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永樂初年在館閣的大臣和詩人，主要是指以當(dāng)時館閣文臣楊士奇、楊榮、楊溥、黃淮等館閣文臣，擔(dān)當(dāng)“以供奉文字為職，凡被命有所述作”《翰林記》卷十一《應(yīng)制詩文》這樣的職責(zé)，只要朝廷又重大事件，皇帝有重大活動或逢節(jié)令，瑞應(yīng)等喜慶，館閣文臣都會一起奉命進獻應(yīng)制詩賦，頌圣德，歌太平。

一、永樂初年，黃淮撰有《神龜賦》。汝玉第一，解縉次之。

《神龜賦(詩)》有序 黃淮 《黃淮文集》第4頁

聖君禦宇，主典神天。誠孝感孚，有開必先。思昔元季，群雄沸騰。九法既歝，四維以傾?；室由系郏佃b下土。簡畀有德，命我太祖。維我太祖，受命溥將。爰率其旅，以遏寇攘。黃鉞一麾，星馳電掃。豪傑景附，乾坤再造。滌彼腥膻，修我民彜。撤彼氊毳，服我裳衣。乃建郊社，乃享宗廟。製作禮樂，登庸俊茂。仁風(fēng)敷暢，惠澤旁施。獻琛奉贄，奔走戎夷。歷年既多，受?？缀?。詒其嘉猷，啓佑厥後。聖皇嗣興，大統(tǒng)斯承?？诵⒖苏\，不伐不矜。禮樂文章，舊典是式。民安厥居，吏守其職。聖治日新，聖心靡寧。爰發(fā)綸音，誕告在廷。曰維鴻基，太祖開闢。肆予後人，並受多福。太祖之德，與天同運。太祖之功，亙古莫競。維爾舊臣，聞見所及，著之彤管，藏之石室。巍巍孝陵，鍾山之陽。勒以穹碑，萬世彌彰。臣工受命，執(zhí)事有恪。爰得貞瑉，既堅且碩。載詢載度，載求厥趺。庶民子來，弗亟弗徐。相彼龍?zhí)?，奠于江濆。秀氣蟠結(jié)，維石巖巖。發(fā)土既深，祥光蕩射。厥有神龜，伏於其隙。幾兆潛通，是循是斸。厥趺斯得，適中榘矱。維茲神龜，渾然天成。瓊瑛孕質(zhì)，虛危降靈。介玄而蒼，文素而理。匪琢匪琱，昂首曳尾。工人得之，載喜載驚。僉曰維祥，獻之大廷。百僚駿奔，庶士雲(yún)集?；卓v觀，罔不悅懌。帝曰休哉，豈予之能。天鑒太祖，降此嘉禎。韜以寶櫝，藉以文錦。躬率群臣，奠於陵寢。小臣蒙恩，詞林具職。睹茲上瑞，載稽典籍。昔在大禹，致孝鬼神。河洛呈書，煥厥人文。唐之晉陽，晉之張掖。比擬形容，曾莫與匹。我皇孝誠，通於天地。隨感而應(yīng)，厥應(yīng)尤著。莫堅匪石，邦基是固。莫壽匪龜，永昌胤祚。胤祚既昌，祖德益隆。時萬時億，宜君宜王。

二、永樂四年(1406)十二月，張輔平安南。當(dāng)時，當(dāng)時館閣眾臣如楊士奇有《平安南詩》(《東里文集》卷二十三)，王偁有《平安南詩》(《青城山人集》卷一)，梁潛有《平安南頌》(《泊庵集》卷一)，夏言吉有《平安南賦》;閣館大臣齊聲頌揚當(dāng)今天子服遠(yuǎn)之威德，黃淮有《平安南頌》恭預(yù)此事。

