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興至今日人物下

宗澤守京城，治兵御戎，以圖恢復(fù)之計，無所不至。上表乞回鑾，數(shù)十表乞不南幸，乞修二圣宮殿，論不割地。其所建論，所謀畫，是非利害，昭然可觀，觀其勢骎骎乎中興之基矣。耿南仲沮之于南京時，勢不歸京城。汪黃沮之淮甸時，動相掣肘，使不得一有所為。如令樁管器甲之類，不得擅有支遣;問所召募系何色額人，召募得百十萬以上人。令京民出助軍錢;不得支錢修城池造器械數(shù)事，皆汪黃張愨為之。初宗守京，太上即位南京時，河?xùn)|北、京東西之民，日夜自守，望駕歸京。王師之來，全無盜賊。駕一居淮甸，賊起百十萬。丁進(jìn)李成楊進(jìn)之徒兢起，宗盡召之為用，事垂成而薨。朝廷不為諸人作主，諸人四散為賊矣，傷哉!宗薨時年七十，謚忠簡。揚(yáng)。

宗忠簡公薨，其家人方入棺，未斂。軍兵輿出大廳，三日祭吊來哭不絕，祭物滿廳無數(shù)，其得軍情人心如此!揚(yáng)。

王庶西人，趙元鎮(zhèn)引作樞密，甚有威望。又言他彊倔，死葬廬山。王之奇是庶之子，亦作樞密。庶以私怨殺曲端。端亦西人，庶嘗在其軍中，幾為端所殺。振。

王子尚初在陜西，為金人所圍，求救于曲端。端命一愛將救之，既至，欲求休息數(shù)日。王不許，戰(zhàn)敗，奔入城，王斬之。既而城陷，王奔端。端詰責(zé)，欲殺之，有幕僚力諫止，囚之。一日，遣入蜀，遂譖端于魏公，魏公殺端?？蓪W(xué)。

徐師川微時，嘗游廬山，遇一宦者鄭諶，與之詩曰：“平生不善劉蕡策，色色門中看有人?！焙笕霕懈崟r適用事，模樣似有力焉。徐在密院時，金人寇襄陽，中書集議。徐曰：“彼本盜賊所有，時國步未安，盜有竊發(fā)據(jù)城邑者，因以與之。好時為官，跋扈則為盜。得失不足為國家輕重?！睍r趙元鎮(zhèn)為參知政事，曰：“襄陽為金人所據(jù)，則川廣路絕，國家危矣!”徐曰：“此是樞密院事，參政不須與?！壁w曰：“小小兵事，樞密自主之可也。此國家大事，政府安得不與!”即上馬而去。太上聞之，罷徐樞密。徐歸鄉(xiāng)，以前輩自居，恃文使氣好罵，專以飲酒為事，不擇貧賤，皆往啖之，詩亦無甚佳者。揚(yáng)?？蓪W(xué)錄云：“徐師川在密院，荊襄有密報，五府會議。師川曰：‘今日朝廷視荊襄乃無用地，何不棄之?’趙丞相為參政，曰：‘此乃上流，何可棄?’師川曰：‘密院事，何預(yù)參政?’趙曰：‘某參知政事，此乃系政事之大者，安得不預(yù)!’遂策馬徑出。入文字，朝廷為之罷師川，趙遂知院，為帥未行，虜退師。”

韓世忠作小官時，一城被圍，郡將無計。世忠令募敢死士，得二百人。世忠云：“不消多。”只擇得精者八十人，令人持一斧。世忠問云：“其間豈無能為盜者?”遂令往偷了鼓捶，卻略將石頭去驚他門。他必往報中軍，便隨入，見有紅帳者便斫。俟彼人集，便出來，恐有馬軍來趕，便與相殺。城上皆喊云：“馬軍進(jìn)!”如是果退圍。揚(yáng)。

岳太尉飛本是韓魏公家佃客，每見韓家子弟必拜。振。

岳飛恃才不自晦。郭子儀晚節(jié)保身甚阘冗，然當(dāng)緊要處，又不然，單騎見虜云云。飛作副樞，便直是要去做。張韓知其謀，便只依違。然便不做亦不免，其用心如此，直是忠勇也!揚(yáng)。

紹興間諸將橫。劉光世使一將官來奏事，應(yīng)對之類皆善。上喜之，轉(zhuǎn)官，頗賜予。劉疑其以軍中機(jī)密上聞，欲殺之。其人走投朝廷，朝廷不知如何區(qū)處之。劉又使人逐路殺之，追者已近，其人告州將藏之獄中，入文字朝廷，方免。揚(yáng)。

吳玠到饒風(fēng)關(guān)卻走回，此事惟張巨山退虜記得實。德明。

后世用兵，只是胡冢殺，那曾有節(jié)制!如季通說八陣可用，怕也未必可用。當(dāng)臨陣時，只看當(dāng)時事體排扒得著所在。如吳璘敗虜于殺金平，前面對陳交兵正急，后面諸軍一齊擁前，爛殺虜人，這有甚陳法?且如用兵前陳交接，后陳即用木車隔了，不令突出。當(dāng)吳璘那時，軍勢勇猛，將來隔了，一齊都斫開突前去，有甚陳法?看來兵之勝負(fù)，全在勇怯。又云：“用兵之要，敵勢急，則自家當(dāng)委曲以纏繞之;敵勢緩，則自家當(dāng)勁直以沖突之?！辟R孫。

