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第一猛將呂布之死

呂布（？－198年12月），字奉先，漢族，東漢末年名將，漢末群雄之一，五原郡九原縣人（今內(nèi)蒙古包頭九原區(qū)）。坐騎赤兔寶馬，手持方天畫戟，天下無雙，先后為丁原、董卓的部將，也曾為袁術(shù)效力，曾被封為徐州牧，后自成一方勢力，于建安三年（198年末）在下邳被曹操擊敗并處死。由于《三國演義》及各種民間藝術(shù)的演繹，呂布向來是以“三國第一猛將”的形象存在于人們的心目之中。

呂布雖驍勇善戰(zhàn)，但又勢利多變，故除其勇武為人所記，個性卻并不為人所喜。

呂布曾在并州刺史丁原麾下任騎都尉、主簿。漢靈帝死后丁原進京與大將軍何進密謀誅殺宦官，并為執(zhí)金吾。董卓入京后令其誘殺丁原。董卓得勢后收呂布為義子，任中郎將，封都亭侯。

董卓脾氣暴臊，與呂布的“父子情誼”其實甚為薄弱。189年，在司徒王允的挑撥下，呂布誅殺董卓。王允在事成后封呂布為將軍，假節(jié)鉞，儀比三司，進封溫侯，故呂布又稱“呂溫候”。史書記載呂布與董卓婢女有染，其名不詳——但在小說《三國演義》中，該婢女名貂蟬，是王允的義女，受王允所托以美色離間呂、董，及呂布殺死董卓后，更成為呂布之妻。

董卓死后1個月，舊部攻入京城，呂布戰(zhàn)敗，于是倉皇出逃。呂布出京后曾先后投靠軍閥袁術(shù)、袁紹、張楊、張邈、劉備等。與當(dāng)時的另一大軍閥曹操多次作戰(zhàn)。漢建安三年，曹操部隊攻打呂布的根據(jù)地—下邳，由于呂布無謀而多猜忌，諸將各自猜疑，故每戰(zhàn)多敗。曹操圍攻三個月，上下離心，其部下侯成、宋憲、魏續(xù)反叛。當(dāng)時呂布與其麾下登上白門樓，曾命其左右取下他的首級去見曹操，但是左右不忍，于是下來投降曹操。投降后呂布請求曹操留用而免死，劉備卻提醒曹操呂布為人無信，多次背叛，最后曹操將呂布縊死。

呂布遭劉備陷害被殺始末

人中有呂布，馬中有赤兔”《三國志》卷七《呂布傳》注引《曹瞞傳》。，這是人們對三國時期呂布蓋世武功的稱頌。然而呂布的操行所為卻為后人所不齒?！度龂尽尾紓鳌?以下引文皆省略《三國志》)中陳壽評曰：“呂布有虓虎之勇，而無英奇之略，輕狡反復(fù)，唯利是視，自古及今，未有若此不夷滅也?！蓖醴蛑谄洹蹲x通鑒論》卷九中對呂布也大加鞭撻，認為“呂布不死，天下無可定亂之機，呂布殪，而天下之亂始有乍息之時”。我認為，陳壽、王夫之所論較為偏頗，有失公允。首先，呂布并非導(dǎo)致漢末大亂的罪魁，呂布死，天下之亂也并沒有終止。其次，呂布的“輕狡反復(fù)”也是事出有因，有時責(zé)任還不一定由呂布來承擔(dān)，漢魏之際各種政治勢力的分合聚散是當(dāng)時社會運作的常態(tài)。為此，筆者試作如下分析。

呂布殺丁原投靠董卓，被認為是其一生中最大的污點，歷來評論者在這一點上緊抓住呂布的小辮子不放，認為呂布忘恩負義。呂布殺丁原固然有不可推卸的責(zé)任，但在當(dāng)時的歷史條件下，呂布殺丁原投靠董卓有其一定的必然性。

