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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子語類》卷一百一十九·訓門人七的原文是什么?

          Ai高考 · 古代歷史
          2023-0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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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欲速之患終是有,如一念慮間便出來,如看書欲都了之意,是也。以下訓方。

          方行屋柱邊轉,擦下柱上黑。見云:“若‘周旋中規(guī),折旋中矩’,不到得如此?!贝舐识嘟浞接僖?。

          方云:“此去當自持重以矯輕?!毕壬唬骸芭f亦嘗戒釋之以安重?!?/p>

          方云:“此去欲看論語,如何?”曰:“經(jīng)皆好看,但有次第耳?!鼻按嗽罘绞炜炊Y記。

          臨行請教。曰:“累日所講,無非此道,但當勉之?!庇衷唬骸俺质乜梢宰悦?,惟窮理須講論,此尤當勉?!庇衷唬骸敖?jīng)書正須要讀。如史書要見事變之血脈,不可不熟?!庇衷唬骸俺志垂し颍苡!币蛟唬骸白愿〕亮硕?,只是說取去,今乃知當涵養(yǎng)?!?/p>

          包顯道言:“楊子直論孟子‘四端’,也說得未是?!毕壬υ唬骸八f曾去晁以道家作館,晁教他校正辟孟子說,被以道之說入心后,因此與孟子不足。后來所以抵死要與他做頭抵,這亦是拗。人才拗,便都不見正底道理。諸葛誠之嘗言,孟子說‘性善’,說得來緩,不如說惡底較好。那說惡底,便使得人戒慎恐懼后方去為善。不知是怎生見得偏后,恁地蹺蹊。嘗見他執(zhí)得一部呂不韋呂覽到,道里面煞有道理,不知他見得是如何。晁以道在經(jīng)筵講論語畢,合當解孟子,他說要莫講。高宗問他如何。曰:‘孟子與孔子之道不同,孔子尊王,孟子卻教諸侯行王道?!纱嗽庹撊?。他當時也是博學,負重名;但是而今將他幾個札子來看,卻不可曉,不知是如何。李覯也要罵孟子。不知只管要與孟子做頭抵做甚?你且揀個小底來罵,也得?!绷x剛。

          包顯道領生徒十四人來,四日皆無課程。先生令義剛問顯道所以來故,于是次日皆依精舍規(guī)矩說論語。一生說“時習”章。先生曰:“只是熟,故說;到說時,自不肯休了。而今人所以恁地作輟者,只是未熟。‘以善及人,而信從者眾’,此說地步闊。蓋此道理天下所公共,我獨曉之而人不曉得,也自悶。今‘有朋自遠方來’,則從者眾,故可樂。這個自是地位大段高了?!瞬恢粦C’,也是難。慍不是大段怒,但心里略有不平底意便是慍。此非得之深,養(yǎng)之厚,何以至此?”一生說“務本”章。先生曰:“‘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這是掉開說。凡事若是務本時,道便自然生。此若拈定孝弟說,下面自不要這兩句了?!庇衷唬骸皭凼侨手l(fā),謂愛是仁,卻不得。論性,則仁是孝弟之本。惟其有這仁,所以能孝弟。仁是根,孝弟是發(fā)出來底;仁是體,孝弟是用;仁是性,孝弟是仁里面事。某嘗謂孟子論‘四端’處,說得最詳盡,里面事事有,心、性、情都說盡。心是包得這兩個物事。性是心之體,情是心之用;性是根,情是那芽子。惻隱、羞惡、辭遜、是非皆是情。惻隱是仁之發(fā),謂惻隱是仁,卻不得,所以說道是仁之端也。端,便是那端緒子。讀書須是子細,‘思之弗得,弗措也;辨之弗明,弗措也’,如此方是。今江西人皆是要偷閑自在,才讀書,便要求個樂處,這便不是了。某說,若是讀書尋到那苦澀處,方解有醒悟??倒?jié)從李挺之學數(shù),而曰:‘但舉其端,勿盡其言,容某思之?!桥氯苏f盡了,這便是有志底人?!币蜓裕骸笆ト虽醯媚翘炖硭颇鄻邮臁V豢茨且徊恐芏Y,無非是天理,纖悉不遺。”一生說“三省”章。先生曰:“忠是發(fā)于心而形于外;信也是心里發(fā)出來,但卻是就事上說。而今人自謀時,思量得無不周盡;及為人謀,則只思量得五六分便了,這便是不忠?!c朋友交’,非謂要安排去罔他為不信,只信口說出來,說得不合于理,便是不信。謀是主一事言,信是泛說?!币簧f“敬事而信”章。先生曰:“大事小事皆要敬。圣人只是理會一個‘敬’字。若是敬時,方解信與愛人、節(jié)用、使民;若不敬,則其他都做不得。學而一篇皆是就本領上說。如治國,禮樂刑政,尚有多少事,而夫子卻只說此五項者,此蓋本領所在。”一生說“入孝出弟”章。先生曰:“夫子只是泛恁地說,說得較寬,子夏說得較力。他是說那誠處,‘賢賢易色’,是誠于好善;‘事父母能竭其力’,是誠于事親;‘事君能致其身’,是誠于事君;‘與朋友交,言而有信’,是誠于交朋友。這說得都重,所以恁地說。他是要其終而言。道理也是恁地,但不合說得大力些?!绷x剛問:“‘賢賢易色’,如何在先?”曰:“是有那好善之心底,方能如此。”一生說“溫良恭儉”章。先生曰:“夫子也不要求之于己而后得,也不只是有此五德。若說求之于己而后得,則圣人又無這般意思。這只是說圣人謹厚退讓,不自以為圣賢,人自然樂告之。‘夫子之求之也’,此是反語。言夫子不曾求,不似其它人求后方得,這是就問者之言以成語,如‘吾聞以堯舜之道要湯,未聞以割烹也’。伊尹不是以堯舜之道去要湯是定,這只是表得不曾割烹耳?!币簧f“顏子不愚”章。先生曰:“圣人便是一片赤骨立底天理,光明照耀,更無蔽障;顏子則是有一重皮了。但其他人則被這皮子包裹得厚,剝了一重又一重,不能得便見那里面物事;顏子則皮子甚薄,一剝便爆出來。夫子與他說,只是要與它剝這一重皮子。它緣是這皮子薄,所以一說便曉,更不要再三。如說與它‘克己復禮’,它更不問如何是克己,如何是復禮,它便曉得,但問其目如何而已。”以下訓揚。義剛。