古之戰(zhàn)也，兩軍相對，甚有禮。有饋惠焉，有飲酌焉，不似后世便只是爛殺將去。劉锜順昌之捷，亦只是投之死地而后生。當(dāng)時虜騎大擁而至，凡十余萬。諸將會議，以為固知力不能當(dāng)，然急渡江，則朝廷兵守已自戒嚴(yán)，必不可渡。兼攜持老幼，虜騎已迫，必為所追，其勢終歸于死。若兩下皆死，不若固守，庶幾可生，遂閉城門而守。虜人大至，劉锜先遣人約他某日戰(zhàn)。虜人謂其敢與我約戰(zhàn)，大怒。至日，虜騎壓于城外。時正暑月，劉锜分部下兵五千為五隊，先備暑藥，飯食酒肉存在。先以一副兜牟與甲，置之日下曬，時令人以手摸，看熱得幾何。如此數(shù)次，其兜牟與甲尚可容手，則未發(fā)。直待熱如火，不可容手，乃喚一隊軍至，令吃酒飯。少定，與暑藥，遂各授兵出西門戰(zhàn)。少頃，又喚一隊上，授之，出南門。如此數(shù)隊，分諸門迭出迭入，虜遂大敗。緣虜人眾多，其立無縫，僅能操戈，更轉(zhuǎn)動不得。而我兵執(zhí)斧直入人叢，掀其馬甲，以斷其足。一騎才倒，即壓數(shù)騎，殺死甚眾。況當(dāng)眾正熱，甲盾如火，流汗喘息煩悶。而吾軍迭出，飽銳清敘，而傷困者，即扶歸就藥調(diào)護(hù)。遂以至寡敵至眾，虜人大敗，方有怯中國之意，遂從和議，前此皆未肯真?zhèn)€要和。此是庚申年六月，可惜此機(jī)不遂進(jìn)!賀孫。

張棟字彥輔。謂劉信叔親與他言，順昌之戰(zhàn)，時金人十上萬人圍了城，城中兵甚不多。劉使人下書約戰(zhàn)日，虜人笑。是日早，虜騎迫城下而陣，連山□陣甚密不動。劉先以□甲一聯(lián)曬庭中，一邊以肉飯犒師。時使人摸□甲未大熱，又且候。候甲熱甚，遂開城門，以所犒一隊持斧出，令只掀起虜騎，斫斷馬腳。人馬都全裝，一騎倒，又粘倒數(shù)騎，虜人全無下手處。此隊歸，以五苓大順散與服之，令歇。又以所犒第二隊出如前，殺甚多，虜覺得勢敗，遂遁走。后人問曬甲之事如何，曰：“甲熱則虜人在日中皆熱悶矣，此則在敘處歇方出?！睍r當(dāng)暑月也。揚(yáng)。

籍溪嘗云，建炎間，勤王之師，所過州縣，如入無人之境，恣行擒掠，公私苦之。有陳無玷者，以才略稱。嘗作某縣，宿戒邑人，各備器械，候聞鐘聲，則人執(zhí)以出，隨其所居，相比排列。未幾，勤王之師入縣，將肆縱橫之狀，即命擊鐘。邑人聞之，如其宿戒以出，師徒見其戈矛森列，不虞其有備若此也，相顧失色，遂整師以過，秋毫無犯，邑人德之。又，胡文定公之趨召命也，泛舟而下，無玷走吏致書，戒其吏云：“計程到江黃間，有官舡自下而上者，可扣之，當(dāng)是本官。”吏至彼，果有舟上者，一問得之，其善料事如此。蓋渠以事占之，知文定之不果造朝也。儒用。

某人作縣，臨行請教于某人。先生言，其姓名今忘記。某人曰：“張直柔在彼，每事可詢訪之?！蹦橙说焦?，忽有旨，令諸縣造戰(zhàn)舡。召匠計之，所費(fèi)甚鉅。因意臨行請教之語，亟訪策于張。張曰：“此事甚易，可作一小者，計其丈尺廣狹長短，即是推之，則大者可見矣。”遂如其語為之，比成推算，比前所計之費(fèi)減十之三四。其后諸縣皆重有科斂，獨是邑不擾而辨。后其人知紹興府，太后山陵，被旨令應(yīng)副錢數(shù)萬給磚為墻。其大小厚薄，呼磚匠于后圃依樣造之。會其直，比拋降之?dāng)?shù)減數(shù)倍。遂申朝廷，乞紹興自認(rèn)磚墻。正中宦者欺弊，遂急沮其請，只令紹興府應(yīng)副錢，不得干預(yù)磚墻事。儒用。成錄云：“其人曰：‘如何費(fèi)許多錢!’遂呼磚匠于園后結(jié)墻一堵，驗之。先問其磚之大小厚薄，依樣燒磚而結(jié)之，費(fèi)比朝廷所拋降之?dāng)?shù)減數(shù)倍云云。”

張觷字直柔。福建人，嘗知處州。有人欲造大舟，不能計其所費(fèi)，問之。張云：“可造一小舟，以寸折尺，便可計算?！焙笥钟腥擞B興圍神廟墻，召匠計之，云費(fèi)八萬緡。其人用張法，自筑一丈長，算其墻可直二萬，遂以四萬與匠者。董事內(nèi)官無所得，遂與奏紹興貧，不如自出錢。太后遂自出錢，費(fèi)三十二萬緡。揚(yáng)。

高宗朝有朝士，后為尚書，建炎嘗請駕幸福建，以為福建有天險。又上言，邵武南劍人，多鑿紙錢，費(fèi)農(nóng)業(yè)，乞降旨禁之?；蛉思壹扇罩悾坏脽堝X，只燒經(jīng)幡一二紙，好笑如此!粘罕長槍大劍如此，而使若輩人謀國云云。邵武有文集。又有趙霈者，清獻(xiàn)之孫，此時亦上言，圣節(jié)殺雞鵝太多，只令殺豬羊大牲。適傳有一“龍虎大王”南侵，邊方以為懼。胡侍郎云：“不足慮，此有‘雞鵝御史’，足以當(dāng)之!”揚(yáng)。

