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禮

△總論

河間獻(xiàn)王得古禮五十六篇，想必有可觀。但當(dāng)時(shí)君臣間有所不曉，遂至無傳。故先儒謂圣經(jīng)不亡于秦火，而壞于漢儒，其說亦好。溫公論景帝太子既亡，當(dāng)時(shí)若立獻(xiàn)王為嗣，則漢之禮樂制度必有可觀。又“致堂謂：‘武帝若使董仲舒為相，汲黯為御史大夫，則漢治必盛?！硣L謂：‘若如此差除，那里得來!’”廣。

先王之禮，今存者無幾。漢初自有文字，都無人收拾。河間獻(xiàn)王既得雅樂，又有禮書五十六篇，惜乎不見于后世!是當(dāng)時(shí)儒者專門名家，自一經(jīng)之外，都不暇講，況在上又無典禮樂之主。故胡氏說道，使河間獻(xiàn)王為君，董仲舒為相，汲黯為御史，則漢之禮樂必興。這三個(gè)差除，豈不甚盛!賀孫。

今儀禮多是士禮，天子諸侯喪祭之禮皆不存，其中不過有些小朝聘燕饗之禮。自漢以來，凡天子之禮，皆是將士禮來增加為之。河間獻(xiàn)王所得禮五十六篇，卻有天子、諸侯之禮，故班固謂“愈于推士禮以為天子、諸侯之禮者”。班固作漢書時(shí)，此禮猶在，不知何代何年失了?？上?可惜!廣。賀孫錄略。

禮書如儀禮，尚完備如他書。儒用。

儀禮，不是古人預(yù)作一書如此。初間只以義起，漸漸相襲，行得好，只管巧，至于情文極細(xì)密，極周經(jīng)處。圣人見此意思好，故錄成書。只看古人君臣之際，如公前日所畫圖子，君臨臣喪，坐撫當(dāng)心要绖而踴。今日之事，至于死生之際，恝然不相關(guān)，不啻如路人!所謂君臣之恩義安在!祖宗時(shí)，于舊執(zhí)政喪亦親臨。渡江以來，一向廢此。只秦檜之死，高宗臨之，后來不復(fù)舉。如陳福公，壽皇眷之如此隆至，其死亦不親臨。祖宗凡大臣死，遠(yuǎn)地不及臨者，必遣郎官往吊。壽皇凡百提掇得意思，這般處卻恁地不覺。今日便一向廢卻。賀孫。

禮有經(jīng)，有變。經(jīng)者，常也;變者，常之變也。先儒以曲禮為變禮，看來全以為變禮，亦不可。蓋曲者，委曲之義，故以曲禮為變禮。然“毋不敬，安定辭，安民哉”!此三句，豈可謂之變禮?先儒以儀禮為經(jīng)禮。然儀禮中亦自有變，變禮中又自有經(jīng)，不可一律看也。禮記，圣人說禮及學(xué)者問答處，多是說禮之變。上古禮書極多，如河間獻(xiàn)王收拾得五十六篇，后來藏在秘府，鄭玄輩尚及見之。今注疏中有引援處，后來遂失不傳，可惜!可惜!儀禮古亦多有，今所余十七篇，但多士禮耳。僩。

“儀禮是經(jīng)，禮記是解儀禮。如儀禮有冠禮，禮記便有冠義;儀禮有昏禮，禮記便有昏義;以至燕、射之類，莫不皆然。只是儀禮有士相見禮，禮記卻無士相見義。后來劉原父補(bǔ)成一篇?！蔽奈祮枺骸把a(bǔ)得如何?”曰：“他亦學(xué)禮記下言語(yǔ)，只是解他儀禮?！蔽奈?。

魯共王壞孔子宅，得古文儀禮五十六篇，其中十七篇與高堂生所傳十七篇同。鄭康成注此十七篇，多舉古文作某，則是他當(dāng)時(shí)亦見此壁中之書。不知如何只解此十七篇，而三十九篇不解，竟無傳焉!義剛。

儀禮疏說得不甚分明。溫公禮有疏漏處，高氏送終禮勝得溫公禮。義剛。

劉原父補(bǔ)亡記，如士相見義公食大夫義盡好。蓋偏會(huì)學(xué)人文字，如今人善為百家書者。又如學(xué)古樂府，皆好。意林是專學(xué)公羊，亦似公羊。其他所自為文章如雜著等，卻不甚佳。人杰。

