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道人歌曲》是姜夔的詞集。夏承燾《白石詞版本考》中說:“《白石詞》刻本,可考者十余,若合寫本、景印本計之,共得三十余本。宋人詞集版本之繁,此為首舉矣。”今傳宋本有嘉泰二年(1202)錢希武刊本,時姜夔尚在。但原刻本已佚。有元至正十年(1350)陶宗儀鈔本,本集6卷,別集1卷。清代有乾隆二年(1737)江炳炎傳抄本(即為陶本),乾隆八年(1743)陸仲輝詩詞合刻本,乾隆十四年(1749)張奕樞刻本。王鵬運《四印齋所刻詞》、許增《榆園叢書》皆據(jù)陸本,《彊村叢書》用江本。毛晉汲古閣本作《白石詞》1卷。還有《四部叢刊》本、《四部備要》本。1961年中華書局出版夏承燾先生《姜白石詞編年箋校》以江本為主,校以張、陸本,共6卷,外編1卷。前附論姜白石詞風、輯傳、白石詞編年目;后附輯評、版本考、各家序跋、白石道人歌曲校勘表、行實考等,存詞80多首,最為完備。

姜夔(約1155-約1221),字堯章,號白石道人。饒州鄱陽(今屬江西)人。南宋詞人、詩人。自幼隨父宦居漢陽,父死孤貧。成年后出游揚州,旅食江淮一帶。30多歲時,在湖南結識詩人蕭德藻(千巖老人),蕭氏很看重他的學識與才華,便把侄女嫁給他。并帶他寓居湖州(今浙江吳興市),卜居弁山白石洞下,故稱白石道人。經(jīng)蕭引薦,姜夔謁見了著名詩人楊萬里。楊對他的詩文極為贊賞,并介紹他拜會范成大。范稱他“翰墨文章皆似晉宋之雅士?！栋迪恪贰ⅰ妒栌啊穬墒讉魇烂骷磻?“授簡索句”而作。40歲左右結識了大將張浚的后代張鑒,姜夔自稱與他“十年相處,情甚骨肉”。此后長期浪跡江浙一帶,與辛棄疾也有酬唱贈答。姜夔也曾向朝廷上《大樂議》、《圣宋饒歌鼓吹曲》,雖獲詔許免解參加禮部考試,但建議未被采納,科考亦不第。一生飄泊,終老布衣,是位典型的清客詞人,且詩、書、畫、音樂俱精。姜夔雖依他人生活,交往亦多權貴,但人品古雅清高,只是以文會友,并不靠干謁權貴求取功名富貴。所以至死竟不能葬。

姜夔詞的思想內(nèi)容有一些表現(xiàn)出對國家命運、社會現(xiàn)實的關心。由于身世經(jīng)歷、個性的關系,他不可能像辛棄疾等唱出高亢的愛國主義的最強音,只能是對國運的詠嘆。如《揚州慢》: “自胡馬窺江去后,廢池喬木,猶厭言兵。漸黃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永遇樂 ·次稼軒此固樓詞韻》激勵辛棄疾等愛國志士奮力完成收復中原的大業(yè): “中原生聚,神京耆老,南望長淮金鼓。問當時依依種柳,至今在否?”其他如 《八歸》、《翠樓吟》、《凄涼犯》等,都可見白石詞中的時代精神?！栋资廊烁枨妨硪粋€重要的內(nèi)容是抒寫自己凄苦的身世,高潔的襟袍。如 《慶宮春》: “雙槳莼波,一蓑煙雨,暮愁漸滿空闊。呼我盟鷗,翩翩欲下,背人還過木末?！薄按购缥魍?飄然引去,此興平生難遏?！蓖侣读瞬慌c世俗同流合污的思想感情。這方面的作品最膾炙人口的是《點絳唇》:“燕雁無心,太湖西畔隨云去。數(shù)峰清苦,商略黃昏雨。第四橋邊,擬共天隨住。今何許?憑欄懷古,殘柳參差舞?！奔葘懗鰧ν硖圃娙岁扆斆傻淖纺街?又為自己塑造了一個飄然不群的高士形象?！栋迪恪?、《疏影》托物寄情,通過對梅花品格的贊美,也表現(xiàn)了一種高潔的境界,打入詞人的身世之感?！栋资~》中的戀詞,如《長亭怨慢》、《鷓鴣天》等都寫得情真意摯,宛轉纏綿。較之晚唐五代一些艷詞,詞格高尚,情韻勝絕。