東漢末年，宦官與外戚矛盾日益尖銳，勢如水火。少帝初立，大將軍何進與袁紹謀誅宦官，太后不從，何進遂“召四方猛將及諸豪杰，使并引兵向京城，以脅太后”《資治通鑒》卷五十九。，何進所召的“四方猛將”，主要包括董卓與丁原所控制的涼州與并州兩大軍事集團。丁原任并州刺史，利用一些以武力見長的僚佐，組建了一支勢力強勁的以丁原為首的并州軍事集團。呂布是該集團的主要成員之一?！秴尾紓鳌吩疲骸按淌范≡瓰轵T都尉，屯河內(nèi)，以布為主簿，大見親待?！倍侩m以并州牧的官職率兵進京，但其所率的武裝是從涼州帶到并州的，因此屬于涼州軍事集團。

在何進的召喚下，丁原、董卓各自率自己的地方武裝進京，獲得了干預(yù)朝廷中樞的機會。但董卓較丁原搶先一步進京，并且將少帝、太后控制在自己的手中，占據(jù)了政治上的主動權(quán)。然而，董卓初入京師時，兵力有限。據(jù)《董卓傳》注引《九州春秋》所載：“卓初入洛陽，步騎不過三千，自嫌兵少，不為遠近所服?！笨梢?，董卓在軍事上并不具備同其他地方武裝相抗衡的優(yōu)勢。雖然在何進被宦官殺死后，何進、何苗兄弟二府(大將軍、車騎將軍府)之兵無所從屬，皆歸董卓，但畢竟不是董卓的嫡系。由于地緣政治的影響，董卓也不一定十分相信他們。董卓要擴充軍事勢力，必須拉攏或兼并并州軍事集團。以丁原為首的并州軍和以董卓為首的涼州軍雖分屬不同的集團，但由于所處的地域都是“邊鄙”，涼、并二州在東漢末年是羌胡與漢人長期雜居的地區(qū)，“習(xí)于夷風(fēng)”，長于勇武而短于“學(xué)術(shù)”，在時人看來，并、涼將士屬于“天下之權(quán)勇”，為“百姓素所畏服”?！度龂尽肪硎多崪唫鳌纷⒁稄埈[漢紀》。兩個集團有相同或相近的文化、習(xí)俗及軍事實力。這是雙方合作的基礎(chǔ)。

董卓為何要誅殺丁原，史書上并無明確的記載，但從當(dāng)時的形勢來看，董卓殺丁原很可能是因為丁原不愿意合作或臣服。然而董卓兵力有限，與同是勁旅的并州兵團開戰(zhàn)并無勝算。如果兩敗俱傷，反而讓關(guān)東軍事集團得益，這是董卓不愿看到的。因此董卓決意使用陰謀手段誅殺丁原并控制其武裝。董卓能否鏟除丁原，關(guān)鍵在于呂布。因為呂布“驍武，便弓馬，臂力過人，號為飛將”《三國志》卷七《呂布傳》。丁原，是并州軍集團中首屈一指的猛將。同時，呂布又深得丁原的信任，丁原“以布為主簿，大見親待”。董卓如何誘使呂布殺死丁原，史籍的記載十分簡略，“卓以布見信于原，誘布令殺原，布斬原首詣卓”《三國志》卷七《呂布傳》。。問題的關(guān)鍵是要探討史籍中沒有披露的內(nèi)容，即呂布為何會倒戈，叛丁原而投董卓。我認為可從四個方面進行剖析。

其一，董卓當(dāng)時官拜前將軍，封斄鄉(xiāng)侯兼并州牧，丁原初為騎都尉，后遷執(zhí)金吾。以官位而論，董卓在丁原之上，而且董卓進京后迅速挾持了少帝、太后，掌控了朝廷中樞，具有政治上的優(yōu)勢。董卓以上令下，命呂布誅丁原，呂布是不能違抗的。因為呂布并非丁原的私人武裝——部曲，而是漢官吏。其實歸順董卓的也不止呂布一人，史載“(何)進、(何)苗部曲無所屬，皆詣卓”《三國志》卷六《董卓傳》。。