          先生謂顯道曰:“久不相見,不知年來做得甚工夫?”曰:“只據(jù)見成底書讀?!辟鐚O錄云:“包顯道侍坐,先生方修書,語之曰:‘公輩逍遙快活,某便是被這事苦。’包曰云云。”先生曰:“圣賢已說過,何待更去理會他?但是不恁地,恁地都不濟事。”次日又言:“昨夜睡不著,因思顯道恁地說不得。若是恁地,便不是‘自強不息’底道理。人最是怕陷溺其心,而今顯道輩便是以清虛寂滅陷溺其心,劉子澄輩便是以務求博雜夔孫錄作“求多務博”。陷溺其心。‘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其有不合者,仰而思之,夜以繼日;幸而得之,坐以待旦?!ベt之心直是如此?!币讯渖綇驼f“孝弟為仁之本”。先生曰:“說得也都未是?!币蛎肿游湔f一過。既畢,先生曰:“仁是根,惻隱是根上發(fā)出底萌芽,親親、仁民、愛物,便是枝葉?!贝稳眨壬H下精舍,大會學者。夔孫錄云:“顯道請先生為諸生說書。”先生曰:“荷顯道與諸生遠來,某平日說底便是了,要特地說,又似無可說。而今與公鄉(xiāng)里平日說不同處,只是爭個讀書與不讀書,講究義理與不講究義理。如某便謂是須當先知得,方始行得。如孟子所謂诐、淫、邪、遁之辭,何與自家事?而自家必欲知之,何故?若是不知其病痛所自來,少間自家便落在里面去了??鬃釉唬骸姡梢耘d,可以觀,可以群,可以怨;邇之事父,遠之事君,多識于鳥獸草木之名?!巧厦媪?jié),固是當理會;若鳥獸草木之名,何用自家知之?但是既為人,則于天地之間物理,須要都知得,方可。若頭上髻子,便十日不梳后待如何?便一月不梳待如何?但須是用梳,方得。張子曰:‘書所以維持此心,一時放下,則一時德性有懈。’也是說得‘維持’字好。蓋不讀書,則此心便無用處。今但見得些子,便更不肯去窮究那許多道理,陷溺其心于清虛曠蕩之地,卻都不知,豈可如此!直卿與某相聚多年,平時看文字甚子細;數(shù)年在三山,也煞有益于朋友,今可為某說一遍。”直卿起辭。先生曰:“不必多讓。”顯道云:“可以只將昨日所說‘有子’章申之。”于是直卿略言此章之指,復歷敘圣賢相傳之心法。既畢,先生曰:“仁便是本,仁更無本了。若說孝弟是仁之本,則是頭上安頭,以腳為頭,伊川所以將‘為’字屬‘行’字讀。蓋孝弟是仁里面發(fā)出來底。‘性中只有個仁義禮智,何嘗有個孝弟來?’它所以恁地說時,緣是這四者是本,發(fā)出來卻有許多事;千條萬緒,皆只是從這四個物事里面發(fā)出來。如愛,便是仁之發(fā),才發(fā)出這愛來時,便事事有:第一是愛親,其次愛兄弟,其次愛親戚,愛故舊,推而至于仁民,皆是從這物事發(fā)出來。人生只是個陰陽,那陰中又自有個陰陽,陽中又自有個陰陽,物物皆不離這四個。而今且看:如天地,便有個四方;以一歲言之,便有個四時;以一日言之,便有個晝夜昏旦;以十二時言之,便是四個三;若在人,則只是這仁義禮智這四者。如這火爐有四個角樣,更不曾折了一個。方未發(fā)時,便只是仁義禮智;及其既發(fā),則便有許多事。但孝弟至親切,所以行仁以此為本。如這水流來下面,做幾個塘子,須先從那第一個塘子過。那上面便是水源頭,上面更無水了。仁便是本。行仁須是從孝弟里面過,方始到那第二個第三個塘子。但據(jù)某看,孝弟不特是行仁之本,那三者皆然。如親親長長,須知親親當如何?長長當如何?‘年長以倍,則父事之;十年以長,則兄事之;五年以長,則肩隨之’,這便是長長之道。事君時是一般,與上大夫言是一般,與下大夫言是一般,這便是貴貴之道。如此便是義。事親有事親之禮,事兄有事兄之禮。如今若見父不揖后,謂之孝弟,可不可?便是行禮也由此過。孟子說:‘孩提之童,無不知愛其親;及其長也,無不知敬其兄?!羰侵糜H之當愛,兄之當敬,而不違其事之之道,這便是智。只是這一個物事,推于愛,則為仁;宜之,則為義;行之以遜,則為禮;知之,則為智?!绷季?,顯道云:“江西之學,大要也是以行己為先?!毕壬唬骸叭缧⒌艿仁聰?shù)件合先做底,也易曉;夫子也只略略說過。如孝弟、謹信、泛愛、親仁,也只一處恁地說。若是后面許多合理會處,須是從講學中來。不然,為一鄉(xiāng)善士則可;若欲理會得為人許多事,則難。”義剛。