永嘉張忠甫所校儀禮甚仔細(xì)，然卻于目錄中冠禮玄端處便錯(cuò)了。但此本較他本為最勝。賀孫。

陳振叔亦盡得。其說儀禮云：“此乃是儀，更須有禮書。儀禮只載行禮之威儀，所謂‘威儀三千’是也。禮書如云‘天子七廟，諸侯五，大夫三，士二’之類，是說大經(jīng)處。這是禮，須自有個(gè)文字?！辟R孫。

△士冠

問：“士冠禮‘筮于廟門’，其禮甚詳。而昏禮止云：‘將加諸卜。’‘占曰吉?！葻o筮，而卜禮略，何也?”曰：“恐卜筮通言之?！庇謫枺骸岸Y家之意，莫是冠禮既詳其筮，則于昏禮不必更詳，且從省文之義如何?”曰：“亦恐如此。然儀禮中亦自有不備處，如父母戒女，止有其辭，而不言于某處之類。”人杰。

問“宿賓”。曰：“是戒肅賓也。是隔宿戒之。”燾。

古朝服用布，祭則用絲。詩(shī)絲衣：“繹賓尸也?！薄捌ほ退胤e”，皮弁，以白鹿皮為之;素積，白布為裙。泳。

問：“士冠禮有所謂‘始加’、‘再加’、‘三加’，如何?”曰：“所謂‘三加彌尊’，只是三次加：初是緇布冠，以粗布為之;次皮弁，次爵弁，諸家皆作畫爵，看來亦只是皮弁模樣，皆以白皮為之。緇布冠古來有之，初是緇布冠，齊則緇之。次皮弁者，只是朝服;爵弁，士之祭服。周禮，爵弁居五冕之下?！庇謫枺骸啊旅篮蹴昝帷?，注言：‘皆祭服也?！昝峥植蝗羌婪?”曰：“祭服謂之‘黻冕’，朝服謂之‘□’，如詩(shī)‘鞞琫有珌’，內(nèi)則‘端鞞紳’，皆是?！眴枺骸笆抗诙Y‘一加’、‘再加’，言‘吉月’、‘令月’;至‘三加’，言‘以歲之正’，不知是同時(shí)否?”曰：“只是一時(shí)節(jié)行此文，自如此說。加緇布冠，少頃又更加皮弁，少頃又更加爵弁，然后成禮。如溫公冠禮亦仿此：初裹巾，次帽，次□頭。”又問：“黻冕，黻，蔽膝也，以韋為之。舜之畫衣裳，有黼黻絺繡，不知又如何畫于服上?”曰：“亦有不可曉。黻在裳之前，亦畫黻于其上?！庇睢?/p>

陳仲蔚問冠儀。曰：“凡婦人見男子，每先一拜;男拜，則又答拜;再拜亦然。若子冠，則見母亦如之，重成人也。尋常則不如此。但古人無受拜禮，雖兄亦答拜，君亦然。但諸侯見君，則兩拜還一拜?！绷x剛。

冠者見母與兄弟，而母與兄弟皆先拜，此一節(jié)亦差異?；瓒Y亦然。婦始見舅姑，舅姑亦拜。義剛。

士冠禮：“始冠緇布冠，冠而弊之?！北资遣挥靡?。義剛。

△士昏

儀禮昏禮：“下達(dá)用雁?！弊⒅^“在下之人，達(dá)二家之好而用雁”，非也。此只是公卿大夫下達(dá)庶人，皆用雁。后得陸農(nóng)師解，亦如此說。陸解多杜撰，亦煞有好處，但簡(jiǎn)略難看。陳祥道禮書考得亦穩(wěn)。淳。義剛錄云：“擇之云：‘自通典后，無人理會(huì)禮。本朝但有陳祥道陸佃略理會(huì)來?！唬骸愊榈览頃?huì)得也穩(wěn)，陸農(nóng)師也有好處，但杜撰處多，如儀禮’云云?！?/p>

問：“昏禮用雁，‘婿執(zhí)雁’，或謂取其不再偶，或謂取其順陰陽(yáng)往來之義。”曰：“士昏禮謂之‘?dāng)z盛’，蓋以士而服大夫之服，爵弁。乘大夫之車，墨車。則當(dāng)執(zhí)大夫之贄。前說恐傅會(huì)?！庇衷唬骸爸仄涠Y而盛其服。”賜。