其三，呂布投靠董卓，可能還有更深一層的原因。即呂布、董卓所在的并、涼二州，東漢后期是“羌患”蔓延的主要戰(zhàn)場。并州境內(nèi)原本有許多內(nèi)徙的匈奴人，后來又涌入大量羌胡。羌胡與漢人長期雜居，董卓與呂布皆“習(xí)于夷風(fēng)”，史載“卓有才武，臂力少比，足帶兩鞬，左右馳射”?！度龂尽肪砹抖總鳌??？梢姸颗c呂布皆以驍勇善戰(zhàn)聞名鄉(xiāng)里。最初又擔(dān)任低級軍職。呂布、董卓早年經(jīng)歷相似，因此氣味相投，有共同語言并非偶然。另外，董卓曾在并州作戰(zhàn)，又擔(dān)任過并州刺史，呂布是五原九原人，五原郡屬于并州，因此很可能兩人不但認識而且具有較為密切的關(guān)系。否則，董卓為何對呂布“甚愛信之，誓為父子”。董卓甚至“行止常以布自衛(wèi)”《三國志》卷七《呂布傳》。，將自己的生命安全完全托付給呂布，應(yīng)該是最好的證明。

其四，董卓初入洛陽，其暴政惡行并沒有即刻顯現(xiàn)。相反，董卓進京后所做的頭幾件事，名聲還是相當(dāng)不錯的。據(jù)《后漢書·董卓傳》云：“卓擢用群士，乃任吏部尚書漢陽周毖、侍中汝南伍瓊、尚書鄭公業(yè)、長史何颙等，以處士荀爽為司空。其染黨錮者陳紀、韓融之徒，皆為列卿。幽滯之士，多所顯拔?！克H愛，并不處顯職，但將校而已。”董卓所選拔的人，基本上都是名士和名門之后，在各方面都有一定的過人之處，也頗有人望。而他自己的部屬卻都被任命為低級職位。《資治通鑒》卷五十九又曰：“董卓率諸公上書，追理陳蕃、竇武及諸黨人，悉復(fù)其爵位，遣使吊祠，擢用其子孫?！标愞?、竇武乃天下名士，聲望極高，在黨錮之禍時為宦官所枉殺，當(dāng)時天下士人百姓皆冤之，此等天下大冤而今在董卓手上一朝得雪。大儒蔡邕，因得罪權(quán)貴亡命江湖十余年。董卓進京后，馬上予以重用。蔡邕赴京后，“署祭酒，甚見敬重”，隨之“補侍御史，又轉(zhuǎn)持書御史，遷尚書。三日之間，周歷三臺，遷巴郡太守，復(fù)留為侍中”。這時的董卓儼然是一個賢臣模樣，不但能夠禮賢下士，還能納諫——“(蔡)邕亦每存匡益”《后漢書》卷六十下《蔡邕傳》。。誰又能知道他后來會如此暴虐無道呢？東漢末年，外戚、宦官專權(quán)，政治昏暗，董卓的到來甚至使一部分人對其抱有革新政治的幻想，故呂布其時叛丁原投董卓并不一定是見利忘義的行為。

呂布投靠董卓后，便陷入了復(fù)雜的政治旋渦之中，因呂布缺乏政治斗爭的經(jīng)驗，故常被人當(dāng)成工具加以利用?！逗鬂h書·王允傳》謂：“允素輕布，以劍客遇之?！薄秴尾紓鳌吩疲骸八就酵踉室圆贾堇飰呀?，厚接納之。”說明在大姓豪族的代表人物王允的心目中，呂布不過是一名“劍客”，而他之所以厚加接納，目的在于實現(xiàn)他的政治圖謀，即利用呂布來刺殺董卓。

呂布殺董卓是人心所向，因此獲得了很高的聲望，但他也得罪了涼州軍事集團?！安甲詺⒆亢螅窅簺鲋萑?，涼州人皆怨，由是李傕等遂相結(jié)還攻長安城。布不能拒，傕等遂入長安。”《三國志》卷七《呂布傳》。