          先生因論揚,書謂“江南人氣粗勁而少細膩,浙人氣和平而力弱,皆其所偏也?!睋P。

          浩作卷子,疏已上條目為問。先生逐一說過了。浩乞逐段下疏數(shù)語。先生曰:“某意思到處,或說不得;說得處,或寫不得。此據(jù)所見,盡說了。若寫下,未必分明,卻失了先間言語。公只記取。若未安,不妨反覆?!庇柹酆?。

          砥初見,先生問:“曾做甚工夫?”對以近看大學章句,但未知下手處。曰:“且須先操存涵養(yǎng),然后看文字,方始有浹洽處。若只于文字上尋索,不就自家心里下工夫,如何貫通?”問:“操存涵養(yǎng)之道如何?”曰:“才操存涵養(yǎng),則此心便在?!敝偎紗枺骸安俅嫖茨軣o紛擾之患?!痹唬骸安挪伲愦?。今人多于操時不見其存,過而操之,愈自執(zhí)捉,故有紛擾之患?!贝讼掠栱?。

          問:“有事時須應事接物,無事時此心如何?”曰:“無事時,亦只如有事時模樣,只要此心常在也?!庇謫枺骸俺套友浴从兄轮辉诰础?,如何?”曰:“心若走作不定,如何見得道理?且如理會這一件事未了,又要去理會那一件事,少間都成沒理會。須是理會這事了,方去理會那事?!庇謫枺骸爸皇且饕?”曰:“當如此?!庇謫枺骸八紤]難一,如何?”曰:“徒然思慮,濟得甚事!某謂若見得道理分曉,自無閑雜思慮。人之所以思慮紛擾,只緣未實見得此理。若實見得此理,更何暇思慮!‘天下何思何慮’?不知有甚事可思慮也。”又問:“伊川嘗教人靜坐,如何?”曰:“亦是他見人要多思慮,且以此教人收拾此心耳,若初學者亦當如此?!?/p>

