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陰行五首（其四）

劉禹錫

何物令儂羨？

羨郎船尾燕。

銜泥趁檣竿，

宿食長相見。

劉禹錫詩鑒賞

早春時節(jié)，淮水輕蕩，紫燕雙飛。一位少婦在船埠給自己的丈夫送行。詩中省去了一切送別場面的描寫，一開篇就抓住了女主人的心理活動，集中筆墨描寫她的內(nèi)心獨白。

“何物令儂羨？羨郎船尾燕?！迸c丈夫分別之際，深情難舍，有千言萬語涌上心頭，究竟從何說起呢？

首句忽然提出了一個奇怪的問題：什么東西令我羨慕？

次句的回答更出人意外：羨慕丈夫船尾的燕子。這一問一答，癡人癡語，既不關(guān)情，也無涉送別，似乎很不切題，但三、四兩句一轉(zhuǎn)，便使前面的疑團渙然冰釋，整首詩的感情畫面頓時活躍起來。

“銜泥趁檣竿，宿食長相見?！彼胙嘧幽茈S船飛行，在檣竿上停留，自己丈夫無論是宿夜還是進餐，它天天都能見到；而人不如燕，自己反不能相隨左右。這就把女主人公的一片深情和盤托出。詩不說女主人想以身相隨，而說羨慕隨船遠行的燕子，委婉傳意，以曲取勝，顯得含蓄蘊藉。羨慕燕子，意在希望能象燕子那樣天天見到自己丈夫的食宿情況，出語溫柔體貼，細膩地表達了少婦對丈夫的款款深情。北宋詩人黃庭堅說：“《淮陰行》情調(diào)殊麗，語氣尤穩(wěn)切?！保ā盾嫦獫O隱叢話》引）是說得不錯的。這首詩用比興體托物抒懷，此乃樂府本色。南朝樂府民歌《三洲歌》云：“風流不暫停，三山隱行舟。愿作比目魚，隨歡千里游。”兩相比較，二詩機杼相同，神理暗合。劉禹錫在詩前小序稱：“作《淮陰行》以裨樂府?！笨梢娫娙藢W習南朝樂府民歌的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