李傕只用了十天時間就打敗了呂布，攻克了長安。呂布被迫東走。呂布投奔袁術(shù)，袁術(shù)拒而不納，于是改投袁紹。袁紹收留呂布是為了對付黑山軍張燕。呂布作戰(zhàn)英勇，助袁紹大破張燕。但“外寬內(nèi)忌”的袁紹反而嫉恨呂布勇猛，恐日后難以駕馭。呂布察覺后“求去”，袁紹卻“陰遣壯士夜掩殺布”?！秴尾紓鳌纷⒁队⑿塾洝吩敿氂涊d了這件事的經(jīng)過：“布求還洛，紹假布領(lǐng)司隸校尉。外言當(dāng)遣，內(nèi)欲殺布。明日當(dāng)發(fā)，紹遣甲士三十人，辭以送布。布使止于帳側(cè)，偽使人于帳中鼓箏。紹兵臥，布無何出帳去，而兵不覺。夜半兵起，亂砍布床被，謂為已死。明日，紹訊問，知布尚在，乃閉城門，布遂引去?！眳尾加泄τ谠B，袁紹卻如此對待他，孰是孰非，可謂不言自明了。在呂布同劉備的關(guān)系上，人們受小說《三國演義》的影響，完全站在劉備的立場上，指責(zé)呂布如何背信棄義。其實，這大大有悖于史實。呂布被張邈等人推為兗州牧后，便開始與曹操為敵，呂布雖然驍勇善戰(zhàn)，但終非杰出的軍事家曹操的對手。呂布在兗州爭奪戰(zhàn)中被曹操打敗，只得投奔劉備。呂布同劉備初次見面，對劉備是敬重有加?！秴尾紓鳌纷⒁队⑿塾洝吩唬骸安家妭洌蹙粗?，謂備曰：‘我與卿同邊地人也，布見關(guān)東起兵，欲誅董卓。布殺卓東出，關(guān)東諸將無安布者，皆欲殺布耳?！垈溆趲ぶ凶鴭D床上，令婦向拜，酌酒飲食，名備為弟。備見布語言無常，外然之而內(nèi)不說?！本蛥尾紒碚f，他對劉備應(yīng)該說是尊敬的。呂布與劉備同是北地人，再加之在軍中，所以他在軍帳中請劉備入后室，應(yīng)該說是表示親密無間的意思。呂布長劉備兩歲，他稱劉備為弟也不為過。哪知道劉備卻不以為然，大概是覺得呂布來投靠自己，卻喊自己為“弟”，又看不慣呂布命妻子“向拜，酌酒飲食”的舉止，所以覺得呂布“語言無?！保虼恕巴馊恢鴥?nèi)不說”。

呂布后來奪取劉備所占據(jù)的徐州，也是事出有因。劉備與袁術(shù)作戰(zhàn)，后方下邳空虛，城中出現(xiàn)內(nèi)亂。于是就有人來請呂布入城?！皞渲欣蓪⒌り栐S耽夜遣司馬章誑來詣布，言‘張益德與下邳相曹豹共爭，益德殺豹，城中大亂，不相信。丹陽兵有千人屯西白門城內(nèi)，聞將軍來東，大小踴躍，如復(fù)更生。將軍兵向城西門，丹陽軍便開門內(nèi)將軍矣’。布遂夜進，晨到城下。天明，丹陽兵悉開門內(nèi)布兵。布于門上坐，步騎放火，大破益德兵，獲備妻子軍資及部曲將吏士家口?！薄度龂尽肪砥摺秴尾紓鳌纷⒁队⑿塾洝贰倪@段史料中可知，下邳城不是呂布奪取的，而是劉備部將請呂布入城的。徐州兵將開門迎呂布自有其道理：一是說明張飛等人統(tǒng)治徐州，不得人心；二是徐州人仰慕呂布之名聲，不然不會有“聞將軍來東，大小踴躍，如復(fù)更生”之說。