紹興間，曾天隱名恬。作中書舍人。曾亦賢者，然嘗為蔡京引用。后修哲宗實錄成，太上趙丞相要就褒賞修實錄官，制辭上說破前后是非。曾以蔡之故，常主那一邊。及行詞，只模糊作一修史轉(zhuǎn)官制。上與丞相不樂，命呂居仁行。呂權(quán)中書舍人，自丁巳三月二十五日上一狀論分別邪正。謂曾之徒，也自荊公諸人熙豐間用事，新經(jīng)字說之類，已壞了人心術(shù)。元佑諸公所為，那一邊人終不以為是。紹圣以后，又復(fù)新政，敗壞一向，至于渡江。然舊人亦多在者，其所見舊染不省，雖賢者亦復(fù)如是，如曾之徒是也。因論人以先入為主，一生做病。揚(yáng)。

湯思退事秦檜最久，其無狀皆親學(xué)得，故所為如此之乖。揚(yáng)。

湯思退作樞密，董德元參政，商量薦小秦作相。董言之不答，湯即背其說，逐董出，召魏良臣來作參。魏治楊存中，上不答。湯又逐出魏，湯遂作相。揚(yáng)。

湯思退王之望尹穡三人奸甚，又各有文。以計去了魏公，盡毀其邊備山寨、水柜之類，凡險要處有備御者，皆毀之。還了金人四州，以謂可以保其和好而無事矣。一日，只見虜騎十萬突至，驚擾一番而去。三人者乃罷，其謀蓋三人之所同也。尹乃疏平日邊事，尹能文其事，尚如此奸。宰相自為一室藏文書，全不令臺諫至，其后及賈誼待大臣盤劍之類事。湯卒以驚死敗，小人情狀如此。初去了魏公，毀邊備時，諸將皆欲得而殺之。王之望尚在其所，急上書論三事：一恢復(fù)，二守御，三與之和時，亦要地界、歲幣之類分明。上大喜，即日召歸參大政。乃金人有所須，上商量之際，上意欲不與，欲之望有所說，之望全不言。上顧之云：“如何?”之望曰：“不如且與之。”上曰：“卿前書意如何?”及敗，二人皆懼邊將之怨己不敢出師，上前至以鄙語相罵。之望謂湯小數(shù)子，成把價撒出來，好士夫所為如此之類，言語記不全。三人之意，惟恐奉虜不至，但看要如何。虜見其著數(shù)低，易之，遂無所不敢。使其和議如秦檜時，則亦一檜矣。好梟三人首于都市，俾虜人聞之，亦以少畏。此是甲申年。虜騎來時，思退之望既罷，穡不罷。上令胡銓穡往經(jīng)略邊備，二人皆搬家先去。上但知胡如此，怒去之。時召陳魯公，魯公至，留胡。上曰：“用其經(jīng)略邊事，遂搬家先去，用是罷之?！标愒唬骸叭绱?，則穡亦搬家去。臣途中見之?！彼炝T。穡多讀書，能文，然行不成人。上初極重之，每對群臣言，無人及穡。龔茂良為左司諫，與穡同對，欲促上早定和議。穡曰：“內(nèi)政只消三二個月打疊，不日可以至太平。但外敵未去，下手未得，且與講和為便?！睋P(yáng)。

方伯謨問：“某人如何?！蓖湫彰?。先生曰：“對移縣丞一節(jié)，全處不下?！庇謫枺骸笆钱?dāng)初未見得?”曰：“他當(dāng)初感發(fā)踴躍，只是后來不接續(xù)?！闭Z朱希真曰：“天下有一等人，直是要文采，求進(jìn)用?！币蛘f及尹穡，“前日趙蕃稱他是好人?！辈儐枺骸八?dāng)初如何會許多年不出?”曰：“只是且礙過，及至上手則亂。渠初擢用，力言但得虜和，三二月綱紀(jì)自定。龔實之云：‘便是他人耳聾，敢如此說!’如減冗官事是，但非其人，行之失人心。渠初除浙西制置，胡邦衡除浙東。邦衡搬家從蘇秀，迤□欲歸鄉(xiāng)，因此罷。陳魯公再用，因言于上曰：‘胡銓搬家固可罪，尚向北;尹穡搬家乃向南?！显疲骸疅o此事’。公云：‘臣親見之。自古人主無與天下立敵之理。天下皆道不好，陛下乃力主張?！瘡埼汗诙礁麚u撼。一日，陳彥廣對言：‘張某似有罷意’。上曰：‘安有此事!方今誰出魏公上?(上每呼張相，只曰‘魏公’。)必是臺諫中為此，卿可宣諭?！愐娨?，道上意，尹云：‘某請對。’數(shù)日，駕在德壽，批出，陳知建寧府，魏公亦罷?！蹦硢枺骸爱?dāng)時諸公薦之，何故?”曰：“亦能文章，大抵以此取人，不考義理，無以知其人，多為所誤。如蘇子由用楊畏，畏為攻向上三人，蘇終不遷。畏曰：‘蘇公不足與矣?！朔垂ブ??！笨蓪W(xué)。

或問胡邦衡在新州十七八年不死。先生曰：“天生天殺，道之理也，人如何解死得人!”廣。

胡邦衡尚號為有知識者，一日以書與范伯達(dá)云：“某解得易，魏公為作序;解得春秋，鄭億年為作序?！币詾槊朗?。范答書云：“易得魏公序甚好。鄭序春秋者，不知是何人，得非劉豫左相乎?是此人時，且請去之?！焙f嘗見李彌遜，字似之，亦一好前輩。謂胡曰：“人生亦不解事事可稱，只做得一兩節(jié)好便好。胡后來喪名失節(jié)，亦未必非斯言有以入之也。揚(yáng)。

