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寶釵,是曹雪芹著長篇章回體小說《紅樓夢》中的女主角之一,下面小編為大家?guī)碓敿毜奈恼陆榻B。
細按《紅樓夢》一書,今之讀者多喜黛玉,勝過寶釵,究其原因,今人思想解放、民智開化,故而對黛玉之靈氣、幽默格外贊賞,反觀寶釵,則近似封建時代的女夫子,為人低調(diào)穩(wěn)重,謹守禮數(shù),沒有少女的生氣。
其實不然,以曹雪芹的人物設(shè)置,釵、黛本是一體,故而第42回“蘅蕪君蘭言解疑癖,瀟湘子雅謔補馀音”開篇,批書人脂硯齋便附上如此文字:
釵、玉名雖兩個,人卻一身,此幻筆也。今書至三十八回時,已過三分之一有馀。請看黛玉逝后,寶釵之文字,則知余言不謬也。
黛玉乃青春版的寶釵,寶釵乃成熟期的黛玉,筆者昔日文章,曾多次提到《紅樓夢》開篇林黛玉之尖酸刻薄,到后期則變得低調(diào)穩(wěn)重,亦是黛玉在逐漸“寶釵化”,而寶釵當(dāng)年亦如黛玉,有青春萌動之經(jīng)歷,此非用心之讀書者不能窺其妙處。
且看第42回,由于林黛玉前番在“史太君兩宴大觀園”的酒令游戲中,無意說出了“良辰美景奈何天”、“紗窗也沒有紅娘報”等禁書文字,寶釵深以為然,便意欲提醒黛玉一番,期間寶釵教誨黛玉期間,亦曾提起過自己當(dāng)年看禁書的場景,且看書中所記:
寶釵款款地告訴她(黛玉)道:“你當(dāng)我是誰,我也是個淘氣的。從小七八歲上,也夠個人纏的。我們家也算是個讀書人家,祖父手里也愛藏書。先時人口多,姊妹、弟兄都在一處,都怕看正經(jīng)書。弟兄們也有愛詩的,也有愛詞的,諸如這些《西廂》、《琵琶》以及《元人百種》,無所不有。他們是偷偷背著我們看,我們卻也偷偷兒背著他們看,后來大人知道了,打的打,罵的罵,燒的燒,才丟開了?!薄?2回
賈寶玉、林黛玉曾共讀《會真記》(又名《鶯鶯傳》)、《西廂記》,此類言情故事,最易聳動少男少女之春心,故而被當(dāng)做禁書看待,林黛玉在宴會上無意露出馬腳,寶釵事后提醒,亦是好心,而從寶釵這番話亦可知——一向敦厚穩(wěn)重的寶姐姐,當(dāng)年居然也看這類禁書,真真令人詫異。
寶釵身上有黛玉的影子,這是曹公有意塑造的。林黛玉最大的特點就是對愛情的追求,寶姐姐亦對愛情有深深的向往,只不過她比黛玉成熟,故而將這種渴望藏匿得更加深邃。
且看《紅樓夢》第36回“繡鴛鴦夢兆絳蕓軒,識分定情悟梨香院”,寶釵趁午休時間來怡紅院,意欲尋找寶玉說話兒以解午倦,恰好撞見襲人正在給賈寶玉做鴛鴦肚兜,襲人中間有事離開后,寶釵一時沒忍住,便上手接著襲人的活兒繼續(xù)繡起來:
寶釵說著,一面又瞧她(襲人)手里的針線,原來是個白綾紅里的肚兜,上扎著鴛鴦戲蓮的花樣,紅蓮綠葉,五色鴛鴦......襲人又笑道:“好姑娘,你略坐一坐,我出去走走就來?!闭f著,便走了。寶釵只顧看著活計,便不留心,一蹲身,剛剛的也坐在襲人方才坐的所在,因又見那活計實在可愛,不由的拿起針來替她代刺。——第36回
一向穩(wěn)重保守的寶姐姐,居然在午休時間給賈寶玉繡鴛鴦肚兜,這傳出去可是不小的八卦新聞,故而其后林黛玉、史湘云也來怡紅院,恰巧看見這一幕,林黛玉笑得握著嘴,不敢笑出聲音來,還招手叫湘云一起來看寶姐姐出糗。
歷來論者,多喜捕風(fēng)捉影,覺得薛寶釵如此“珍重芳姿晝掩門”的大家閨秀,居然趁著午休時間干這種事,肯定是在討好賈寶玉,想要促成自家的金玉良緣,實則是天大的謬誤。
封建時代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薛寶釵自己根本沒有決定的權(quán)力,她討好賈寶玉成功如何?失敗又如何?沒有任何實際意義,而且若是薛寶釵真有這般心機,林黛玉窗外看見,當(dāng)會有“寶玉哥哥被搶”的危機感,如何反覺得好笑,還叫來湘云一起笑?