          用之問:“動容周旋未能中禮,于應事接物之間,未免有礙理處,如何?”曰:“只此便是學。但能于應酬之頃,逐一點檢,便一一合于理,久久自能中禮也?!表啤S柕Z。

          問論孟疑處。曰:“今人讀書有疑,皆非真疑。某雖說了,只做一場話說過,于切己工夫何益!向年在南康,都不曾為諸公說?!贝稳?,求教切己工夫。曰:“且如論語說‘孝弟為仁之本’,因甚后便可以為仁之本?‘巧言令色鮮矣仁’,卻為甚不鮮禮,不鮮義,而但鮮仁?須是如此去著實體認,莫要才看一遍不通,便掉下了。蓋道本無形象,須體認之可矣?!币韵掠栞x。

          問:“私欲難克,奈何?”曰:“‘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所謂‘克己復禮為仁’者,正如以刀切物。那刀子乃我本自有之器物,何用更借別人底?若認我一己為刀子而克之,則私欲去而天理見矣?!?/p>

          陳芝廷秀以謝昌國尚書書,及嘗所往來詩文來見。且曰:“每嘗讀書,須極力苦思,終爾不似?!痹唬骸安恢x何書?”曰:“尚書語孟?!痹唬骸安恢趾嗡?”曰:“只是于文義道理致思爾?!痹唬骸耙矡o大段可思,圣賢言語平鋪說在里。如夫子說‘學而時習之’,自家是學何事?便須著時習。習之果能說否?‘有朋自遠方來’,果能樂不樂?今人學所以求人知,人不見知,果能不慍否?至孟子見梁王,便說個仁義與利。今但看自家所為是義乎?是利乎?向內(nèi)便是義,向外便是利,此甚易見。雖不讀書,只恁做將去。若是路陌正當,即便是義。讀書是自家讀書,為學是自家為學,不干別人一線事,別人助自家不得。若只是要人道好,要求人知,便是為人,非為己也?!币蛘b子張“問達”一章,語音瑯然,氣節(jié)慷慨,聞者聳動!道夫。以下訓芝。

          廷秀問:“今當讀何書?”曰:“圣賢教人,都提切己說話,不是教人向外,只就紙上讀了便了。自家今且剖判一個義利。試自睹當自家,今是要求人知?要自為己?孔子曰:‘君子喻于義,小人喻于利?!衷唬骸胖畬W者為己,今之學者為人?!献釉唬骸嘤腥柿x而已矣,何必曰利!’孟子雖是為時君言,在學者亦是切身事。大凡為學,且須分個內(nèi)外,這便是生死路頭!今人只一言一動,一步一趨,便有個為義為利在里。從這邊便是為義,從那邊便是為利;向內(nèi)便是入圣賢之域,向外便是趨愚不肖之途。這里只在人札定腳做將去,無可商量。若是已認得這個了,里面煞有工夫,卻好商量也?!鳖欀^道夫曰:“曾見陸子靜‘義利’之說否?”曰:“未也?!痹唬骸斑@是他來南康,某請他說書,他卻說這義利分明,是說得好!如云:‘今人只讀書便是為利!如取解后,又要得官;得官后,又要改官。自少至老,自頂至踵,無非為利!’說得來痛快,至有流涕者!今人初生稍有知識,此心便恁亹亹地去了;干名逐利,浸浸不已,其去圣賢日以益遠,豈不深可痛惜!”道夫。

          先生謂陳廷秀曰:“今只理會下手做工夫處,莫問他氣稟與習。只是是底便做,不是底莫做,一直做將去。那個萬里不留行,更無商量。如今推說雖有許多般樣,到做處只是是底便做。一任你氣稟物欲,我只是不恁地。如此,則‘雖愚必明,雖柔必強’,氣習不期變而變矣?!钡婪?。

          為學有用精神處,有惜精神處,有合著工夫處,有枉了工夫處。要之,人精神有得亦不多,自家將來枉用了,亦可惜。惜得那精神,便將來看得這文字。某舊讀書,看此一書,只看此一書,那里得恁閑功夫錄人文字!廷秀行夫都未理會得這個功夫在。今當截頭截尾,札定腳跟,將這一個意思帖在上面。上下四旁,都不管他,只見這物事在面前。任你孔夫子見身,也還我理會這個了,直須抖擻精神,莫要昏鈍。如救火治病,豈可悠悠歲月!道夫。