呂居仁學(xué)術(shù)雖未純粹，然切切以禮義廉恥為事，所以亦有助于風(fēng)俗。今則全無此意。方子。

呂家之學(xué)，大率在于儒禪之間，習(xí)典故。居仁遂去學(xué)作詩，亦不說于趙丞相，后于秦檜所為，亦有輔之者。籍溪云：“嘗代一表云：‘仰日月于九天之上’，下一句甚卑，可憐之詞，居仁為之也。后虜中此文亦有人傳之?！睋P(yáng)。

呂居仁作舍人時，繳奏文字好處多。一章論袁煥章乞作教官?！敖坦偃酥畮煴?，豈可乞?”此論不聞數(shù)十年矣。今皆是陳乞，然不陳乞，朝廷又不為檢舉。朝廷為檢舉方是，亦可以養(yǎng)士大夫廉恥。今皆不然，都要陳乞。舊除從官，便不磨勘，今亦不然。如磨勘，大約用三載考績之法，一年一切了。今年年日日理會官員磨勘。揚(yáng)。

呂居仁不甚惡贓污，深惡多才刻薄者。此自回避黨人，故有此論出來。然大害名教，豈不使得子孫取受!如論固窮守節(jié)處，甚佳。揚(yáng)。

“呂舍人好言忍恥之類，此意不佳?！睋P(yáng)因及劉道原不受溫公惠。曰：“如此做得人，也靈利?！睋P(yáng)。

說呂居仁解大學(xué)，曰：“他諸公何故一做下便不改動一字?非圣人安能如此?這般非是大圣，便是大愚!”

因說呂居仁作汪民表墓志不好，曰：“作龜山底尤不好，故文定全不用，盡做過了。”振。

“呂居仁家往往自抬舉，他人家便是圣賢。其家法固好，然專恃此，以為道理只如此，卻不是。如某人才見長上，便須尊敬以求教;見年齒才小，便要教他;多是如此?！比私芤蛟唬骸按四巳∑浼曳ǘ┲谒艘??！比私?。

汪圣錫不直潘子賤直前事，云：“無緣聽得殿上語。”向宜卿云：“吾當(dāng)時之言，尹和靖某事，又為朱子發(fā)理會恤典。子賤當(dāng)時為呂居仁所賣?！钡旅鳌?/p>

張無垢說得一般道理，一切險而動。振。

張無垢氣魄，汪端明全無些子氣魄。無垢論語說得甚敷暢，橫說豎說，居之不疑。

“永嘉前輩覺得卻到好，到是近日諸人無意思。陳少南，某向雖不識之，看他舉動煞好，雖是有些疏，卻無而今許多纖曲?！辟R孫問：“少南雖是疏，到在講筵議論，實有正直氣象。”曰：“然。近日許多人，往往到自議論他。”賀孫。

問：“陳少南詩如何?”曰：“亦間有好處，然疏，又為之甚輕易。秦檜居溫州時，陳嘗為館客。后入經(jīng)筵，因講公羊‘母以子貴’之說為非是，因論嫡妾之分。是時太母還朝，陳遂忤太上意，安置惠州。張宋卿于彼從之。徽廟梓宮歸，鄭后梓宮亦歸，邢后太上初聘，亦隨歸。及邊，以訃聞。太母還，秦檜欲以吉服迎，吳才老時為禮官，獨以為不可，謂須先以兇服迎梓宮歸。太上幾年不見太母了，不爭些二三日。奉安梓宮了，卻以吉服迎太母歸。眾禮官聚都堂，皆從秦意，吳獨爭之。秦曰：‘此不是公聚訟處。’即以吳出之?！毕壬衷疲骸肮蛑f非是，只有一嫡?！睋P(yáng)。

因論李德遠(yuǎn)黃世永為湯進(jìn)之所買，云：“他亦是不曾見前輩，前輩皆不如此。湯見人時，一面顏色言語皆買人之物。史直翁亦然，然卻較好。史雖主和，然亦有去交結(jié)得一人為應(yīng)者，然許他皆過分?jǐn)?shù)了。誠使彼足以抗虜，此中亦何以處之?其策甚非也。”揚(yáng)。

史丞相好薦人，極不易;然卻有些籠絡(luò)人意思，不佳。陳丞相較渾厚，無這般意思，又若賢否不辨者。振。

陳福公自在，只如一無所能底村秀才。梁丞相亦然。振。

史老雖如此，然嘗愛論薦引拔士人，此一節(jié)可喜。如陳應(yīng)求方寸平正，遠(yuǎn)過龔實之。然龔又卻好事，每到處便收拾得些人才。劉樞不好士人，先亦讀書，長編從頭批抹過。近得書云，尚要諸經(jīng)史從頭為看一遍，顧老病，恐不能。揚(yáng)。

因論張戒定夫，其初名節(jié)好。后來亦以書與諸公論，當(dāng)時某不是全不主和議，但謂和時要如何。后來多有如某之料，其意欲進(jìn)甚銳。太上終是嫌破和議底人。秦檜死，亟下詔守和議不變，用沈該萬俟□陳誠之輩。故張戒自秦檜死后，數(shù)年終不用。而張自躁如此，蓋是學(xué)無本原故耳。張學(xué)老子之類。揚(yáng)。

