保平安,就是再富貴,也不過食一張嘴,寢一張床,飫甘饜肥、遍體綾羅的奢靡不能久持。待到子弟因奢不器、家族不繼覆滅之時再明白這個道理就晚了。
第四句花兒落了結(jié)個大倭瓜。花兒落了可以理解為賈府的落幕,繁華落盡,只剩下厚地高天白茫茫的大地,盡管曹雪芹所寫的悲劇很徹底,該死的不該死的都死了,活著的要么茍活于人世,要么悟透禪機,皈依本真。
可是,這世間沒有毀滅,如劉姥姥這樣腳踏實地認(rèn)真活著的勞動者,仍然在一日一日經(jīng)營著自己和家人的幸福,用自己并不結(jié)實的肩膀,幫著巧姐扛起了人生,這樣人性的溫暖和生命力的厚重,給這個世界保留了希望。這過程或有辛苦悲酸,也學(xué)不見絲毫的愜意美麗,但是,這就是勞動者的美麗和最踏實本分的存在。就像一個大倭瓜,看著、聽著、吃著都普通到不能再普通,但它的珍貴,只有你失去了一切時,才能真正體味得出來。
劉姥姥的這個酒令,笑翻了一眾太太奶奶小姐們,只是,如果她們真的明白了其中深意,恐怕就不是笑,而是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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