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灃,漢人出身,云南昆明人。31歲考中進士(乾隆三十六年),選為翰林院庶吉士,他在翰林院任職將近十年才得到提拔,被任命為江南道監(jiān)察御史。他還擔任過其他官職,但最讓人敬佩、最有成就的便是當江南道監(jiān)察御史的日子。
錢家世代寒素,過著亦耕亦讀的平民生活,錢灃的父親本是讀書人,在社會動亂中繼承祖?zhèn)縻y匠手藝為生,母親初識文字,鼓勵錢灃讀書。因家貧,他就上山砍柴換幾文銅板;沒有書,就尋些殘篇斷簡熟讀深思。
錢灃的書法韻味有余,有高古之妙,尤愛畫瘦馬,筋骨顯露,風格清逸高標。如果說錢灃的前半輩子是為了仕途與藝術,那么他的后半生就是為了彈劾和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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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道監(jiān)察御史屬六品官,主要職責是對府州縣道等審判衙門監(jiān)督,并在監(jiān)察過程中對地方行政存在的弊端上奏,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可以直接向皇上彈劾違法官吏,而錢灃所瞄準的彈劾對象就是和珅。錢灃是個有智慧的人,他深知直接彈劾權(quán)臣極為困難,所以他用了一招“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先彈劾和珅的死黨!
錢灃首先將山東巡撫國泰與布政使于易簡貪墨營私、吏治索賄、府庫虧空的事情上書朝廷。其實這么做他是冒了極大的風險的。依清朝當時的法律,參奏重臣極有可能觸怒龍顏。所以,奏疏一遞上錢灃就跑到好友家借了十吊錢,說將來兒子會代他還錢。后來好友才知道,錢灃是擔心參奏失敗被朝廷發(fā)落邊疆,備些錢在路上用。他的好友一陣唏噓:真到了那一步,憑這點哪兒夠啊!要知道,一吊錢為1兩銀,在清朝的十吊錢也就相當于今天的2000元人民幣。
還好還好,乾隆不僅親自召見了錢灃,并要清查此事。但考慮他職級較低,審查官位高的國泰不太合適,所以乾隆又命大學士和珅為首,左都御史劉墉協(xié)同,三人共同查辦山東國泰一案。
國泰在山東搜刮民脂民膏,沒少孝敬和珅,所以和珅知道保住國泰就是保住自己,于是正式出發(fā)前就派心腹先到山東通風報信,暗中授計,卻沒料到錢灃早已有所準備,派手下盯著一路追蹤著報信人。
就在錢灃等人快到濟南時,和珅的報信人正要返回北京,錢灃當即抓住此人,并從其身上搜出了國泰的回信。信中,國泰寫的應對之策便是借銀填庫,蒙混過關。好了,等的就是這個!錢灃當即派人將此信快馬奏報乾隆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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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次查案和珅、劉墉的官大,但主審卻是錢灃。和珅是個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主兒,感覺到事情不妙,便想籠絡錢灃,見錢灃穿得破舊單薄,便關切地置辦新衣贈與他,結(jié)果錢灃不吃這一套,一口回絕。
三人來到歷城縣,和珅知道銀子已補齊,裝模作樣的拆開銀包查驗,抽查數(shù)十封后說數(shù)目無短缺,并提出收兵。但錢灃卻敏銳地發(fā)現(xiàn)了破綻,因為銀子是從山東各大商家借來的,所以成色根本就不一致,這不符合統(tǒng)一的庫銀標準。
但如何讓這件事徹底露餡呢?錢灃想到了一個好辦法,這銀子不是借來的嗎?行,借錢哪里有不還的道理。很快,錢灃命人以官府的名義貼出告示,大體意思是令商人領回自家銀子,若超過規(guī)定期限一律罰沒充公。
各大商家聽到這個消息誰也坐不住了哇,紛紛拿著山東巡撫衙門開的憑據(jù),來庫里來媽自家的銀子,結(jié)果銀庫虧空4萬兩。接著查!很快,盤查糧倉又發(fā)現(xiàn)缺少3萬余石,復查各縣竟都是庫庫皆虧,最后統(tǒng)計全省共虧空200多萬兩銀子。一時間,山東國泰一案朝野震動,乾隆令國泰、于易簡兩人自盡。和珅嚇出一身冷汗,生怕引火燒身,自然不能保國泰。
后來,乾隆命錢灃出任湖南學政,相當于現(xiàn)在的省教育廳長。他生活儉樸,不慕虛榮,上班出行總是徒步,后來因要各縣視察才買騾子當坐騎,而且還是瞎了一只眼睛的便宜騾子。湖南當?shù)赜袀€不成文的規(guī)矩,學政來視察時,本地學子要有所表示,被稱為“棚規(guī)”。錢灃對此深惡痛絕,一概不受,令湖南各界人人稱頌,心悅誠服,一度傳誦著“錢灃來了不要錢”的民謠。
錢灃雖然工作繁忙,但他最想做的事,還是要扳倒天下第一貪和珅,一直沒有放手的工作就是搜集和中堂的罪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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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國泰倒臺,和珅內(nèi)心里恨透了錢灃,明里暗里處處刁難壓制錢灃,故意把許多棘手案件安排給他,讓他沒完沒了的辦差。乾隆晚年越來越昏于政事,和珅身為皇親國戚把持著朝局,成了人人曉得的二皇帝,誰也不想去得罪和珅,眾多大臣中敢與和珅正面對抗的,只有阿桂、王杰、董誥、朱珪幾人而已。
乾隆五十八年,錢灃在昆明任職期滿回京復職,乾隆五十九年,接任湖廣監(jiān)察御史。就在這一年,他突然向和珅發(fā)起突然襲擊,參了一本《請復軍機舊規(guī)書》,直接彈劾和珅身為軍機大臣卻不在軍機處辦公,偏要在宮中休息室涉宮內(nèi)事務,以至其他各軍機大臣上行下效,都學和珅另找地方辦公,這種做法多有營私舞弊之嫌,如此,設軍機處何用?
乾隆看到參狀后,馬上任命錢灃兼任稽察軍機處,這職務相當于現(xiàn)在紀律檢查委員會的總負責人,和珅心里別提有多別扭了,雖然錢灃比自己大十歲,但他官小啊,讓這么一角兒監(jiān)督自己,他能痛快嗎?
錢灃就是要這樣虎口拔牙,一切都在為給和珅重重一擊做準備。然而僅一年(乾隆六十年)。56歲的錢灃卻一病不起過勞而死,有傳言說,錢灃其實是慢性中毒而死,而下手的人最有可能是誰,大家也心知肚明。錢灃駕鶴西去,和珅貌似安全了,然而和珅怎么也沒有想到自己整死了錢灃,錢灃卻在死后整死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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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灃的兒子在整理父親遺物時,發(fā)現(xiàn)了數(shù)千言的彈劾奏稿,上面詳細列舉了和珅犯有的20余條大罪,條條驚人,任哪條都足夠?qū)⒑瞳|送上斷頭臺!雖然這份奏稿沒能送到乾隆眼前,但他列舉的和坤諸多罪行,成為嘉慶皇帝給和珅定罪的藍本!
錢灃,這位鐵骨錚錚彈劾和珅半輩子的漢臣,贏了最后一局!無論為人還是為官,其德行人品都達到很高的境界,《清史稿》中贊錢灃"以直聲震海內(nèi)",并被后人譽為“滇中第一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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