張定夫居建昌，享高壽，有文集曰正平集。自言初學(xué)孔子之道而無所得，后讀老子而愿學(xué)焉。又喜管子，其議多尚法制。立朝亦可觀，人杰錄：“與先吏部厚善。當(dāng)時朝士皆敬之，雖有素喜陵人者，亦不敢慢?！眹L對高宗云：“陛下有仁宗之儉慈，而乏藝祖之英略?！备咦谝詾檎f得好。又嘗言：“過江以來，非李伯紀(jì)趙元鎮(zhèn)張魏公三人，也立不住。”

先生謂若海曰：“令祖全節(jié)翁孝義篤至，又能堅正自守。當(dāng)時權(quán)貴欲一見之，竟不為屈。至于通判公，又為張趙所知，持論凜然，不肯阿附秦老，可謂‘無忝于所生’者。前輩高風(fēng)，誠可敬仰。為子孫者，其忍不思所以奉承而世守之乎!”或曰：“今人志在趨利，聞人道及此等事，則多非訐訕笑。”先生曰：“某嘗謂得他當(dāng)面言之，猶似可。又有口以為是，心實非之，存在胸中，不知不覺做出怪事者，茲尤可畏!”按：胡泳云，內(nèi)翰，文公之后。若海。

“鄧名世吏，臨川人，學(xué)甚博，趙丞相以白衣起為著作郎。與先吏部同局，吏部甚敬畏之。有考證文字甚多，考證姓氏一部甚詳，紹興府有印板。謂左丘姓，人有牌榜在賣卦，左氏只是姓左。”先生云：“楚左史倚相世為史官，恐其后也?！编囍骱鬄榍貦u以傳出秘書文字罪之，褫官勒停。揚(yáng)。

熊叔雅名彥詩，王時雍婿也。金人入寇，京城不守，時雍盡搜取婦女于虜人，人號時雍為‘虜人外公’。當(dāng)秦檜時，叔雅知永州，魏公時安置永州。秦檜之父曾為玉山知縣，玉山人要為老秦立祠堂，求叔雅作記。叔雅質(zhì)之魏公，魏公令勿須作。叔雅自后只是言貧，這后恐不得差遣。十?dāng)?shù)日后，魏公知其意，與之曰：“前日所謂祠堂記，作也不妨?！笔逖抛髦?，大意言：人問公有甚異政?曰無異政，只見民父子有親，君臣夫婦長幼朋友之倫皆如此好了。子太師得其道以治天下亦然，云云。立大碑于玉山。揚(yáng)。

三山黃明陟登，是黃傳正之父。揚(yáng)錄云：“張登福建人?！薄蹁浽疲骸皬堉轮懈傅??！睆闹茕浽疲骸坝栏Ｐ諒埲??！逼淙藰銓嵐椋瑸樯跆幵?。諸錄云尤溪。初上任，凡邑人來見者，都請，諸錄云：“士夫僧道百余人。”但一揖。揚(yáng)錄云：“坐處亦不足，只立說話?！眴枺骸爸T公能打?qū)Ψ?”人皆不敢對。因云：“‘天’對甚?”其中有人云：“對‘地’。”又問：“‘日’對甚?”云“對‘月’。”“‘陽’對甚?”云：“對‘陰’。”卻又問：“‘利’對甚?”云：“對‘害’?！蹦舜舐曉疲骸斑@便不是了!天下一切人，都被這些子壞了。才把‘害’對‘利’，便事事上只見得利害，更不問義理?！蹁浽疲骸叭酥恢浴瘜ΑΑ阒还軐だ??！表氈馈藢Αx’，才明得義、利，便自無乖爭之事。自后只要如此分別，不要更到訟庭?！焙髞碓谌喂姓?。此事須近于迂闊，然卻甚好，今不可多見矣!時舉。□錄云：“一揖而退，此亦可書。其桃符云：‘奉勸邑人依本分，莫將閑事到公庭?！噪m質(zhì)，意亦好。”揚(yáng)錄云：“其人為政簡易，無系累。后坐化死?！?/p>

李椿年行經(jīng)界，先從他家田上量起，今之輔弼能有此心否?人杰。

王龜齡學(xué)也粗疏。只是他天資高，意思誠愨，表里如一，所至州郡上下皆風(fēng)動。而今難得此等人!賀孫。

王詹事守泉。初到任，會七邑宰，勸酒，歷告之以愛民之意。出一絕云：“九重天子愛民深，令尹宜懷惻怛心。今日黃堂一杯酒，使君端為庶民斟!”七邑宰皆為之感動。其為政甚嚴(yán)，而能以至誠感動人心，故吏民無不畏愛。去之日，父老兒童攀轅者不計其數(shù)，公亦為之垂淚。至今泉人猶懷之如父母!時舉。

汪端明學(xué)亦平正，然疏。文亦平正，不好小蹊曲徑。福建政事鎮(zhèn)靜，與福亦相宜。蜀政不及。見事亦快。揚(yáng)。

汪端明少從學(xué)于焦先生。汪既達(dá)時，從杲老問禪。憐焦之老，欲進(jìn)之以禪，因勸焦登徑山見杲。杲舉“寂然不動，感而遂通”。焦曰：“和尚不可破句讀書?！辈黄醵鴼w，亦奇士也。焦名援，字公路，南京人，清修苦節(jié)之士。閎祖。

汪圣錫日以親師取友多識前言往行為事，故其晚年德成行尊，為世名卿。若海。

汪季路甚子細(xì)，但為人性太寬，理會事不能得了。賀孫。

祝懷汝昭嘗論張說。一日，祝有一婢溺死。衢守施元之謂張曰：“祝婢乃其父婢，祝污之，恐事泄，抑令其死?！睆埶煅灾谏?。上曰：“此事大，若有之，行遣不得草草;若無，不須以此陷人?！彼礻幥惨槐恐悂磲樘狡涫?。往來月余日，得其實矣。一日，乃投都監(jiān)曰：“奉圣旨，來探祝編修家公事?！彼旖屑徖镒鞅Ｃ鳡钊ィ路揭?。兵士小人，乃能如此。揚(yáng)。

