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歷代的統(tǒng)治者,多標(biāo)榜“以孝治天下”,聲稱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門。當(dāng)然這個大道理說的在理,一個連自己的父母也不孝順人要他忠于別人,怕是很難做到。
漢魏之間,士人當(dāng)官的路徑叫“舉孝廉”,由官員向上推薦當(dāng)?shù)氐男⒆恿簦M入仕途。這種推薦制度,權(quán)力基本掌握在士族大家手上,貧寒人士要被舉薦,萬里挑一。所以很多人從孝子入手,全心全意地把孝順這項工作做大做強。自然也有造假的情況出現(xiàn)了。
有個人母親去世后哭得天昏地暗,每當(dāng)他哭,就有烏鴉飛來在他頭頂上盤旋。地方官勘驗后,大力把這個孝子推薦出去。不料后來事情敗露,真相是這家伙每回哭就偷偷地把面餅撤在地上,吸引烏鴉啄食,形成條件反射,一哭烏鴉就飛來。
一、當(dāng)年孝子
著名的二十四孝中還有個故事叫“臥冰求鯉”,講的是三國魏晉之間,“孝圣”王祥的王祥母親去世早,父親娶了繼母朱氏,從此王祥霉運纏身,打罵是常事,干活是重活臟活。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王祥卻有非常了不起的耐心,堅決以德報怨,更加孝順父親后母。
繼母冬天想吃鯉魚,王祥脫光了臥躺在冰面上,感動天地,兩條鯉魚破冰而出,躍上冰面。小王同學(xué)有魚給老母親吃了。
這個故事讓人起雞皮疙瘩,冰天雪地赤裸著趴冰面上,想起來就哆嗦。事實上,晉書上本來是說,王祥是“解衣欲剖冰”去捉魚,有鯉魚跳了出來。這個就比較合乎常規(guī),打算敲開冰,不是躺在冰面上。
但在朱氏眼里,王祥怎么看怎么討厭,各種刁難欺負(fù)。掃豬圈、放牛種地;大風(fēng)大雨中去給我守院子里的柰樹,不許丟了一個果實!可憐王祥那才叫欲哭無淚。
幸好他有個好弟弟王覽,是朱氏的親生子。看見哥哥被欺負(fù)的生不如死,苦苦勸母親對王祥好點。母親苦役王祥夫婦,王覽夫妻也一起干活,為兄嫂排憂解難。
王祥的孝順遠(yuǎn)近聞名,朱氏不開心了,想藥死王祥。王覽知道,搶著把酒抓自己手上,王祥也起疑,爭著去拿酒。兩人搶來搶去,朱氏怕藥死了王覽,起身打翻了酒杯。之后,每一回朱氏拿什么給王祥吃,王覽總要先嘗一嘗。
兄弟倆孝悌大名,遠(yuǎn)揚四海,州郡的長官漸漸開始禮聘他們出來做官。王祥一直不應(yīng)聘,隱居三十多年到朱氏去世,他傷心地要拄著拐杖才站的起來。
二、魏晉臣子
曹魏黃初年間,徐州刺史呂虔禮聘王祥為別駕,王祥已經(jīng)快六十歲了,不去;經(jīng)王覽相勸,老王才出山任職。呂虔把州事托付給王祥,王祥手段不弱,三下五除二解決了徐州的盜匪多治安差的情況,百姓大安,民風(fēng)純樸。民謠傳唱:“海沂之康,實賴王祥。邦國不空,別駕之功?!?/p>
王祥進入仕途后,有大孝子的名牌光環(huán),提拔的很快,到曹魏皇帝曹髦在位時,任司空,為三公之一。皇帝到太學(xué)視察,以王祥為三老。老王上講臺,給皇帝上課,講大義大仁,治國大要,頭頭是道。聽的人無不感動自勵,很受鼓舞。
此時正值司馬昭蠢蠢欲動要替代曹魏,雙方不可避免地發(fā)生沖突。曹髦是個熱血青年,怒斥:“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率幾百烏合之眾討伐司馬昭,被司馬昭的黨羽賈充令部將成濟刺殺,成為魏晉間最大的一件公案。
殺死皇帝,這在傳統(tǒng)文化中是大逆不道的事,司馬氏權(quán)勢熏天,政治高壓下,大家敢怒不敢言。王祥痛哭流涕:“都是老臣我的罪過啊!”
王祥和何沖、荀顗等人去見晉王司馬昭,荀顗說,晉王最尊貴,咱們見了他要下拜。王祥道:“晉王是尊貴,但也是魏的臣子。我們是三公,與晉王同朝為臣。哪有天子的三公動不動就拜別人的?這樣既損魏的尊嚴(yán),也損晉王的德行。君子愛護一個人是要按禮法從事的。”結(jié)果見了司馬昭,其他人下拜,王祥只是長揖。
司馬昭笑笑說:“今天我才領(lǐng)悟您是多么看重我哦!”王祥以忠孝出名,司馬昭以寬容得利,各取所需了。
司馬炎以晉代魏,王祥進位為太保。多次以年老為由辭職,都被司馬炎拒絕。做為大晉的榜樣一直到泰始四年,王祥85歲去世。他寫下的遺言也是忠孝仁恕,與人為善,足以典范。
三、瑯琊王氏
果然王氏在晉代作為大世家,人才輩出,左右朝政。最有名的王導(dǎo)、王敦是東晉的重要奠基者,王敦甚至權(quán)傾朝野,成為東晉早年的曹操。著名的書法家,王羲之、王獻(xiàn)之父子也是他們的后人。舊時王謝堂前燕,其中所說的王家,就是這個大家族。
王祥兄弟的忠義孝悌家傳,深深影響了這個家族的成長,使其生生不息,枝繁葉茂。不過應(yīng)該還有實際的權(quán)變能力,左右逢源的生存本領(lǐng),才是王家在大亂的世道長盛不衰的原因。
王祥有兩個兒子比他去世的早,一個想回葬故鄉(xiāng),一個想留葬洛陽。王祥說:不忘故鄉(xiāng),是仁;不戀故土,是達(dá)。仁義和通達(dá),我的兒子都做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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