呂布占領(lǐng)徐州后，劉備陷入了困境，“備軍在廣陵，饑餓困踧，吏士大小自相啖食，窮餓侵逼，欲還小沛，遂使吏請降布”。面對劉備的狼狽處境，呂布并沒有落井下石。相反以刺史之禮相待之?！?呂)布令(劉)備還州，并勢擊(袁)術(shù)，具刺史車馬僮仆，發(fā)遣備妻子部曲家屬于泗水上，祖道相樂?！薄度龂尽肪砣断戎鱾鳌纷⒁队⑿塾洝贰尾歼@樣做，手下人不是沒有反對意見?！断戎鱾鳌纷⒁段簳份d：“諸將謂布曰：‘備數(shù)反復(fù)難養(yǎng)，宜早圖之?！疾宦牐誀钫Z備。備心不安而求自詫，使人說布，求屯小沛，布乃遣之?！笨梢姡瑓尾歼€是頗有容人之量的，說他對劉備是英雄相惜也不為過。當(dāng)然，呂布此舉也有他的政治目的，就是利用劉備來抗衡袁術(shù)。當(dāng)袁術(shù)派大將紀靈率軍三萬來進攻劉備時，“備求救于布，布諸將謂布曰：‘將軍常欲殺備，今可假手于術(shù)?！荚唬骸蝗?，術(shù)若破備，則北連太山諸將，吾為在術(shù)圍中，不得不救也?！銍啦奖АⅡT二百，馳往赴備。靈等聞布至，皆斂兵不敢復(fù)攻。布于沛西南一里安屯，遣鈴下請靈等，靈等亦請布共飲食。布謂靈等曰：‘玄德，布弟也。弟為諸君所困，故來救之。布性不喜合斗，但喜解斗耳。’布令門候于營門中舉一支戟。布言：‘諸君觀布射戟小支，一發(fā)中者諸君當(dāng)解去，不中可留決斗?！寂e弓射戟，正中小支，諸將皆驚，言：‘將軍天威也。’明日復(fù)歡會，然后各罷”?！度龂尽肪砥摺秴尾紓鳌?。呂布不用一兵一卒就調(diào)停了袁、劉二家的沖突，這體現(xiàn)了他具有運用巧妙的政治手段來處理軍事斗爭的智慧。

當(dāng)然，在漢末三國時代，群雄并起，智謀之士云集。以呂布這樣的小智小謀并不足以應(yīng)付當(dāng)時錯綜復(fù)雜的政治軍事斗爭局面。呂布在和曹操的較量中，時常上當(dāng)受騙。但從中我們?nèi)钥煽闯鰠尾嫉钠髁亢托愿瘛＠?，陳珪、陳登父子暗中與曹操勾結(jié)，出賣呂布。呂布并沒有察覺，反而被陳登的幾句花言巧語所蒙蔽?！笆?，布因登求徐州牧，登還，布怒，拔戟砍幾曰：‘卿父勸吾協(xié)同曹公，絕婚公路，今吾所求無一獲，而卿父子并顯重，為卿所賣耳，卿為吾言，其說云何？’登不為動容，徐喻之曰：‘登見曹公言，待將軍譬如養(yǎng)虎，當(dāng)飽其肉，不飽則將噬人。’公曰：‘不如卿言也。譬如養(yǎng)鷹，饑則為用，飽則揚去。其言如此。’布意乃解。”同上。從這里不僅可以看出呂布的胸襟器量，還說明了此人是個直肚腸，動輒發(fā)怒，人言有理便意解。而且他對曹操的“譬如養(yǎng)鷹，饑則為用，飽則揚去”一說是認同的。

當(dāng)呂布為曹操所擒，命在旦夕之時，呂布曾向曹操建議：“明公所患不過于布，今已服矣，天下不足憂，明公將步，令布將騎，則天下不足定也?！眳尾甲砸暽醺撸胁话烟煜轮T侯放在眼里的傲氣。在不經(jīng)意中說出，他欲為朝廷重臣，助操平定天下。對呂布的這番話，“太祖有疑色”《三國志》卷七《呂布傳》。，說明曹操頗有幾分贊同。