          廷秀問:“某緣不能推廣。”曰:“而今也未要理會如此。如佛家云:‘只怕不成佛,不怕成佛后不會說話?!绻珔s是怕成佛后不會說話了!”廷秀又問:“莫是見到后自會恁地否?”曰:“不用恁地問。如今只用下工夫去理會,見到時也著去理會,見不到時也著去理會。且如見得此段后,如何便休得?自著去理會。見不到時,也不曾說自家見不到便休了,越著去理會,理會到死!若理會不得時,亦無可奈何。”道夫。

          陳芝拜辭,先生贈以近思錄,曰:“公事母,可檢‘干母之蠱’看,便自見得那道理?!币蜓裕骸耙讉髯允浅蓵Ф嫁齺碜鏖€范,今亦載在近思錄。某本不喜他如此,然細點檢來,段段皆是日用切近功夫而不可闕者,于學者甚有益?!庇讶?。

          問每日做工夫處。曰:“每日工夫,只是常常喚醒,如程先生所謂‘主一之謂敬’,謝氏所謂‘常惺惺法’是也?!薄叭?。這里便是致知底工夫。程先生曰:‘涵養(yǎng)須是敬;進學則在致知?!毦泳匆愿F理,若不能敬,則講學又無安頓處?!?/p>

          問:“‘主一無適’,亦是遇事之時也須如此。”曰:“于無事之時這心卻只是主一,到遇事之時也是如此。且如這事當治不治,當為不為,便不是主一了。若主一時,坐則心坐,行則心行,身在這里,心亦在這里。若不能主一,如何做得工夫?”又曰:“人之心不正,只是好惡昏了他。孟子言:‘平旦之氣,其好惡與人相近者幾希?!w平旦之時,得夜間息得許久,其心便明,則好惡公:好則人之所當好,惡則人之所當惡,而無私意于其間。過此時,則喜怒哀樂紛擾于前,則必有以動其氣,動其氣則必動其心;是‘梏之反覆’,而夜氣不能存矣。雖得夜間稍息,而此心不能自明,是終不能善也?!?/p>

          問:“每常遇事時也分明知得理之是非,這是天理,那是人欲。然到做處,又卻為人欲引去;及至做了,又卻悔。此是如何?”曰:“此便是無克己工夫,這樣處極要與他埽除打疊。如一條大路,又有一條小路。自家也知得合行大路,然被小路有個物事引著,不知不覺,走從小路去;及至前面荊棘蕪穢,又卻生悔。此便是天理人欲交戰(zhàn)之機,須是遇事時便與克下,不得茍且放過。明理以先之,勇猛以行之。若是上智圣人底資質,它不用著力,自然循天理而行,不流于人欲。若賢人之資次于圣人者,到得遇事時,固不會錯,只是先也用分別教是,而后行之。若是中人之資,須大段著力,無一時一刻不照管克治,始得。曾子曰:‘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遠乎!’須是如此做工夫。其言曰:‘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而今而后,吾知免夫,小子!’直是恁地用工方得。”

          語黃先之病處,數(shù)日諄諄。先之云:“自今敢不猛省!”曰:“何用猛省?見得這個是要緊,便拽轉來。如東邊不是,便挈過西邊,更何用猛省!只某夜來說得不力,故公領得尤未切。若領會得切,只眼下見不是,便一下打破沙瓶便了。公今只看一個身心,是自家底?是別人底?是自家底時,今才挈轉,便都是天理;挈不轉,便都是人欲。要識許多道理,是為自家?是為別人?看許多善端,是自家本來固有?是如今方從外面強取來,附在身上?只恁地看,便灑然分明?!粗家玻蚝芜h之有?’才思,便在這里。某嘗說,孟子雞犬之喻也未甚切。雞犬有求而不得;心則無求而不得,才思,便在這里,更不離步。莊子云:‘其熱焦火,其寒凝冰,其疾俛仰之間,而再撫四海之外。’心之變化如此,只怕人自不求。如桀紂盜跖,他自向那邊去,不肯思。他若才會思,便又在這里。心體無窮,前做不好,便換了后面一截,生出來便是良心、善性?!辟R孫。