主上一日嘉鄭自明直言，遂問近臣曰：“昔時有一魏掞之好直言，今何在?”左右以死對。問：“有子弟否?”無人為敷陳，遂贈直秘閣宣教郎。揚(yáng)。

這道理易晦而難明。某少年過莆田，見林謙之方次榮說一種道理，說得精神，極好聽，為之踴躍鼓動!退而思之，忘寢與食者數(shù)時。好之，念念而不忘。及至后來再過，則二公已死，更無一人能繼其學(xué)者，也無一個會說了!僩。

論林艾軒作文解經(jīng)，曰：“林成季井伯為艾軒作墓銘，諱艾軒著書。但云幸學(xué)，講中庸九經(jīng)及某篇，是艾軒所著。此是有形諱不得底。嘗見九經(jīng)口義，先說一段冒子，全與所講不干涉。其說是言‘巍巍乎惟天為大，唯堯則之’。‘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而不與焉’!人看時，都理會不得。某卻曾見他口說來，乃是說道，巍巍乎者，世上有恁地大底事，惟天有之，惟堯則之。下面又說個‘巍巍乎’者，言此大事，只是天與堯有之，舜禹都不與此。蓋是取奉光堯，不知卻推倒舜禹?！庇衷疲骸霸谂d化南寺，見艾軒言曾點言志一段，‘歸’，自釋音作‘饋’字，此是物各付物之意。某云：‘如何見得?’艾軒云：‘曾點不是要與冠者童子真?zhèn)€去浴沂風(fēng)雩。只是見那人有冠者，有童子，也有在那里澡浴底，也有在那里乘敘底，也有在那里饋餉馌南畝底。曾點見得這意思，此謂物各付物。’”艾軒甚秘其說，密言于先生也。德輔。

王說習(xí)之性直，好人，與林艾軒輩行。上即位即召見，論不可講和。上一日謂宰臣曰：“前日上殿，有個生得貌寢，是言此。忘了甚底官人，議論亦好。”遂除官。龔實之笑王習(xí)之以不講和奉上意。先生謂習(xí)之直，不是奉上。龔實之多讀書，知前輩大體，頗識義理。又有才，做得去。亦有文。小官時甚好。為正言時，攻曾龍。后來心術(shù)一偏至于如此，可惜!可惜!反不如陳應(yīng)求，全不如他卻較好。揚(yáng)。

因給舍繳駁事，而大臣無所可否，云：“昔梁叔子將為執(zhí)政時，曾語劉樞云：‘某若當(dāng)?shù)仡^，有文字從中出，不當(dāng)如何，如何也須說教住了，始得?！罅阂汛笥?，而文字自中出者，初不聞有甚執(zhí)奏。劉樞深怪其事。后見錢某因事說及，丞相煞有力。中出文字，日日有之，丞相每每袖回了而后已。自今觀之，又不見此?！辟R孫。

“某人初登宰輔，奏逐姜特立。忽有旨召姜，乞出甚力，在六和塔待命。有旨免宣押。某人初過樞。天下屬望，首有召姜之命，經(jīng)由樞密，曾無奏止，坐視丞相以近習(xí)故去國。其意只以入樞未久，恐說不行而去，為人所笑，故放過此一著，是甚小事?！敝鼻湓疲骸叭巳杖粘⒗砹x夾持個身心，庶幾遇事住不得。若是平常底人，也是難得不變。如其人，固謂世人屬望，但此事亦須不要官爵，方做得。”曰：“固是。若是不要官爵，這一項事如何放得過?每看史策到這般地頭，為之汗栗!一個身己便頓在兵刃之間。然漢唐時爭議而死，愈死愈爭，其爭愈力。本朝用刑至寬，而人多畏懦，到合說處，反畏似虎。”至道因問：“武后事，狄梁公雖復(fù)正中宗，然大義終不明，做得似鶻突?！痹唬骸爱?dāng)此時世，只做得到恁地。狄梁公終死于周，然薦得張柬之，迄能反正。”又問：“呂后事勢倒做得只如此，然武后卻可畏?！痹唬骸皡魏笾皇且粋€村婦人，因戚姬，遂迤邐做到后來許多不好。武后乃是武功臣之女，合下便有無君之心。自為昭儀，便鴆殺其子，以傾王后。中宗無罪而廢之，則武后之罪已定。只可便以此廢之，拘于子無廢母之義，不得。呂后與高祖同起行伍，識兵略，故布置諸呂與諸軍。平勃之成功也，適直呂后病困，故做得許多腳手，平勃亦幸而成功。胡文定謂武后之罪，當(dāng)告于宗廟社稷而誅之?！庇衷疲骸爸凶跊Q不敢為黜母之事。然而并中宗廢之，又不得。當(dāng)時人心惟是見武后以非罪廢天子，故疾之深;惟是見中宗以無罪被廢，故愿復(fù)之切。若并中宗廢之，又未知有何收拾人心，這般處極難?！辟R孫。

耿京起義兵，為天平軍節(jié)度使。有張安國者，亦起兵，與京為兩軍。辛幼安時在京幕下為記室，方銜命來此，致歸朝之義，則京已為安國所殺。幼安后歸，挾安國馬上，還朝以正典刑。儒用。

辛幼安亦是個人才，豈有使不得之理!但明賞罰，則彼自服矣。今日所以用之者，彼之所短，更不問之;視其過當(dāng)為害者，皆不之恤。及至廢置，又不敢收拾而用之。人杰。