或問：“禮經(jīng)，婦三月而后廟見，與左氏不同。”曰：“左氏說禮處，多與禮經(jīng)不同，恐是當(dāng)時(shí)俗禮，非必合于禮經(jīng)?！庇謫枺骸凹葹閶D，便當(dāng)廟見，必三月之久，何邪?”曰：“三月而后事定。三月以前，恐更有可去等事;至三月不可去，則為婦定矣，故必待三月而后廟見。”或曰：“未廟見而死，則以妾禮葬之?！痹唬骸皻w葬于婦氏之黨?！蔽奈?。

△鄉(xiāng)飲酒

鄉(xiāng)飲酒云：“笙入，樂南陔白華華黍。”想是笙入吹此詩(shī)，而樂亦奏此詩(shī)。樂，便是眾樂皆奏之也。

△聘禮

問聘禮所言“君行一，臣行二”之義。曰：“君行步闊而遲，臣行步狹而疾，故君行一步，而臣行兩步，蓋不敢同君之行而踐其跡也。國(guó)語(yǔ)齊君晏子行，子貢怪之，問孔子君臣交際之禮一段，說得甚分曉?！眱g。

△公食大夫禮

公食大夫禮，乃是專饗大夫。為主人者時(shí)出勸賓，賓辭而獨(dú)饗。人杰。

△覲禮

天子常服皮弁。惟諸侯來朝見于廟中，服冕服，用郁鬯之酒灌神。人杰。

覲，是正君臣之禮，較嚴(yán)。天子當(dāng)依而立，不下堂而見諸侯。朝，是講賓主之儀，天子當(dāng)寧而立，在路寢門之外，相與揖遜而入。義剛。

△喪服經(jīng)傳

今人齊衰用布太細(xì)，又大功、小功皆用苧布，恐皆非禮。大功須用市中所賣火麻布稍細(xì)者，或熟麻布亦可。小功須用虔布之屬，古者布帛精粗，皆有升數(shù)，所以說“布帛精粗不中度，不鬻于市”。今更無此制，聽民之所為。所以倉(cāng)卒難得中度者，只得買來自以意擇制之爾。僩。

喪服葛布極粗，非若今之細(xì)也。僩。

“緦十五升，抽其半”者，是一●只用一經(jīng)。如今廣中有一種疏布，又如單經(jīng)黃草布，皆只一經(jīng)也。然小功十二升，則其縷反多于緦矣，又不知是如何。閎祖。

問：“溫公儀，首绖綴于冠，而儀禮疏說別材而不相綴?！痹唬骸熬Y也得，不綴也得，無緊要?！贝?。

堯卿問绖帶之制。曰：“首绖大一搤，只是拇指與第二指一圍。腰绖?shì)^小，絞帶又小于腰绖。腰绖象大帶，兩頭長(zhǎng)垂下。絞帶象革帶，一頭有扣子，以一頭串于中而束之。總，如今之髻巾。括發(fā)，是束發(fā)為髻?！卑睬鋯枺骸班嵤蟽x禮注及疏，以男子括發(fā)與免，及婦人髽，皆云‘如著幓頭然’。所謂幓頭，何也?”曰：“幓頭只如今之掠頭編子，自項(xiàng)而前交于額上，卻繞髻也?！狻蜃x如字，謂去冠?！庇謫枊D人首绖之制。曰：“亦只是大麻索作一環(huán)耳。”“幓”音驂。義剛。

或問服制。曰：“儀禮事事都載在里面，其間曲折難行處，他都有個(gè)措置得恰好。”因舉一項(xiàng)：“父卒，繼母嫁，后為之服報(bào)。傳曰：‘何以期也?貴終也?！薄皣L為母子，貴終其恩，此為繼母服之義?！辟R孫。

沈存中說，喪服中，曾祖齊衰服，曾祖以上皆謂之曾祖，恐是如此。如此，則皆合有齊衰三月服?？磥砀咦嫠溃M有不為服之理!須合行齊衰三月也。伊川頃言祖父母喪，須是不赴舉，后來不曾行。法令雖無明文，看來為士者為祖父母期服內(nèi)，不當(dāng)赴舉。僩。

沈存中云，高祖齊衰三月，不特四世祖為然，自四世以上，凡建事，皆當(dāng)服衰麻三月，高祖蓋通稱耳。閎祖。

問：“某人不肯丁所生母憂。”曰：“禮為所生父母齊衰杖期，律文許申心喪。若所生父再娶，亦當(dāng)從律，某人是也?！庇謫枺骸叭羲概c所繼父俱再娶，當(dāng)持六喪乎?”曰：“固是?！庇謫栂热鍫?zhēng)濮議事。曰：“此只是理會(huì)稱親。當(dāng)時(shí)蓋有引戾園事，欲稱‘皇考’者?！庇謫枺骸胺Q‘皇考’是否?”曰：“不是。然近世儒者亦有多言合稱‘皇考’者?！比私?。