白石詞藝術成就很高,風格清峻峭拔。他創(chuàng)作態(tài)度嚴謹,特別重視語言的凝煉精妙,音樂性強,亦注意吸收口語入詞,素樸而天成。同時,他在詠物詞中,常用比興手法,多詠柳、梅、荷等,借以寄寓家國身世之感,高潔脫俗之志。在篇章結構上,姜夔學清真詞,注意開合照應意脈不斷,尤重以景結情,余意不盡。

姜夔在詞的發(fā)展史上影響很大。詞史上歷來周(邦彥)、姜并稱。姜夔既有繼承清真詞的一面,又有創(chuàng)新的一面。夏承燾在《月輪山詞論集》中說他“是要用江西派詩來匡救晚唐溫 (庭筠 )、韋 (莊) 以及北宋柳(永)、周 (邦彥)詞風的”。他既學稼軒,又杜絕了辛派某些詞人粗豪之弊。創(chuàng)立了清峻的詞風。張炎在《詞源》中說姜詞 “如野云孤飛,去留無跡”,“不惟清空,而且騷雅,讀之使人神觀飛越”。在南宋后期詞壇上獨樹一幟,仿效者一時蜂起,不僅直接影響了王沂孫、張炎,還下開朱彝尊等浙派詞人。

歷代詞評家對白石詞的藝術性評價都極高。黃升在 《花庵詞選》中說: “白石詞極精妙,不減清真,其高處有美成所不能及?！泵珪x的《白石詞跋》云: “范石湖堯章詩云:‘有裁云縫月之妙手,敲金戛玉之奇聲’予以其詞亦云?！敝煲妥鹫撛~首推姜夔:“詞莫善于姜夔,宗之者張輯、盧祖皋、史達祖、吳文英、蔣捷、王沂孫、張炎、周密、陳允平、張翥、楊基,皆具夔之一體?；?得其門者寡矣?！?《詞綜序》)自朱彝尊之后,評價越來越高。許昂霄說: “詞中之有白石,猶文中之有昌黎?！? 《詞林紀事》引)宋鳳翔說: “詞家之有姜白石,猶詩家之有杜少陵?！?《樂府余論》)戈載甚至說:白石詞“其高遠峭拔之致,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真詞中之圣也!” ( 《七家詞選》) 顯然是過譽之辭。

《白石道人歌曲》又是保存至今的唯一的宋代樂譜。其中28首樂曲,有琴曲1首,《越九歌》10首,詞調17首。除《醉吟商小品》曲調出自唐曲《胡渭州》的琵琶奏法; 《霓裳中序第一》為唐著名大曲 《霓裳羽衣曲》“中序”部分的第1段歌調;《玉梅令》的曲調是詩人范成大所作之外,其他皆是姜白石的自度曲。在其自度曲中也可能有吸收民間音樂而加工改編的作品。17首詞調歌曲是歷史上重要藝術體裁 “詞樂”的可靠實例,反映了當時的某些作曲技法。琴曲《古怨》是目前留存最早的琴歌作品,其譜式為減字譜。《越九歌》是律呂字譜,已標明不同的音高。詞調歌曲 《揚州慢》、《鬲溪梅令》、《暗香》、《疏影》、《杏花無影》、《凄涼犯》、《長亭怨慢》等17首均有古工尺字旁譜。由于歷代版本不同,譜字雜出,流傳多有訛誤之處,研究者于此有不同見解。今人楊蔭瀏在調查研究五臺山 《八大套》和西安古樂的基礎上,重新整理姜白石歌曲旁譜,并全部譯出,與陰法魯合著《白石道人歌曲研究》一書,反映此學術成果。其他學者亦有不同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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