故而,筆者私認為,“繡鴛鴦夢兆絳云軒”乃是曹公匠心獨具,有意刻畫薛寶釵的少女心和她潛意識中對愛情的向往。
襲人所繡肚兜,乃是鴛鴦戲水花樣,鴛鴦之意象自古便有姻緣之意,寶釵見之覺得可愛,甚至于一時間忘了禮數(shù)規(guī)矩,居然就坐在凳子上接著襲人的活兒繼續(xù)刺繡起來——縱觀《紅樓夢》全書,寶姐姐很少有這種失態(tài)表現(xiàn)。
誠如姚伊嘉之文《“寶釵撲蝶”意蘊新探》(載《紅樓夢學(xué)刊》)中對薛寶釵的分析:
對寶釵這個人物,作者絕非要刻畫一個無可指摘、質(zhì)地均勻、滴水不露的完人,也寫出了她的“破綻”,其中之一便是對愛情的渴望。
除了上述“鴛鴦肚兜”一事,姚伊嘉還立足其他論者從未涉及的“寶釵撲蝶”情節(jié),對寶釵的愛情渴望進行了細致入微的分析,恰與筆者上述所論相吻合。
《紅樓夢》第27回“滴翠亭楊妃戲彩蝶,埋香冢飛燕泣殘紅”,正值祭餞花神的日子,眾姊妹齊聚一堂,唯獨黛玉遲遲未來,寶釵便自告奮勇前去瀟湘館尋黛玉,結(jié)果卻看見賈寶玉進了瀟湘館,寶釵不便再進,一人獨自原路返回,于路上發(fā)生了“寶釵撲蝶”的經(jīng)典畫面:
想畢,抽身要尋別的姊妹去。忽見面前一雙玉色蝴蝶,大如團扇,一上一下的迎風(fēng)蹁躚,十分有趣。寶釵意欲撲了來玩耍,遂向袖中取出扇子來,向草地下來撲?!究墒且晃吨獣R禮女夫子行止,寫寶釵無不相宜?!恐灰娔且浑p蝴蝶,忽起忽落,來來往往,穿花渡柳,將欲過河?!?7回
此處描寫可謂大有意味,惜歷來讀者只將注意力放在后文中寶釵“誣陷”黛玉一事上,從而忽略了寶釵撲蝶的深層意蘊。
寶釵前腳看見寶玉、黛玉在一處,只好自行離開,后腳便撞見了一雙玉色的蝴蝶,而且大如團扇。細細品味,蝴蝶乃是“一雙”,并且是“玉色”,《紅樓夢》中,但凡跟“玉”字摻上關(guān)系的,必然有曹公的深意,此是紅樓愛好者的共識。
而且這對玉色蝴蝶大如團扇,古代女子以團扇遮臉,可見團扇著實不算小,而如團扇一般大的蝴蝶更是令人稱奇,不知是曹公夸張,還是真有這般大的蝴蝶,此事亦無礙分析,故暫按下不提。
清光緒三家評本《紅樓夢》中,太平閑人在此處亦有批注:蝴蝶雙飛,洵稱好夢,乃寶黛也,其如撲者從旁至乎?看“玉色”二字是眼。
曹雪芹非常擅長使用這種云山霧罩的方式,對故事情節(jié)進行隱晦刻畫,一雙玉色蝴蝶,暗指寶玉、黛玉,古有“莊周夢蝶”之說:莊子于夢中,竟一時不知是自己變成了蝴蝶,還是蝴蝶變成了自己,寶黛愛情亦是大夢一場,不亦悲乎!
而姚伊嘉則立足刻畫人物角度,認為“寶釵撲蝶”更多透露出寶釵一直隱藏著的愛情意識:
經(jīng)歷瀟湘館避嫌一幕,曹雪芹并沒有直接展開寶釵的心理活動,而是馬上緊湊地安排了撲蝶、編謊的情節(jié),意圖十分明顯。雙飛的玉色蝴蝶,激發(fā)了寶釵這樣一個向來穩(wěn)重、做事說話不留痕跡的少女的好奇,作者借此表達寶釵內(nèi)心潛藏的愛情渴望。明白這一點,我們才能知道,撲蝶未果,既是對前文瀟湘館一幕的呼應(yīng),亦醞釀著寶釵此后失落的愛情命運。
當(dāng)然,這些都是曹公站在上帝視角,以先知的高度埋下的終極伏筆,但這不能作為諸君誹謗寶釵的證據(jù),譬如就有論者總會想當(dāng)然地給寶釵扣帽子:覬覦金玉良緣,想從林黛玉手中將賈寶玉搶過來,這些伏筆都暗示了寶釵內(nèi)心的陰暗。
若有論者或讀者這般理解上述筆者之分析,得出這般結(jié)論,此一篇文章便是無用之文了,筆者亦只能扼腕感慨,再無一言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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