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天游

劉成章

①信天游這個名字，如明月流水，如仙界的風，即使把它放到全世界數(shù)千年來所有的藝術(shù)品類之中，也數(shù)得上奇美浪漫。

②透過渺遠和蒼涼，是一眼望不盡的峁①梁連綿，溝壑縱橫。這邊山頭犁鏵②翻著土浪，羊肚子手巾扎在頭上，扶犁者汗?jié)褚鹿?；那邊溝里扁擔一閃一閃，小腳片踩出花似的蹤跡，挑水者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女。扶犁漢子也許覺得今天特別口渴，便朝溝里喊去：哎風兒！晌午送飯，別忘了給我多舀半罐子米湯！哎洋芋絲絲也拿上一點！小女女便轉(zhuǎn)臉應聲：哎舅舅！我聽下啦！他們必須扯長聲兒，不然，對方就難以聽清。而他們覺得需要排遣寂寞無聊的時候，便以更高亢、更悠揚的嗓音唱了這就是與中原文化迥異的信天游了。祖祖輩輩，年年歲歲，信天游唱在放羊的山坡上，唱在趕腳的大路上，唱在鋤地的五谷間處處都是宏闊的舞臺，聲聲都如云霞之辭。

③小時候的我被母親牽著稚嫩的手，走在延河畔上。突然，好像從那云縫中，猛乍乍淌出一股飄逸的光，瑰麗迷人。那是我平生所聽見的第一支信天游：

你媽媽打你你給哥哥說，

為什么你要把洋煙喝？

我媽媽打我我不成材，

露水地里穿紅鞋。

這樣土氣，這樣簡單，卻這樣富于藝術(shù)魅力的兩句信天游，一經(jīng)入耳，便入骨，便入髓，我此生便再怎么也忘不了了。

④上初中后，因為愛上了文學，我被信天游迷得死去活來。我買了一本何其芳、張松如二人主編的《陜北民歌選》，又念歌詞又唱曲譜。書上那上畔畔的葫蘆，那清水水玻璃，那雙扇扇門來單扇扇開，雖然都是我熟悉的事物，但還是給我開啟了一個詩意的世界，令我神往。

⑤有一天我登上了一個山頂，突有一支嗓音渾厚的信天游響在我的耳畔。我看見，唱歌的是個放羊老漢。他唱得實在太美了，但我寫作文時竟不知該如何描述。我那時候望著那蒼茫遼閱、連綿起伏的黃土高原，聽著這支信天游，實在分不清信天游是脫胎于它，還是它有幾分信天游的影子？后來我曾經(jīng)暗暗地想，假使信天游可以像天下萬物似的有形有色，而且其形色永不糟朽，那么，整個陜北高原的天空，一代代的累積，它每寸藍天每寸云彩都會綴滿音符和文字的晶亮鉆石。

⑥1956年，我還是個高一學生。在延安舉行的五?。▍^(qū)青年造林大會上，我見到了31歲的詩人賀敬之。之后不久，一首信天游形式的作品橫空出世，那就是他的《回延安》。它讓我愛不釋手。詩中經(jīng)典名句幾回回夢里回延安，雙手摟定寶塔山，既有信天游的質(zhì)樸語言和韻味，又充溢著李白一樣的浪漫詩思。

⑦我是一路苦戀著信天游走進中年時代的。不知不覺間，我收集購買的信天游和陜北民歌，以及與之相近的爬山歌、山西民歌的資料和書籍，無法盡數(shù)。把它們堆在一起，竟有十幾斤重了。忽有一日，省上組織了個創(chuàng)作班子，拿著初步改端下的五首陜北革命民歌來到延安，一邊修改一邊征求意見。好像是一個上午吧，我們延安文工團創(chuàng)作組一行數(shù)人，被召去開會。經(jīng)過初步改編的陜北民歌，如久埋土中的明珠出土、如重開的牡丹，閃耀在人們面前。為了新寫一首中央紅軍初來陜北的歌子，我在帶來的那堆書里翻找，找見了讓人眼睛為之一亮的兩句：山丹丹開花紅滿了山，中央來了大發(fā)展。我好不高興！天色入暮，我把它交給我團的老作曲家航海。不久之后，一首深受人們喜愛的信天游歌曲《山丹丹開花紅艷艷》，與其他幾首民歌一起，震響在全國的廣播喇叭之中。

⑧我自己當然也寫過信天游歌曲。那一年，我以上下兩句原生態(tài)的信天游為動機，與作曲家王建民合作，創(chuàng)作了一首完全是信天游味道的歌曲，里面每節(jié)都有圪③梁粱三字回旋縈繞，便名之為《圪梁梁》。我還與他合作過一首以信天游為基調(diào)的女聲獨唱《崖畔上酸棗紅艷艷》。當陜北的山水間飄蕩著這兩首歌的時候，我整個身心便油然生出一種歸屬感。

⑨大約在十多年之前，我曾憂心，那曾經(jīng)像野草一樣一個勁地往出鉆的信天游歌手，在陜北這片可愛的黃土地上，怎么忽然間變得稀缺超來了！可幸好是我的感覺有些偏差。完全在不經(jīng)意間，我終于發(fā)現(xiàn)信天游歌手就像春雨過后的山丹丹，開得好紅好紅，這山是，那山也是。更讓我欣喜的是，那一年回延安，一下火車，便有小青年們一邊出車站，一邊放開嗓門，高唱著一聲聲的信天游。他們大概一看見寶塔山，嗓子就癢癢了。他們對著延安群山環(huán)抱著的空曠夜空，就像虎歸深山魚歸海，便任情任性起來。

⑩啊，陜北，生我養(yǎng)我的這片厚土啊，我愿像這信天游一樣地高高飛起，化作裝飾你的夜空的月暈，繞著月亮轉(zhuǎn)________。

（有刪改

注：①[峁（mǎo]我國西北地區(qū)稱頂部渾圓、斜坡較陡的黃土小丘。②[犁鏵（hu]翻地的農(nóng)具。③[圪]念gē。

1．閱讀第①段，你想到的問題是什么？請把這個問題寫出來，并結(jié)合這段的內(nèi)容簡要說明產(chǎn)生問題的原因。（2分

問題：________

原因：________

2．閱讀第③-⑨段，將這部分文字中體現(xiàn)作者情感脈絡(luò)的關(guān)鍵語句摘抄下來。（2分

答：________

3．簡要分析第②段畫線語句是如何用形象的語言寫出信天游特點的。（3分

答：________

4．根據(jù)作者所表達的情感，從下面三個短語中選擇一個填入文章結(jié)尾的橫線處，最恰當?shù)囊豁検牵?分

【甲】紅圈圈 【乙】一圈紅 【丙】圈圈紅

【答案】

1．問題:為什么信天游是一件絕倫的藝術(shù)品?

原因:文章第一段極度贊美了信天游但是沒有任何具體介紹,為下文作鋪墊同時吸引讀者興趣,為什么它是一件精美的藝術(shù)品?

2．這樣富于魅力的信天游,一經(jīng)入耳,便入髓,我此生便再怎么也忘不了。上初中后,因為愛上了文學,我被信天游迷的死去活來。我是一路苦戀著信天游走進中年時代的。我整個身心便油然而生一種歸屬感

3．第二段劃線句運用了比喻和對偶修辭手法,將陜北的山川大地都比喻成延長信天游的舞臺,生動形象地展現(xiàn)了信天游的普及以及貼近生活的特點。將信天游的歌聲比喻成了云霞之辭,體現(xiàn)了信天游的高亢嘹亮的特點

4．【丙】

【信天游 閱讀附答案