          昨夜與先之說“思則得之”。才思,便在這里,這失底已自過去了。自家才思,這道理便自生。認得著莫令斷,始得。一節(jié)斷,一節(jié)便不是。今日恁地一節(jié)斷了,明日又恁地一節(jié)斷,只管斷了,一向失去。賀孫。

          德輔言:“自承教誨,兩日來讀書,覺得只是熟時自見道理?!痹唬骸爸皇侨绱恕H艉鱿纶吀咭郧罂?,則都不是?!聦W而上達’。初學直是低?!币韵掠柕螺o。

          德輔言:“今人看文字義理,如何得恁不細密?”曰:“只是不曾仔細讀那書,枉用心,錯思了??鬃诱f:‘吾嘗終日不食,終夜不寢,以思,無益,不如學也。’正謂這樣底。所謂‘思而不學則殆’,殆者,心隉杌危殆不安。尹和靖讀得伊川說話煞熟,雖不通透,渠自有受用處。呂堅中作尹墓志、祭文云,尹于六經(jīng)之書,‘耳順心通,如誦己言’。嘗愛此語說得好,但和靖卻欠了思?!?/p>

          問汪長孺:“所讀何書?”長孺誦大學所疑。先生曰:“只是輕率。公不惟讀圣賢之書如此,凡說話及論人物亦如此,只是不敬?!庇衷疲骸伴L孺氣粗,故不仔細。為今工夫,須要靜,靜多不妨,今人只是動多了靜。靜亦自有說話,程子曰:‘為學須是靜?!庇衷唬骸办o多不妨。才靜,事都見得,然總亦只是一個敬?!薄?。

          長孺向來自謂有悟,其狂怪殊不可曉,恰與金溪學徒相似。嘗見受學于金溪者,便一似咽下個甚物事,被他撓得來恁地。又如有一個蠱在他肚中,螬得他自不得由己樣。某嘗皆譬云,長孺叔權皆是為酒所使,一個善底只是發(fā)酒慈,那一個便酒顛。必大。

          姜叔權也是個資質好底人,正如吳公濟相似。汪長孺正好得他這般人相處。但叔權也昏鈍,不是個撥著便轉,挑著便省底。于道理只是慢慢思量后,方說得。若是長孺說話恁地橫后跳躑,他也無奈他何。道夫。

          問孟子“如不得已”一段。曰:“公念得‘如不得已’一句字重了!聲高。但平看,便理會得?!币虼擞芯?,以言語太粗急也。訓振。

          先生問:“日間做甚工夫?”震曰:“讀大學章句、或問,玩味先生所以警策學者著實用工處?!痹唬骸凹戎し蛟诖耍惆汛髮W為主,我且做客,聽命于大學。”又問:“或問中載諸先生敬之說,震嘗以‘整齊嚴肅’體之于身,往往不能久。此心又未免出入,不能自制。”曰:“只要常常操守,人心如何免得出入!正如人要去,又且留住他,莫教他去得遠?!庇栒?。

          椿臨行請教。曰:“凡人所以立身行己,應事接物,莫大乎誠敬。誠者何?不自欺不妄之謂也。敬者何?不怠慢不放蕩之謂也。今欲作一事,若不立誠以致敬,說這事不妨胡亂做了,做不成又付之無可奈何,這便是不能敬。人面前底是一樣,背后又是一樣;外面做底事,內(nèi)心卻不然;這個皆不誠也。學者之心,大凡當以誠敬為主。”訓椿。

          紹興甲寅良月,先生由經(jīng)筵奉祠,待命露芝,杞往見。首問:“曾作甚工夫?”曰:“向蒙程先生曰端蒙賜教,謂人之大倫有五,緊要最是得寸守寸,得尺守尺。”曰:“如何得這寸,得這尺?”曰:“大概以持敬為本,推而行之于五者之間?!痹唬骸按缶V是如此?!鳖櫶K兄云:“凡人為學須窮理,窮理以讀書為本??鬃釉唬骸霉琶粢郧笾!舨桓F理,便只守此,安得有進底工夫?如李兄所云固是。且更窮理,就事物上看。窮得這個道理到底了,又卻窮那個道理。如此積之以久,窮理益多,自然貫通。窮理須是窮得到底,方始是。”杞云:“莫‘致知在格物’否?”曰:“固是。大學論治國、平天下許多事,卻歸在格物上。凡事事物物,各有一個道理。若能窮得道理,則施之事物,莫不各當其位。如‘人君止于仁,人臣止于敬’之類,各有一至極道理。”又云:“凡萬物莫不各有一道理,若窮理,則萬物之理皆不出此?!痹唬骸按耸恰f物皆備于我’?”曰:“極是?!庇栬?。