《平安南頌》 黃淮 《黃淮文集》第71頁

巍巍太祖，統(tǒng)有華夷?？倲垯?quán)綱，物無拒違。惟皇纘緒，覆冒萬國。德享神天，恩均動植。日竁月窟，椎結(jié)卉裳。輿琛輦賮，奔走來王。睠彼南交，爰有兇豎?；涀躁贇q，戕其國主。竊彼印綬，據(jù)有土疆。掊克逞虐，煽禍鄰邦?；试秽嫖杳载柚?。風(fēng)行草偃，彼或庶幾?；曙L(fēng)丕暢，兇渠震驚。遣使陳辭，飾詐矯情?；什荒嬖p，俾自懲刷。霈澤下施，綸音煥發(fā)。孰謂彼兇，益傲以狂。劫我信使，掠我邊方?；试粎蛟?，予爲(wèi)民主。天討有典，敢縱奸宄。乃命將臣，簡器勵兵。授以廟略，聲罪南征。將臣伊何?元勳太傅。有侯有伯，以贊以輔。皇謂將臣，汝省汝師。勿窮其力，勿黷其威。不善降殃，民實何辜。順則撫之，毋使卒瘏。將臣受命，罔敢怠遑。七月之吉，率師起行。皇輿蒞止，龍河之滸。禡牙有儀，式壯其武。六師既發(fā)，怒氣莫奪。賈勇長驅(qū)，如鷹思搏。虜不量力，群聚雞翎。奮其螳臂，車轍是膺。我?guī)熡M之，薄示以威。一夫突入，群虜山摧?？?cè)钟辛?，弗徐弗亟。礪爾戈矛，各恭爾職。武夫洸洸，旟旐央央。如飛如翰，涉彼富良。虜猶假息，恃險列柵。跳踉叫歡，勢欲死咋。我陣既固，我馬既同。左右交驅(qū)，表裏夾攻。披角脫距，扼臂剪翼。霆震飈馳，虜無留跡?；富肝?guī)?，不肆不驕。馹騎後先，馳告於朝。交人僉言，陳祀無胤。矧茲日南，漢之故郡。我皇仁聖，四海爲(wèi)家。願俾下臣，咸仰光華。乃徇輿情，乃疆乃理。建官置牧，以經(jīng)以紀(jì)。明詔既頒，朝野騰歡。銅柱隕折，山川改觀。思昔宋元，亦勞師旅。勿良於謀，厥功罔著。猗歟我皇，廟算孔明。將臣用命，聿駿有聲。猗歟我皇，恩威並濟。是畏是懷，動罔不利。南交既平，干戈載戢。萬國同風(fēng)，永永無斁。

三、永樂五年(1407)二月，朱棣命建普度大齋于靈谷寺，為高帝高后薦福。時有諸多祥瑞出現(xiàn)，史載學(xué)士胡廣等咸獻《圣孝瑞應(yīng)》歌詩。在其列的如楊士奇、王褒、也作有《圣孝瑞應(yīng)詩》;金幼孜有《圣孝瑞應(yīng)頌》。黃淮著有《圣孝瑞應(yīng)詩有序》，《圣孝瑞應(yīng)賦》，其序文詳細(xì)記述了‘醴泉甘露之瑞’情事。皆竭力為太平景象禮贊。

《圣孝瑞應(yīng)詩有序》 黃淮 《黃淮文集》第3頁

天鑒伊邇，眷命有德。孝誠感孚，靈貺斯格。赫赫我皇，膺符嗣統(tǒng)?；瘺讶A夷，澤及蠢動。皇曰茲慶，太祖之休;高後同勤，內(nèi)治孔修。眷予終慕，昊天罔極。凡可致孝，曷敢弗力。乃建壇墠，籲天紓誠。丕揚先烈，以答聖靈。將事之日，皇輿蒞止。執(zhí)事有容，百辟秉禮。黍稷惟馨，蘋藻薦潔。九成遞奏，萬舞在列。神靈昭鑒，錫以繁祉。雜遝繽紛，不可殫紀(jì)。有青者鸞，有白者鶴，群舞翩躚，降自寥廓。寶蓋珠幢，翕赩後先。亦有慶雲(yún)，五彩相鮮。夜氣既清，甘露斯零。集于松柏，玉潤珠明。大禮告成，神人交慶。坤珍效祥，益隆嘉應(yīng)?；首婢懊站S戊辰。地出醴泉，式昭聖神。聖神在天，如水行地。渾淪周流，隨感而著。泉出伊何，郊壇之陽。其源浩浩，其流滂滂。挹而注之，承以瓊爵。薦於宗廟，儼其有恪。乃敕鴻臚，乃召公卿。光祿行觴，賜飲於庭。甘美如飴，凝結(jié)如蜜。匪椒匪蘭，芳香苾茀。複有甘露，降於孝陵。寵賜維均，二美合併。按圖考籍，斯?fàn)?wèi)大瑞。瑞不虛有，孝誠所致。公卿庶士，上表稱賀。載頌載祝，天眷是荷?；市闹t撝，讓而弗居。曰此嘉禎，致豈在予。時維股肱，期予於治。媲美前人，以永終譽。德音煥發(fā)，天德匪遙。億萬斯年，申命用休。鋪揚盛美，實維臣職。播之聲詩，永宣金石。