“儀禮‘稽顙’條內(nèi)，注說：‘國(guó)君有疾，不能為祖父母、曾祖父母服，則世子斬?！衷唬骸龁式詳??！f已分明。天子無期喪。凡有服，則必?cái)厝?。”淳?/p>

因言，孫為人君，為祖承重。頃在朝，檢此條不見。后歸家檢儀禮疏，說得甚詳，正與今日之事一般。乃知書多看不辦。舊來有明經(jīng)科，便有人去讀這般書，注疏都讀過。自王介甫新經(jīng)出，廢明經(jīng)學(xué)究科，人更不讀書。卒有禮文之變，更無人曉得，為害不細(xì)!如今秀才，和那本經(jīng)也有不看底。朝廷更要將經(jīng)義、賦、論、策頒行印下教人在。僩。

無大功尊。父母本是期，加成三年。祖父母、世父母、叔父母，本是大功，加成期。其曾祖父母小功，及從祖、伯父母、叔父母小功者，乃正服之不加者耳。閎祖。

母之姊妹服反重于母之兄弟，緣于兄弟既嫁則降服，而于姊妹之服則未嘗降。故為子者于舅服緦，于姨母服小功也。賀孫。

舅于甥之妻有服，甥之妻于夫之舅卻無服，也可疑?？质蔷藙t從父身上推將來，故廣;甥之妻則從父身上推將來，故狹。義剛。

“禮，妻之父曰舅，‘謂我舅者，吾謂之甥’。古禮‘甥’字用處極多，如婿謂之‘甥’，姑之子亦曰‘甥’?！被騿枺骸啊丁?，本非兄弟之子所當(dāng)稱?”曰：“然。伊川嘗言之。胡文定家子弟稱‘猶子’，禮‘兄弟之子，猶子也’，亦不成稱呼。嘗見文定家將伊川語(yǔ)錄凡家書說‘侄’處，皆作‘猶子’，私嘗怪之。后見他本只作‘侄’字，乃知‘猶子’字文定所改，以伊川嘗非之故也。殊不知伊川雖非之，然未有一字替得，亦且只得從俗。若改為‘猶子’，豈不駭俗!據(jù)禮，兄弟之子當(dāng)稱‘從子’為是。自曾祖而下三代稱‘從子’，自高祖四世而上稱‘族子’?！眱g。

始封之君不臣其兄弟，封君之子不臣其諸父，不忘其舊也。公謹(jǐn)。

喪服，五服皆用□。朋友麻，是加麻于吊服之上。麻，謂绖也。閎祖。

問：“‘改葬緦’，鄭玄以為終緦之月數(shù)而除服，王肅以為葬畢便除，如何?”曰：“如今不可考。禮宜從厚，當(dāng)如鄭氏?！眴枺骸巴趺C以為既虞而除之。若是改葬，神已在廟久矣，何得虞乎?”曰：“便是如此，而今都不可考?？磥硪岔毊?dāng)反哭于廟。”問：“鄭氏以為只是有三年服者，改葬服緦三月;非三年服者，吊服加麻，葬畢除之否?”曰：“然。子思曰：‘禮，父母改葬，緦而除?！瘎t非父母不服緦也?！辟R孫。

△既夕

問：“朝祖時(shí)有遷祖奠，恐在祖廟之前。祖無奠而亡者難獨(dú)享否?”曰：“不須如此理會(huì)。禮說有奠處便是合有奠，無奠處便合無奠，更何用疑?其他可疑處卻多。如溫公疑斬、齊古制，而功、緦又卻不古制，是何說也?古者五服皆用麻，但有等差，皆有冠绖，但功、緦之绖小耳。今人吉服不古而兇服古，亦無謂也。今俗喪服之制，下用橫布作欄，惟斬衰用不得?！贝尽Ａx剛同。

△少牢饋食

儀禮：“日用丁巳?！卑醋⒓艺f，則當(dāng)作“丁、己”，蓋十干中柔日也。雉。

儀禮饋食之詞曰：“適爾皇祖伯某父。”伯，伯仲叔季也;某，字也;父，美稱，助辭也。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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