呂布的為人亦有不少可取之處?？梢哉f，還是深得部下愛戴的。例如，他戰(zhàn)敗后，手下大將高順等不降，陳宮慷慨赴死，都說明他頗得人心。當(dāng)曹操兵圍下邳城時，“布與麾下登白門樓。兵圍之急，布令左右取其首詣操，左右不忍，乃下降”?！顿Y治通鑒》卷六十二。從“左右不忍”這四個字，可以看出呂布和部下的關(guān)系是融洽的，否則當(dāng)此危急關(guān)頭，手下人何不賣主，將呂布的人頭獻給曹操，以獲取榮華富貴。呂布在大難臨頭之際，“令左右取其首詣操”亦足以說明他并非貪生怕死之徒，不然就先降了曹操，何必要左右取自己的首級呢。至于他后來“下降”，是他相信曹操會需要他這樣的豪杰來平定天下。呂布對操言道：“令布將騎，則天下不足定也”，可見其在言辭間還是有一股霸氣。其實，曹操本不想殺呂布，“布縛急，謂劉備曰：‘玄德，卿為坐客，我為執(zhí)虜，不能一言以相寬乎？’太祖笑曰：‘何不相語，而訴明使君乎？’意欲活之，命使寬縛”?！度龂尽肪砥摺秴尾紓鳌纷⒁东I帝春秋》。但劉備卻在旁言道：“明公不見布之事丁建陽及董太師乎?！薄度龂尽肪砥摺秴尾紓鳌?。劉備為何主張殺呂布呢？一是呂布曾奪取劉備的地盤，備當(dāng)然懷恨在心；二是劉備擔(dān)心如果呂布為曹操所用，則使曹操如虎添翼。劉備最大的敵人是曹操，當(dāng)然不愿看到曹操勢力的強大，對自己以后的發(fā)展形成更大的威脅。曹操一向主張唯才是舉，善于選拔人才，再加上“操之馭將，自古少有”《三國志》卷五十二《諸葛瑾傳》。。如果操不殺呂布，讓其為己效力，也許會使呂布成就一番功業(yè)。

呂布為何會失敗呢？我認為有主客觀兩方面的原因。從客觀上看，呂布盤踞的徐州地區(qū)自古就是兵家必爭之地，政治、軍事斗爭錯綜復(fù)雜。自曹操為父報仇，大肆屠戮徐州士民后，長期的戰(zhàn)亂使徐州的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遭到嚴重破壞。缺乏鞏固的根據(jù)地及可依靠的后方，制約著呂布集團力量的發(fā)展。從主觀上看，呂布行事優(yōu)柔寡斷“而多猜忌，不能制御其黨”同②。。部將高順忠心耿耿，呂布不能用；謀士陳宮屢出奇策，呂布不肯信。高順常諫呂布：“‘凡破家亡國，非無忠臣明智者也，但患不見用耳。將軍舉動，不肯詳思，輒喜言誤，誤不可數(shù)也?！贾渲?，然不能用。”《三國志》卷七《呂布傳》注引《英雄記》。陳宮被俘后也對曹操說：“但坐此人(指呂布——筆者注)不從宮言，以至于此。若其見從，亦未必為擒也?！薄度龂尽肪砥摺秴尾紓鳌纷⒁遏~氏典略》。二人的確說出了導(dǎo)致呂布敗亡的致命傷。

總體來看，呂布為人性格直爽，不拘小節(jié)，頗得人心，有容人之量，又無割地稱王之野心。其一生行事并無大惡，從未有過類似于曹操的屠城坑卒殘暴之事。所以我認為陳壽作出的呂布“輕狡反復(fù)，唯利是視”的評價并不十分公允。漢末天下大亂，群雄割據(jù)混戰(zhàn)，他們之間只有利益，沒有誠信。見利忘義、反復(fù)無常者多矣，豈獨呂布哉！劉備、張繡、馬超、公孫淵等哪一個不是朝三暮四、反復(fù)無常。與他們相比，呂布缺乏的僅是權(quán)術(shù)和戰(zhàn)略眼光，所以才最后落得個身敗名裂的可悲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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