《圣孝瑞應(yīng)賦》 黃淮 《黃淮文集》第72頁

惟聖皇繼統(tǒng)以臨禦兮，納萬國於陽春。昭禮樂與典章兮，舉成憲之是尊。乃兢業(yè)以靡寧兮，隆孝情之終慕。凡志力所可及兮，亶忱誠與晨暮。爰走書而致幣兮，迎至人於西域。即京剎之峨峨兮，建崇壇之奕奕。遵金仙之軌則兮，弘敷宣乎梵唄。幡幢繚繞以莊嚴(yán)兮，騰薌合之馣馤?；蕡?zhí)圭而秉鬯兮，謹(jǐn)蠲潔而明禋。仰聖靈之在天兮，倏對越之在庭?；市母バ付骝?，日每臨乎壇壝。信有感而必通兮，爰兆集夫多瑞。瞻天花之飄空兮，炫寶屑與瓊英。忽呈祥於齋幄兮，複迴旋而上升。靈光慧炬其疊見兮，燿衆(zhòng)目而駭視。非名言之可狀兮，亦靡物之可儗。紛五采之相輝兮，爛蟠空之卿雲(yún)。晃珠聯(lián)而玉綴兮，湛甘露以宵零。舍利燿芒於浮圖兮，每仿佛乎太陽之舒霞。耿流光以下燭兮，燦金色之輝煌。紛總總其不可殫述兮，斯皆讬物而效禎。被肹蠁而翕集兮，尤顯赫之足征。既神僧之戾止兮，複萬靈之來會。驅(qū)鸞鶴以駕車兮，策獅象而爲(wèi)衛(wèi)。振法音於寥廓兮，又申之以告語。倏聲容之俱泯兮，徒臨風(fēng)之延佇。謇幽明之殊途兮，合厥應(yīng)之孔明。申眷命而用休兮，於以昭我皇之孝誠。稽炎漢之中興兮，白衣爲(wèi)光武而啓道。及貞符協(xié)應(yīng)于武德兮，神人告太宗以先兆。成王觀河洛以沈璧兮，榮光出而龜龍並呈。宣帝尊孝武而告祠兮，白鶴翔集於後庭。自古亦莫不然兮，鏤金石而靡泐。固恒理之可推兮，非人力之可及。矧泰運之方亨兮，混六合之同軌。陰陽和而協(xié)氣順兮，亦時暘而時雨。茲先天而天弗違兮，何所求而弗遂也。宜佛日之齊彰兮，致百祥之鹹萃也?；蔬d讓而弗居兮，曰：“豈予之所能。荷考妣之同德兮，垂福慶之繩繩。爾百辟之忠愛兮，乃歸美於朕躬。朕弗敢恃此以自安兮，資股肱之協(xié)恭。政和平而弗匿兮，歲屢登而民遂。庶大瑞其在茲兮，俾有辭于永世!”臣承詔而抃舞兮，效嵩祝而三呼。昭盛美於無窮兮，薦郊廟而登歌。

歌曰：“於昭聖皇，德配天兮。大孝尊親，禱必虔兮。至誠感孚，瑞應(yīng)綿綿兮。啓佑子孫，億萬斯年兮。於昭聖皇，廣至仁兮。沛澤下施，洞幽明兮。顯道類彰，厥瑞斯征兮。謙尊而光，奕世其承兮。