問：“陳亮可用否?”曰：“朝廷賞罰明，此等人皆可用。如辛幼安亦是一帥材，但方其縱恣時，更無一人敢道它，略不警策之。及至如今一坐坐了，又更不問著，便如終廢。此人作帥，亦有勝它人處，但當(dāng)明賞罰以用之耳。”□。

近世如汪端明，專理會民;如辛幼安，卻是專理會兵，不管民。他這理會兵，時下便要驅(qū)以塞海，其勢可畏!植。

辛幼安為閩憲，問政，答曰：“臨民以寬，待士以禮，馭士以嚴(yán)。”恭甫再為潭帥，律己愈謹(jǐn)，御吏愈嚴(yán)。某謂如此方是。道夫。

劉樞帥建康，所得月千□。劉欲止受正所當(dāng)?shù)谜?，以恐壞后來例，不敢。但受之，后卻送其不當(dāng)?shù)谜哂诠箮?。后韓元龍來作漕，盡不受其所不當(dāng)?shù)谜?，劉甚稱服之。平父云。振。

劉恭父創(chuàng)第，規(guī)模宏麗，先生勸止之曰：“匈奴未滅，何以家為!”忠肅意不樂也。道夫。

劉寶學(xué)初娶熊氏，生樞密。生次子，方落地，問是男，即命與其弟直閣為子。熊不樂，都不問，竟以是而沒。后樞密娶呂氏入門，未幾，即命呂一切儀物盡與直閣女為嫁具，呂即送與之。平父云。振。

某曾訪謝昌國，問：“艮齋安在?”謝指廳事云：“即此便是。”其廳亦敝陋。玄鄭。

金安節(jié)為人好。振。

戴肖望云：“洪景盧楊廷秀爭配享，俱出，可謂無黨。”曰：“不然。要無黨，須是分別得君子小人分明。某嘗謂，凡事都分做兩邊，是底放一邊，非底放一邊;是底是天理，非底是人欲;是即守而勿失，非即去而勿留，此治一身之法也。治一家，則分別一家之是非;治一邑，則分別一邑之邪正;推而一州一路以至天下，莫不皆然，此直上直下之道。若其不分黑白，不辨是非，而猥曰‘無黨’，是大亂之道?！贝髟唬骸靶哦笾G，意欲委曲以濟(jì)事?！痹唬骸笆峭鞒咧睂ざ蔀橐?”閎祖。

孫逢吉從之煞好。初除，便上一文字，盡將今所諱忌如“正心誠意”許多說話，一齊盡說出，看來這是合著說底話。只如今人那個口道是是!那個不多方去回避!賀孫。

天下事須論一個是不是后，卻又論其中節(jié)與不中節(jié)。余右失于許，然使其言見聽，不無所補(bǔ)。李琪則所謂“不在其位，不謀其政”，要知卻亦有以救其失也。如二子，卻所謂“是中之不中節(jié)”者，道夫。

“耿直之作浙漕時，有一榜在客位甚好，說用考課之法。應(yīng)州縣官不許用援，有績可考，自發(fā)薦章。如考課在上而挾貴援者，即降次等。今在鎮(zhèn)江亦然否?”曰：“僻在山林，不知其詳，但聞私謁不行?！痹唬骸跋騺砉⑹赜幸粫f‘用之則行，舍之則藏’。”從周曰：“此義當(dāng)如何說?”曰：“也只是前來說。若如耿說，卻是圣人學(xué)得些骨董，要把來使，全不自心中流出。”從周曰：“‘伊尹耕于有莘之野，而樂堯舜之道?！ハ唬骸疽烈荆瑢W(xué)顏子之所學(xué)。’伊尹恥其君，至若撻于市。學(xué)者若橫此心在胸中，卻是志于行，莫不可?”曰：“非是私。修身養(yǎng)性與致君澤民只是一理。”從周。

吳公路作南劍天柱灘記曰：“事無大小，為之必成;害無大小，除之必去?！贝艘娖渲尽７健?/p>

王宣子說：“甘抃言，士大夫以面折廷爭為職，以此而出，人皆高之?；鹿僖猿许槥槭?，忽犯顏而出，誰將你當(dāng)事!而黃彥節(jié)是也。其見如此之乖!后漢呂強(qiáng)，后世無不賢之?！睋P(yáng)。

近年有洪邦直為宰，以贓被訟，求救于伯圭。伯圭薦之甘抃，甘抃薦之。上召見，賜錢，以為此人甚廉而賢，除監(jiān)察御史。振。

先生聞黃文叔之死，頗傷之，云：“觀其文字議論，是一個白直響快底人，想是懊悶死了。言不行，諫不聽，要去又不得去，也是悶人!”因言：“蜀中今年煞死了系名色人，如胡子遠(yuǎn)吳挺，都是有氣骨底。吳是得力邊將?！辟R孫。

近世士大夫憂國忘家，每言及國家輒感憤慷慨者，惟于趙子直黃文叔見之耳。僩。

趙子直奉命將入蜀，請于先生，曰：“某將入蜀，蜀中亦無事可理會。意欲請于朝，得沿淮差遣，庶可理會屯田?！痹唬骸俺鲇诔⒅?，猶恐不得終其事。若自請以行，則下梢或有小事請乞不行，便難出手。如舉薦小吏而不從其薦，或按劾小吏而不從其劾，或求錢米以補(bǔ)闕之而不從其所求，這如何做?”賀孫。