          初投先生書,以此心不放動為主敬之說。先生曰:“‘主敬’二字只恁地做不得,須是內(nèi)外交相養(yǎng)。蓋人心活物,吾學非比釋氏,須是窮理。”書中有云:“近乃微測為學功用,知此事乃切己事,所系甚重?!毕壬e以語朋友云:“誠是如此?!币韵掠柺恳?。

          問:“窮理莫如隨事致察,以求其當然之則?!痹唬骸笆侨绱恕!眴枺骸叭斯逃蟹且庥跒檫^而終陷于過者,此則不知之矣。然當不知之時,正私意物欲方蔽錮,竊恐雖欲致察而不得其真?!痹唬骸斑@個恁地兩相擔閣不得,須是察?!眴枺骸俺套铀^‘涵養(yǎng)須用敬,進學則在致知’,不可除一句。”曰:“如此方始是?!庇衷唬骸爸c敬是先立底根腳?!?/p>

          “講論自是講論,須是將來自體驗。說一段過又一段,何補!某向來從師,一日說話,晚頭如溫書一般,須子細看過。有疑,則明日又問?!眴枺骸笆恳銓こWx書,須要將說心處將自體之以心,言處事處推之以事,隨分量分曉,方放過,莫得體驗之意否?”曰:“亦是?!庇衷唬骸绑w驗是自心里暗自講量一次?!睆V錄云:“或問:‘先生謂講論固不可無,須是自去體認。如何是體認?’曰:‘體認是把那聽得底,自去心里重復思繹過。伊川曰:“時復思繹,浹洽于中,則說矣?!蹦诚騺韽膸?,日間所聞說話,夜間如溫書一般,一一子細思量過。方有疑,明日又問?!?/p>

          士毅稟歸,請教。曰:“只前數(shù)日說底便是,只要去做工夫。如飲食在前,須是去吃他,方知滋味?!庇衷唬骸皩W者最怕不知蹊徑,難與他說。今日有一朋友將書來,說從外面去,不知何益。不免說與他,教看孟子‘存心’一段。人須是識得自家物事,且如存,若不識得他,如何存得?如今既知蹊徑,且與他做去。只如主敬、窮理,不可偏廢。這兩件事,如踏一物一般,踏著這頭,那頭便動。如行步,左足起,右足自來?!庇衷唬骸案幸皇?,如今學者須是莫把做外面事看。人須要學,不學便欠闕了他底,學時便得個恰好?!?/p>

          “人須做工夫方有疑。初做時,事定是觸著相礙,沒理會處。只如居敬、窮理,始初定分作兩段。居敬則執(zhí)持在此,才動則便忘了也?!眴枺骸笆紝W必如此否?”曰:“固然。要知居敬在此,動時理便自窮。只是此話,工夫未到時難說?!庇衷唬骸暗軣o事時存養(yǎng)教到,動時也會求理?!?/p>

          問:“如何是反身窮理?”曰:“反身是著實之謂?!庇衷唬骸跋蜃约殷w分上求。”以下訓枅。

          問:“天理真?zhèn)€難明,己私真?zhèn)€難克,望有以教之。”先生罵曰:“公不去用力,只管說道是難。孟子曰:‘道若大路然,豈難知哉?人病不求耳!’往往公亦知得這個道理好。才下手,見未有入頭處,便說道是難,而不肯用力,所以空過了許多月日,可惜!可惜!公若用力久,亦自有個入頭處,何患其難!”

          枅嘗問先生:“自謂矯揉之力雖勞,而氣稟之偏自若;警覺之念雖至,而惰怠之習未除。異端之教雖非所愿學,而芒忽之差未能辨;善、利之間雖知所決擇,而正行、惡聲之念,或潛行而不自覺。先覺之微言奧論,讀之雖間有契,而不能浹洽于心意之間”云云。曰:“所論皆切問近思。人之為學,惟患不自知其所不足,今既知之,則亦即此而加勉焉耳。為仁由己,豈他人所能與?惟讀書窮理之功不可不講也?!?/p>

          先生語枅曰:“看公意思好。但本原處殊欠工夫,莫如此過了日月,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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