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書

原文：

蘇瑰，字昌容，雍州武功人，隋尚書仆射威之曾孫。擢進(jìn)士第，補(bǔ)恒州參軍。居母喪，哀毀加人，左庶子張大安表舉孝悌，擢豫王府錄事參軍，歷朗、歙二州刺史。時來俊臣貶州參軍，人懼復(fù)用，多致書請瑰，瑰叱其使曰：“吾忝州牧，高下自有體，能過待小人乎?”遂不發(fā)書?？〕嘉粗磷愤€，恨之。由是連外徙，不得入。久之，轉(zhuǎn)揚州大都督府長史。州據(jù)都會，多名珍怪產(chǎn)，前長史張潛、于辯機(jī)貲取鉅萬，瑰單身薄被自將。武后鑄浮屠，立廟塔，役無虛歲。瑰諫曰：“縻損浩廣，雖不出國用，要自民產(chǎn)日殫。百姓不足，君孰與足?天下僧尼濫偽相半，請并寺，著僧常員數(shù)，缺則補(bǔ)。”后善其言。 神龍初，入為尚書右丞，封懷縣男。瑰明曉法令，多識臺省舊章，一朝格式，皆所刪正。中宗復(fù)政，鄭普思以妖幻位秘書員外監(jiān)，支黨遍岐、隴間，相煽惑為亂。瑰捕系普思窮訊，普思妻以左道得幸韋后，出入禁中。有詔勿治。瑰廷爭不可，帝猶依違。司直范獻(xiàn)忠，瑰使按普思者，進(jìn)曰：“瑰為大臣，不能前誅逆豎而報天子，罪大矣，臣請先斬瑰?！庇谑?，仆射魏元忠頓首曰：“瑰長者，用刑不枉，普思法當(dāng)死。”帝不得已，流普思于儋州，余黨論死。累拜尚書右仆射、同中書門下三品，進(jìn)封許國公。時大臣初拜官，獻(xiàn)食天子，名曰“燒尾”，瑰獨不進(jìn)。及侍宴，宗晉卿嘲之，帝默然。瑰自解于帝曰：“宰相燮和陰陽，代天治物。今粒食踴貴，百姓不足，衛(wèi)兵至三日不食，臣誠不稱職，不敢燒尾?！钡郾?，遺詔皇太后臨朝，相王以太尉輔政。后召宰相韋安石、宗楚客洎瑰議禁中。楚客猥曰：“太后臨朝，相王有不通問之嫌，不宜輔政?！惫逭唬骸斑z制乃先帝意，安得輒改?”楚客等怒，卒削相王輔政事，瑰稱疾不朝。景云元年，卒，年七十二，謚曰文貞(博學(xué)堅貞)。

(選自《新唐書蘇瑰傳》，有刪節(jié))

譯文：

蘇瑰，字昌容，是雍州武功人，隋朝時尚書仆射蘇威的曾孫。科試得中進(jìn)士，補(bǔ)為恒州參軍。母喪期間極度悲哀。左庶子張大安上表薦舉他孝悌，提拔為豫王府錄事參軍，歷任朗、歙二州刺史。那時，來俊臣因貪淫罪貶為同州參軍。人們擔(dān)心來俊臣會再被起用，很多人寫信給蘇瑰，蘇瑰將這些使者叱退說：“不才我任職州官，高下自然遵照一定規(guī)格，怎會錯待一個小人呢?”來俊臣還未到達(dá)所貶州就被召回，對蘇瑰心中懷恨。因此，蘇瑰連連外徙，不得入京。很久以后，轉(zhuǎn)任揚州大都督府長史。揚州地理位置很重要，且多產(chǎn)珠翠珍怪。前任長史張潛、于辯機(jī)都收取了好多萬，而蘇瑰只單身及簡單行裝，自我約束很嚴(yán)，武后建佛寺、立廟塔，沒一年不派勞役。蘇瑰認(rèn)為“：浪費嚴(yán)重，雖然不要國庫拿錢出來，但重要的是百姓的生產(chǎn)日見困難。百姓不足，君王怎能富足?天下的僧人尼姑有一多半是假的。懇請合并寺廟，定出僧人尼姑的數(shù)目，缺了再補(bǔ)。”武后覺得他說得很好。神龍初年，入京任尚書右丞，封爵懷縣男。蘇瑰明曉法令，十分了解臺省的舊章。當(dāng)時的律、令、格、式均特命他刪正。中宗復(fù)位，鄭普思以妖幻之術(shù)任秘書員外監(jiān)。他的黨羽分布在岐州與隴州之間，到處煽動誘騙作亂。蘇瑰將鄭普思逮捕入獄，窮追到底。鄭普思的妻子以鬼道為韋后所寵，能隨意出入禁中。因此中宗特下敕要蘇瑰不要再追究。蘇瑰在朝廷力爭鄭普思不可赦，皇帝仍舊猶豫。司直范獻(xiàn)忠———蘇瑰讓他審訊鄭普思的人———進(jìn)言“：蘇瑰身為大臣不能誅殺叛逆小人而報答天子，犯了大罪，請讓臣先誅殺蘇瑰?！蹦菚r，仆射魏元忠叩頭說“：蘇瑰是忠厚長者，用刑不會錯，鄭普思依法該當(dāng)死罪?！被实鄄坏靡眩瑢⑧嵠账剂鞣诺劫僦?，其余黨徒都處死。蘇瑰后來升任尚書右仆射、同中書門下三品，晉封爵許國公。那時，公卿大臣初次為官者，照例要獻(xiàn)食天子，稱之為“燒尾”，蘇瑰初任仆射，獨不進(jìn)獻(xiàn)。到侍宴時，宗晉卿嘲諷蘇瑰，皇帝聽了默不做聲，蘇瑰對皇帝解釋說：“宰相一職，主管調(diào)和陰陽，代天治理萬物?，F(xiàn)在糧價暴漲，百姓窮困，宿衛(wèi)兵中還有三天都沒吃飯的，臣實在愚蠢不能稱職，所以不敢燒尾?！被实垴{崩，遺詔讓皇太后臨朝，相王任太尉輔政。韋后召宰相韋安石、宗楚客、及蘇瑰等人在禁中議事。宗楚客討好說：“太后臨朝，應(yīng)該停止相王輔政?；侍笈c相王有叔嫂不通問之禮?！碧K瑰嚴(yán)肅地說：“遺制，是先帝的意思，怎能更改?”宗楚客等人生氣了，終于削除相王輔政的事。蘇瑰稱病不入朝。景云元年去世，享年七十二，大都督賜謚為“文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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