趙子直政事都瑣碎，看見都悶人。曾向擇之云：“朱丈想得不喜某政事?！笨芍遣幌?。賀孫。

或言趙子直多疑。先生曰：“諸公且言人因甚多疑?”魯可幾曰：“只是見不破爾?！钡婪?。

趙子直要分門編奏議，先生曰：“只是逐人編好?！币蛘撆f編精義，逐人編，自始終有意。今一齊節(jié)去，更拆散了，不見其全意矣。

趙子直亦可謂忠臣，然以宗社之大計言之，亦有未是處，不知何以見先帝!人杰。

一日獨侍坐，先生忽顰蹙云：“趙丞相謫命似出胡纮?！眴枺骸昂€不知曾識他否?”曰：“舊亦識之。此人頗記得文字，莆陽之政亦好，但見朋友多說其很愎?！蹦吃唬骸柏┫嗲叭罩?，做得都是否?”曰：“也有些不是處?！眴査圆皇翘?。曰：“公他日當(dāng)自見之?！毕壬衷唬骸耙粫r正人皆已出去，今全無一好人在朝!”某曰：“鄭溥之當(dāng)時草趙丞相罷相詞固好。以某觀之，當(dāng)時不做便乞出，尤為奇特?！痹唬骸耙膊槐厝绱?。但是后來既遷之后，便出亦自好。它卻不合不肯出，所以可疑。若說教他不做便出，亦無此典故?！蹦吃唬骸扒胰绺秽嵐U遂國夫人之封，以前亦何曾有此?自富公既做，后遂為例?！毕壬⑿Χ淮稹Ｄ秤謫枺骸柏┫啾S，首召先生入經(jīng)筵。命下，士子相慶，以為太平可致。忽然一日報罷，莫不惶惑。竊議者云：‘先生請早晚入講筵，人主將不能堪，便知先生不能久在君側(cè)。’”曰：“早晚入講筵，非某之請，是自來如此。然某當(dāng)時便教久在講筵，恐亦無益。一日雖是兩番入講筵，文字分明，一一解注，亦只講過而已，看來亦只是文具?！睎?。

或曰：“今世士大夫不詭隨者，亦有五六人。”曰：“此輩在向時，本是阘茸人，不比數(shù)底。但今則上面一項真?zhèn)€好人盡屏除了，故這一輩稍稍能不變，便稱好人。其實班固九品之中，方是中下品人。若中中以上，不復(fù)有矣。”先生因問：“某人如何?”或曰：“也靠不得?！痹唬骸叭弧Ｒ娝麑憰鴣?，皆不可曉。頃在某處得書來，說學(xué)問又如何，資質(zhì)又如何，讀書不長進(jìn)又如何。某答之云：‘不須如何，說話不濟(jì)事。若資質(zhì)弱，便放教剛;若過剛，便放教稍柔些;若懶，便放教勤。讀論語，便徹頭徹尾理會論語;讀孟子，便徹頭徹尾理會孟子;其他書皆然。此等事，本不用問人，問人只是杭唐日子，不濟(jì)事。只須低著頭去做。若做底，自是不消問人?！@番又得他書，亦不可曉?！被蛟唬骸敖K是他于利欲之場打不透。欲過這邊，卻舍彼不得;欲倒向那邊，又畏朋友之議。又緣頃被某人抬獎得太過。正如個舡閣在沙岸上，要上又不得，要下又推不動。”曰：“然。無一番大水來泛將去，這舡終不動。要之，只是心不勇之故。某嘗嘆息天下有些英雄人，都被釋氏引將去，甚害事!且如昔日老南和尚，他后生行腳時，已有六七十人隨著他參請。于天下叢林尊宿，無不遍謁，無有可其意者。只聞石霜楚圓之名，不曾得去，遂特地去訪他。及到石霜，頗聞其有不可人意處。南大不樂，徘徊山下數(shù)日，不肯去見。后來又思量既到此，須一見而決。如是又?jǐn)?shù)日，不得已，隨眾入室。揭簾欲入，又舍不得拜他。如是者三，遂奮然曰：‘為人有疑不決，終非丈夫?’遂揭簾徑入。才交談，便被石霜降下。他這般人立志勇決如此。觀其三四揭簾而不肯入，他定不肯詭隨人也。廣錄云：“世上有一種人，心下自不分明，只是怕人道不會，不肯問人。昔老南去參慈明時，已有人隨他了。它欲入慈明室，數(shù)次欲揭簾入去，又休。末后乃云：‘有疑不決，終非大丈夫!’遂入其室?！蹦硣L說，怪不得今日士大夫，是他心里無可作做，無可思量，‘飽食終日，無所用心’，自然是只隨利欲走。間有務(wù)記誦為詞章者，又不足以救其本心之陷溺，所以個個如此。只緣無所用心，故如此。前輩多有得于佛學(xué)，當(dāng)利害禍福之際而不變者。蓋佛氏勇猛精進(jìn)、清凈堅固之說，猶足以使人淡泊有守，不為外物所移也。若記覽詞章之學(xué)，這般伎倆，如何救拔得他那利欲底窠窟動!”或曰：“某人讀書，只是摘奇巧為文章以求富貴耳?！痹唬骸绊サ毓し?，也只做得那不好底文章，定無氣魄，所以他文字皆困苦。某小年見上一輩，未說如何，個個有氣魄，敢擔(dān)當(dāng)做事。而今人個個都恁地衰，無氣魄，也是氣運(yùn)使然。而今秀才便有些氣魄，少年被做那時文，都銷磨盡了。所以都無精采，做事不成?！眱g。

彪居正德美記得無限史記，只是不肯說，只要說一般無巴鼻底道理。在南岳說：“‘溫故而知新’，不是今人所說之故新。故者，性也;新者，心也。溫性而知心，故可以為人師?！逼湔f道理如此，然口嘵嘵不肯已。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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