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書》中,記錄帝王的體例“紀(jì)”,那些在史書上失蹤的皇帝只有十二卷,然而,皇帝卻并非只有十二個(gè),有一些被忽視的皇帝,不能不算。比如說,漢惠帝之后有漢少帝劉恭(史稱前少帝)、恒山王劉弘(史稱后少帝),都為帝,卻未有章節(jié);這段時(shí)間是呂后專政,專門給她搞了個(gè)“高后紀(jì)”,然呂后卻從未稱帝。宣帝之前曾有昌邑王劉賀入朝為帝,但二十七天后被廢,沒有帝號。而在平帝后面,雖有孺子?jì)?,其封號卻為皇太子,王莽為攝皇帝,另有王太皇太后,并非名副其實(shí)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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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在太后或外戚專政之下的傀儡皇帝,也是皇帝;必也正名乎,不可不察。
呂后在惠帝崩后,陷入了恐慌:子嗣問題是一個(gè)麻煩,呂氏的權(quán)力地位問題又是另一個(gè)麻煩,如何擺平先帝留下的那么多功臣更是大麻煩,而且?guī)追矫媸嵌际菆F(tuán)在一起的亂麻。呂后臨朝稱制,先按陳平的說法,任呂氏弟子為將;不久,便議欲立呂氏為王,問丞相及群臣。左丞相陳平、絳侯周勃等稱:“高皇帝定天下,王子弟;今太后稱制,欲王昆弟諸呂,無所不可。”右丞相王陵曰:“高皇帝刑白馬,剖符定封,群臣盟曰:‘非劉氏而王,天下共擊之?!裢鯀问希羌s也。”呂后很不高興。
其實(shí),呂后要掌控局面并不太難,因?yàn)榛莸刍屎髲堟屉m無子,諸妃卻生七子:恭為皇太子、立為少帝,強(qiáng)為淮陽王,不疑為恒山王,弘為襄城侯,朝為軹侯,武為壺關(guān)侯,太為平昌侯。真不愁衣缽接不下去?;莸鄣幕屎螅囚斣鞯呐畠簭堟?,是他如假包換的外甥女;當(dāng)時(shí),惠帝二十一歲,張嫣才十二歲;顯然,這是呂后為了鞏固自身地位的做法。張嫣的年紀(jì)小,人也單純,據(jù)說,一直到死她都是處子。不過,我覺得應(yīng)該不至于,因?yàn)閰魏蟆坝渖?,萬方終無子”,至少是逼迫過惠帝與之圓房的。不得己,呂后讓張嫣假裝懷孕,把惠帝后宮美人生的孩子交給張皇后撫養(yǎng),封為皇太子,再把太子生母給殺了?;莸郾溃瑓魏罅⒒侍訛樯俚?。
少帝過了四年,長大了,知道自己不是張皇后的親生兒子,聲稱長大了以后要為生母報(bào)仇。消息傳到呂后那里,呂后就把少帝廢了,關(guān)在永巷里,詔書中稱其“疾久不已,乃失惑昏亂”。不久,也就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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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間,穿插了恒山王劉不疑卒、其弟襄城侯劉弘嗣為王這樣的小插曲。呂后把新的恒山王劉弘冊為帝,史稱為后少帝。而且,因?yàn)檫€是她在臨朝稱制,連元年都不改。
呂后對劉邦的子孫所下的殺手,不可謂不狠。劉邦的八個(gè)兒子,除了劉盈是呂后親生的,趙王如意被她毒殺了;把鴆酒給齊王劉肥、劉肥設(shè)計(jì)自保逃過了;活活把趙王劉友餓死了;梁王劉恢被逼自殺了;燕王劉建死后只有一個(gè)兒子也被她派人殺掉了。連她的親兒子惠帝劉盈都被她嚇成重病了。呂后對她親生兒子的后代,也是刻薄猜忍,基本上看不出有多少情義。
相反,她對她的呂姓娘家人,倒是好得不得了:除了追封已故的父兄之外,呂后一口氣封了呂氏的四位王,外加魯元公主的兒子為王;封侯的就更多了。重要的實(shí)權(quán)位置上,都是呂氏的宗族在掌控著。
呂后駕崩,呂產(chǎn)呂祿準(zhǔn)備舉行政變,娶了呂祿之女的劉章得知這一消息,悄悄地告訴齊王劉襄讓他出兵。再加上太尉周勃和右丞相陳平的呼應(yīng),以及大將灌嬰的反戈一擊,擊敗了呂氏。呂氏一族,不論老少全部處死。至此,呂氏集團(tuán)被剿滅,統(tǒng)治大權(quán)又回到劉氏皇族和軍功集團(tuán)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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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勃、陳平等大臣選了代王劉恒即帝位?!段鳚h會要》里稱:“既誅諸呂,大臣相與陰謀,以為少帝及三弟為王者皆非孝惠子,復(fù)共誅之。”加上早崩的前少帝劉恭,就是說,惠帝的子嗣死了五個(gè),只有兩位名位低的侯未被誅。估計(jì)是年齡太小,母氏地位又低微,再也掀不起水花吧?!胺切⒒葑印保@見只是借口。從情理上來說,誰會這么無聊,還一口氣找五個(gè)小孩來冒充兒子?呂后當(dāng)然不會。但如果不把惠帝的子嗣給搞掉,那他們選出來的漢文帝屁股下的位置怎么做得安穩(wěn)?
連小孩都不放過,這些軍功集團(tuán)和劉氏皇族看起來頗為殘忍;當(dāng)然,換個(gè)角度想一下,如果呂氏發(fā)兵謀叛成功,也一定不會手下留情的。不是你殺了我,就是我殺了你;兩千年來,中國的歷史總是在刀光劍影、血流漂櫓當(dāng)中循環(huán)往復(fù),一點(diǎn)進(jìn)步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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