四、永樂十年(1412)十月，朱棣狩于城南武岡，先夕有甘露降;次日狩陽山，甘露復(fù)降。于是，大臣皆以之為天地至和之應(yīng)，又紛紛進獻應(yīng)制詩賦。如楊士奇作《甘露賦》，卷二十四，楊榮作《甘露詩》，而高棅也有《瑞應(yīng)甘露詩并序》，黃淮著有《和胡學(xué)士從狩陽山韻》。

《和胡學(xué)士從狩陽山韻》 黃淮 《黃淮文集》第47頁

校獵晨過上苑東，錦衣侍衛(wèi)萬人同。詞臣擬奏《長楊賦》，壯士時彎落月弓。

珠林甘露和霜白，滄海晴波擁日紅。獻獲論功被優(yōu)賚，共夸得雋總豪雄。

《冬日扈從獵陽山》 胡廣

陽山近繞帝城東，校獵晨驅(qū)萬馬同。云里孤峰開玉帳，駕前七?？氐窆?。

蕭蕭落木清霜下，渺渺重闈遠(yuǎn)火紅。侍從小臣才淺薄，慚無祠賦擬揚雄。

《從狩陽山》 楊士奇

王師晨獵大江東，文武千官扈從同。萬乘旌旗隨玊輦，九霄□鵠避肜弓。

青山半掩浮嵐白，碧澗深流落葉紅。甘露滿林歌瑞應(yīng)，知君能賦擅材雄。

《扈從狩陽山次韻答胡學(xué)士(時有甘露降)》金幼孜

鑾輿曉出五城東，從狩儒臣載筆同。 日下蒼龍隨玉仗，道前寶馬載雕弓。

苑松承露枝皆白，島樹經(jīng)霜葉盡紅。 向晚笳聲催疊鼓，軍門校獵氣偏雄。

《扈從再狩武岡次學(xué)士胡公韻》 金幼孜

曉瞻行殿侍巖皪，步入高峰路更遙。 鐵騎蹴云開御道，蒼鷹掠野上曾霄。

旌麾高下隨山轉(zhuǎn)，煙火依微隔樹燒。 忝后詞臣慚谫薄，幾回扈蹕逐行鑣。

金幼孜(1367-1431)，名善，以字行，號退庵。今江西省峽江縣羅田鎮(zhèn)徘山村人(明朝屬新淦縣人)。建文二年(1400)進士，授戶科給事中。永樂元年(1403)任翰林檢討。與吉水學(xué)士解縉同值文淵閣，升侍講，為太子講學(xué)。幼孜講授《春秋》而進呈《春秋安旨》三卷。

《和胡學(xué)士扈從獵陽山詩韻》 夏元吉

陽山逺在上林東，原隰勻勻獸所同。萬乘時田親閱騎，六師曉從競腰弓。

霜飛玉盾連營白，日照龍旂夾仗紅。較藝塲中誰最勝，駕前英衞萬夫雄。

《又次胡學(xué)士扈從獵武岡山詩韻》 夏元吉

六龍曉駕不驚塵，林壑先生草木春。道上迎鑾田舍叟，輦前獻賦玉堂臣。

致禽自合三驅(qū)典，愛物同推一視仁。賸喜太平多瑞應(yīng)，騶虞出後更麒麟。

夏元吉(1366-1430)，字維吉吉 ，祖籍江西德興。明戶部尚書，辛苦勤政，卒謚“忠靖”。

黃淮撰的其它應(yīng)制詩還有：《應(yīng)制賦果然歌》、《應(yīng)制緬人入貢詩》、《應(yīng)制元夕關(guān)燈》、《騶虞頌》等等;應(yīng)制詩，主要作用是歌功頌德。在當(dāng)時情勢下，進上之詩的格調(diào)，卻有著關(guān)系到能否表現(xiàn)勝國治世獨有的精神內(nèi)蘊與自位形象的重大現(xiàn)實意義;而閣臣紛紛進獻的群體性行為，既是一種競技性的詩藝訓(xùn)練，又會在相互砥礪中彼此產(chǎn)生影響。

筆者注：黃永陵先生提供黃淮撰的《神龜賦》、《平安南頌》、《圣孝瑞應(yīng)詩有序》、《圣孝瑞應(yīng)賦》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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